“吊坠?什么吊坠?”
叶空感觉有些措手不及,眉宇之间的疑色更浓,威严的双目微微眯起——叶朵说的这些东西,稍微超出了他的意料。
“没事,你不知道就算了。行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了。”
他似乎也不知道那枚吊坠……
叶朵隐隐察觉到了这一点。这可奇了……她一度认定,那是叶空给叶云留下的有什么特殊用处的东西,没想到,叶空也一副疑惑的样子,丝毫不像是装出来的。
察觉到这一点,她立刻就后悔将此事告诉他了,如果知道不是他留下的东西,她一定会让叶云把此事同样隐藏下来,然后和叶云一起将那枚吊坠私吞下来。
但是已经暴露了,她也没有再做掩饰,那样反而更让叶空怀疑。
“你走吧。”叶朵转过身去,直接下了逐客令。
叶朵敢保证,若是在从前,再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用这种语气和叶空说话,但是如今,她的的确确这么做了,而且做的毫无压力和负担,甚至,自始至终,她连爹爹都没有叫一声。
若是从前,叶朵敢这样,叶空八成也早就翻了脸,甚至能提着她的耳朵把她提起来,然而此时,他却一时哑然,半晌才反应过来,叶朵是要赶自己走。
眉梢微微挑起,又轻轻放下,嘴角苦涩的一咧,他摇了摇头,哀求一般的道:“我进去看看云儿。”
几天之内,他把平生最宝贝的一双儿女全都得罪了一遍,甚至,在他和他们之间,蓦然便生出了深不见底、如绝崖般的裂纹。
即使他始终不认为自己真的做错了,即使他是东极村顶天立地的村长和第一人,此时亦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有些裂纹和隔阂,一旦生出,就再难以弥补,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扩大和蔓延。
“爹爹。”
叶朵还待再说些什么,叶云已经推门而出了,叶空眼疾手快,手掌微微一动,隔音结界顿时融化在了空气中。
叶云方才本想在屋中听听二人会谈些什么,但耳朵在门上贴了半天,他只听到了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二人谈话的声音是一点儿也没听到。
他知道二人大概是在避着自己说话,也没有再尝试偷听,找出手帕打湿了一下,稍微擦了擦自己的身子,又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对着铜镜整理了几下,确定气色红润、神情饱满之后,他才推门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叶朵绷直的背影,和叶空五味陈杂的表情。
“云儿。”叶空五官舒展,愁态顿时冰消瓦解,两步凑到叶云身前,脸上不由自主挂起一抹舒心和温和的笑,“你醒了。”
费劲千辛万苦,终于看到叶云恢复了他想要的原状,重新走上了他心中的正轨,他心里颇感欣慰——能让叶云变好,付出的那些代价,以及对叶云的深深愧疚,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感觉如何?还有什么不适吗?”看叶空的神情姿态,是恨不得叶云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检查一遍,确定他真的没有任何后遗症。
“是啊,我醒了,而且感觉很好,真的没有事,爹爹不用担心。”
叶云对着叶空龇牙咧嘴的笑着,又将胸膛拍的砰砰响,证明自己好的很。
“倒是要对爹爹说声对不起。有这个后果,也都是我们的任性导致的,还好爹爹及时赶到救下了我们。”叶云认真的说道。
其实他有些奇怪,按常理来说,闯了这种大祸,以叶空的脾气,起码也得关他们几天的紧闭,但是现在来看,什么惩罚都没有。
大概是此事太过惊险,连老爹都为了让自己好好休息吧。
“那就好,那就好……”
叶空声音和身体,竟然有了一丝不该有的颤颤巍巍,好像一个劫后余生的,这让他自己都发现,这几天下来,一向处事果决的他,马上都有点痴痴颠颠、神神叨叨的了。
“爹爹放心即可。”叶云再一次说道。
“好。”叶空声音和身体的颤抖都很快平定了下来,神情恢复如初,“无事便好。那我便先走了,我还有些事情,你这些天就好好休养。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你们,都该很饿了。”叶空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二人,转身便要离开。
“站……等一下!”叶朵忽然出声叫住了叶空。
“朵儿,你还有什么事吗?”
