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让我陪你去什么地方啊?”
御剑飞行了半天,叶云感觉依然遥无尽头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嗯……”叶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是一汪潭水。”
“潭水?这么大一个森林里,有一汪潭水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必要让我专门陪你去一趟?”叶云感觉十分奇怪,再看到叶朵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更感觉摸不着头脑了。
“它不是普通的潭水……哎呀,我也不是太清楚呢,我要是弄清楚了还叫你来干嘛,笨蛋,就是喊你来陪我研究研究的,你怎么那么多事情。”
“那你怎么发现的那地方?”
“这……要你管!”
叶云无奈的笑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明显这个小妮子发现这个潭水的过程是有些尴尬的,一时之间难以启齿。
“到了,我们下去吧。”
又飞了许久,远处的视野中,终于隐隐约约出现了叶朵所说的“潭水”。
叶朵眼中一亮,收起了青空罩,又缓缓降下碎空剑的速度,向潭水边降落下去,在星月之光的照耀下,这汪潭水逐渐清晰起来,叶云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叶朵说这不是一汪普通的潭水——
并不像通常老林中的潭水的清澈深幽或是略带一抹浅绿,这一汪潭水的颜色是纯粹而浓郁的青色,在清冷的光辉照耀下似寒似暖,显出非同一般的诡秘。
它的面积也并不大,大概只有数丈长,但是在以它为中心的方圆数公里之内,竟然一片空旷,没有一颗树木,就好像是,那些能有数丈甚至数十丈高的树木,全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连根拔起,并碾为粉末,只留下了无数的青翠欲滴的绿叶,并榨出所有的汁水,将一汪普通的潭水染成如此纯粹的颜色。
皱了皱眉头,叶云脑海之中似乎忽然闪过了什么念头,但是转瞬即逝,任叶云再苦思冥想也无法将其抓回,这让他有些懊丧,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哥哥?你怎么了?”叶朵关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云回过了神,正好对上了叶朵带着忧色的水灵的眼眸,他挠了挠头,脸上浮起带些歉意的笑:“没什么。”
“真是的,古古怪怪的,我看你就是天天在那个阴森森的地方看书看傻了,以后还是多陪我去玩吧,不然再这样下去,我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就变成天底下最傻的哥哥了!”
叶云在妹妹面前出了点丑,稍微有些尴尬,便没有出声反驳叶朵,只是伸手捏捏她软呼呼的小脸蛋。
“哼,臭哥哥,你看过那么多书,那你认得这潭水吗?我想着把你带过来让你看看,说不定你直接就认出它了,认不出也没关系,我们一起来琢磨琢磨,我感觉这里特别像那种传说中的藏宝之处。”
叶朵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慢慢向潭水继续靠近,但是等到她离潭水已经只剩咫尺之距,她也没等到叶云的回答。
“我说叶云你……”
叶朵有些生气,再次直呼叶云大名,想要狠狠埋怨他两句,但是她刚转回身,就看到叶云正掐着眉心立在原地,似乎又在苦苦思索什么,她便将所有话一股脑咽了回去,乖乖的没有去打断他。
“我想不起来了……”
就在刚才叶朵问他认不认得这汪潭水时,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再次袭来,这次叶云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消化了半天,他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朵儿,你当时到底怎么发现这里的?”
见哥哥这么严肃,叶朵也没法再藏着掖着了,这回到她有些尴尬了,忸怩了一小会儿,才吞吞吐吐说道:“我……昨天你不愿意陪我,我就是自己在森林里散步,然后走着走着就瞥见一边草丛后边有只……有只小白兔,我就停下来了,在旁边偷偷看了半天,越看越喜欢,感觉它,它真的好可爱啊,耳朵一动一动的,我就想和它玩一会,没想到它根本不领情,拔腿就跑,还跑的飞快……”
“我有点儿赌气,就想今天非得抓到它不行,就把碎空唤出来去追它,追了半天都没追上,我就一直追一直追,追了好久,最后就追到了这里,当时太阳和日星刚落,月亮和夜星还都没上来,天色正暗,那个小兔子可能是因为窜的太快,没有看到这里还有一汪水,我其实也没马上注意到,只顾盯着兔子了,等我看到的时候,它已经一头栽进去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赶紧飞了过去,想着这下它逃不掉了,它确实是没逃掉,但是……”
“但是什么啊,我的好朵儿,你要急死我啊。”
“那你要相信我说的啊,别觉得我在骗你……”
“但是它不是我抓到的,它是自己飞出来的,或者说,就好像是水里有只手,把它扔了出来,我凑过去一看,那只小白兔并没有受伤,只是,很奇怪,它就像,就像是失了魂一样,晕头转向的乱转,磕磕绊绊东倒西歪的,我就把它提起来看了下,发现它的眼睛没有一点点光了,那小白兔眼里本来是扑闪扑闪的可可爱了,但是当时它的眼睛简直就像一块石头,就好像我抓到的是一只木偶兔子……”
“我就把它放了下来去研究那汪水,但是感觉它太过奇怪,我也不敢冒冒失失跳下去,就想着反正来时的路线我都还记得,今天先不急,明天把你喊过来,看看你认不认得。”
叶朵仔细的讲述完这一切之后,稍微停顿了片刻,随后吐了吐舌头,兴奋的补充道:“其实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藏宝潭,你想想,深林之中,一汪古怪的潭水,让一只小兔子瞬间失了魂,这里边肯定有宝贝啊!我没告诉老爹就是想看咱们能不能有办法把里面的宝贝弄出来,这样这宝贝就归我们了呀!”