叶空脸上挂上了让叶云二人都倍感熟悉的温和笑容。
除了偶尔的严肃或者“调皮”,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叶空在面对着他们的时候,都是这样温和中带着明显的宠溺的笑容,事实上,他也的确非常宠溺兄妹二人,甚至可以说是纵容他们,对他们,尤其是对叶朵的调皮捣蛋,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青空罩碎了,还有没有类似的器物?”叶朵低声问道。
“此事日后再说。”叶空斜了一眼二人,“东极森林有多可怕,你们这次也真切见识到了。暂时还是别去了。”
一阵轻风卷过,叶空已经消失在了那里,即使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叶朵还是不甘心的跺了跺脚,愤愤道;“气死我了!凭什么,凭什么不让我去东极森林!”
“冷静,冷静。”叶云拍拍叶朵的肩膀,“没有关我们禁闭,咱们该知足了。”
“你懂个屁!”叶朵躲开了叶云的手,没好气的对叶云说道。
叶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抿着嘴无奈的摊了摊手,不知道又怎么惹到这个小姑奶奶了。
“对不起哥哥,我不该对你乱发脾气。”
叶朵说完那句话便后悔了,很痛快的便对哥哥道歉了。
“没……”
“哥哥,我再和你说点事。”
确定叶空已经离开,叶朵不等叶云张嘴,便又把他拉回了他的木屋中。
“这又怎么了啊?”叶云半是调笑半是狐疑的说,“朵儿,今天你有点不对劲儿啊。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啊?莫不是有意中人了?”
“没有。”叶朵心中一紧,放松身体,努力让自己的气息、语调和眼神都和正常无异,“叶云!你竟然敢和本姑娘开这样玩笑!我看你就是找打!”
“行了,你赶紧说还有什么事情吧。”叶云很没有形象的拍拍肚皮,又揉了揉肚子,“你别说,我真有点饿了,我可不比你们这些炼气士,一天三顿一顿不能少啊。”
“我就是想……”
笃笃笃。又是一阵敲门声,将叶朵的话冲散在了半空中。
“又是谁啊!”叶朵猛的转头,不耐烦的嚷道,“没完没了了呀。”
她以为是叶空前脚刚走后脚就又回来了,态度自然没有好到哪去。
“你先别动,我去看看。”叶朵再次按住了想去开门的叶云。
“叶朵?是我们。”
屋外传来的不是叶朵想象中的那个她不想听到的声音,而是几道呼喊混杂在一起的声音,从声音中可以听出,发出声音的人中有男有女,而且年龄都不会太大。
“嗯?”叶朵面露惊色,又很快转为了惊喜,连忙打开了木门,屋外果然站着几个和她年岁相仿的少年少女。
“星大哥,叶晨,惜雨哥……啊,惜雪!你们怎么都来了!”
叶朵目光扫过,一个个念着这些熟悉的名字,看到最后一个少女时,她忍不住像放出笼子的小鸟一样鸣叫了一声,雀跃着扑了上去,一把拉过了那个少女的手,欣喜的问道:“我的好惜雪,几天没见,有没有很想我啊?”
被称为“惜雪”的女孩子和叶朵一样,都是一身翠绿色的长裙,如瀑的长发一直散落到腰间,两颊微红,映衬出白皙胜雪的肌肤,红润细腻的嘴唇轻抿着,眉目弯弯,似乎是在羞涩的笑着,明媚的双眸泛着潋滟的粼粼水光,仿佛是将世间光华折射了千百回的晶莹宝石。
任何人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子,脑海中都完全无法生出任何杂念或邪念,只会不由自主的自行惭秽,并在心中生出四个字:风华绝代。这种风华,即便她尚未完全长成,便已经完全无法掩饰了,完全无法想象,再出落几年之后,她会是何等的倾城倾国。
“怎么会不想可爱的朵朵。”百草惜雪轻拢了一下头发,温柔而略带羞赧的一笑,握紧了叶朵的手。
她和叶朵站在一起,就如能够吞噬所有视线和光线的黑洞,轻而易举便敛尽了世间光华,天地间剩余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显得黯然失色,即便是灿烂的明光,也只能甘当两人的背景板,衬托着仿佛处在天地中心的二人。
“我们来看看叶云。”
被叶朵称为“星大哥”的为首男子一时间被晃晕了眼,痴痴的看了好几眼百草惜雪才堪堪将魂魄抽回,艰难的润了润干涩的嗓子,说明了来意。
这个男子虎背熊腰,壮硕无比,比周围几人几乎要高出一头,面容十分成熟,声音醇厚,好似经历过了数十年的人世沧桑,又将岁月的磨砺融进了平凡之中。
这时,叶朵的背后,忽然闪出了叶云的面庞——听到了几人的声音后,他哪里还坐的住,迫不及待的便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