“那只兔子呢?”叶云仍然在思考,他没有放过这个细节。
“兔子?哦对,那只兔子可能是很快就恢复了,我琢磨了一会儿,一转头它已经没影了,应该是跑掉了。”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交谈的同时,原本一直如一整块绿宝石般没有一丝波纹的潭面上,忽然从中心凭空生出了一丝微弱的颤抖,并很快碎开,化作在整个潭面上荡漾的波纹。
听完叶朵的讲述,叶云张开嘴刚要说话,那种之前转瞬即逝的感觉此时却忽然如浪涛一般汹涌而来,让他的意识瞬间被淹没,而他的身体则猛然挺直,然后便像一个被操纵的吊线木偶一样,僵硬的朝着潭水迈步而去。
叶朵一愣,随即便察觉到情况不对,一把拽住了叶云的胳膊,动用了些许乾气,硬生生将他拉了回来,与此同时,潭中的水纹已然消匿无影,潭面再次变得像绿宝石般纯粹。
“哥哥,你究竟怎么回事?”
眼下出现的这种情况,再加上今夜哥哥三番四次显出的古怪,让叶朵无法不紧张起来,她再次支起了青空罩,唤出了碎空剑,神情肃然,如临大敌。
“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吧,说不上来,好像是,好像是有谁在呼唤我一样,对,在呼唤我,好像是,有谁很需要我,我必须要去……我迷迷糊糊循着那种感觉,就想往那边走……”
叶云好像恢复了清醒,轻轻的缓缓的回答着叶朵的质问,只是他的眼神中,不知何时染上了似有似无的迷离和朦胧,在他的眼里,叶朵的模样逐渐模糊了起来,之后,整个世界好像都开始晃动……
“哥哥!哥哥!!哥哥!!!”
即使整个世界越来越模糊,叶云依然清楚的看到了叶朵脸上近乎惊慌的焦急,依然听到了她大声的呼喊,感受到了她用力的摇晃,他用力的张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好像只能就此沉沦下去……
“哥哥!!!”
眼皮越来越沉重,慢慢的几乎完全闭合,叶云已经没有办法再感受或者思考了,唯一剩下的耳中叶朵的呼喊声,似乎也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眼睛完全闭合前的最后一瞬间,叶云在恍惚之中瞥见,叶朵的身影正向远处飞去,飞啊飞,飞啊飞,声音也随之越来越远、越来越淡,直到她的身影蓦然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只余下那一汪潭水平静如初,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朵儿!!!”
如同一根针猛然刺入眼珠,叶云浑身一震,双眼瞬间睁到最大,神志也在一瞬间恢复正常,而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吼在这之前便已脱口而出——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四下愈发冷寂的安静。
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叶云两眼无神的大睁着,双拳紧握,剧烈的颤抖从指间迅速蔓延至全身,即使他依然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但叶朵的消失不见以及四下的寂然,无不在清楚的告诉他,远超他预料之外的事情,确确实实已经发生了。
很快,他怔忡的目光,便转移到了那汪平静的潭水之上,目光中的情绪,在极短的时间里,从怔忡,到愤怒,再到决然,最后到不顾一切的疯狂……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挑衅,或许是吸引,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镜面般的潭水此时忽然再次凭空生波,泛起的一圈圈条纹清晰倒映在叶云的黑眸之中……
叶云睚眦欲裂,如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般冲了过去,潭面则好像迫不及待一般,泛起了更密集的波纹,迎着叶云纵身跃入其中,没有一丝响声,没有一朵水花……
皓月当空,漫天星光,东极森林的某个角落里,一颗绿宝石和过去的无数年一样,静静的镶嵌在那一片空旷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