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环城,距帝星不过几百公里,女孩看着怯懦,胆子倒真不小。
牧永明从兜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不想被帕塔发现,吃下它。”
纪蝶安慢慢接过药丸,小心吃下去,舔了舔脱皮的嘴唇,问:“真的有用吗?”
牧永明身材高大,脖子以上隐没在黑暗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自有一股气势,显得纪蝶安更加卑怯。
“是你救了希希?”
半晌,她反应过来“希希”是谁。
纪蝶安点头。
“在这里待着,等我一个小时。”牧永明抬手看了下腕表,转身下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时亮时暗,最后完全熄灭。纪蝶安顺着墙壁坐在梯阶上,蜷成一团,在黑暗中双目炯炯发亮。
“牧医生,你去哪了?”之前的小护士急匆匆跑过来。
“怎么了?”
“刚刚那个病人,去世了。”
牧永明停下步子:“怎么回事?病情复发?”
“不是,是被人杀了。”小护士淡声说。
牧永明紧了紧眉,小护士暗中注意着他,安慰道:“真可惜,拿不到钱了。”
牧永明眉头皱的更紧,小护士以为自己说到了点子上,立马又说:“不过没关系,牧医生能力超群,很快就有其他病人上门的。”她露出一个与有荣焉的笑。
“方护士,”他出声,音色裹了层凉意:“以后与专业无关的事,不用告诉我。”
小护士被他严肃的神色震住,眼珠一转,委屈道:“哦,知道了。”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他似乎一下就不高兴起来。小护士注视着牧永明挺拔的背影,觉得今夜的牧医生有些可怕,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般温和,想着她又露出痴醉的神情,总觉得这样的牧医生更迷人了呢,是不是自己是第一个看见他不同面的人啊?小护士越想越激动,眼中迸发出炙热的光来。
交接班完成后,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一个小时,纪蝶安坐在那里迷迷糊快睡着了。
突然,楼道的灯亮起来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她瞌睡被吓跑了,腾地站起身,目光炯亮地朝下看。
是牧永明。
纪蝶安松下肩膀,看着牧永明从三楼上来。
“走吧。”他眉宇间有些灰败,看起来很疲惫。
纪蝶安跟在他身后,脚步轻盈,只听得到他一人的脚步声。
她暗暗打量牧永明:“那个,请问你也是?”
牧永明停下来,纪蝶安险些撞上他,抬头,就看见他意味不明的目光。
牧永明想笑:“你不知道我身份就敢跟我走?”然后,他想起来,这就是仮骨的天性。
“我、我、你救了我,应该是好人。”纪蝶安说着,声音又带了哭腔。
牧永明心中莫名烦躁:“好了,跟我走吧,我不会害你。”
纪蝶安:“嗯。”
牧永明到家时,天已蒙蒙亮,他刚打开门,就闻到一阵香味,肚子顿时不争气地抗议起来。
纪蝶安闻着香味,才感觉饥肠辘辘。
“阿明爷爷,你回来啦。”
孟希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纪蝶安见到孟希,局促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破了个洞脏污不堪的鞋子,更加自卑,一言不发。
孟希感觉到她身上的不同,走近:“她是?”
孟希一靠近,纪蝶安整个人越发紧张,她就像一轮耀眼的太阳,把自己照的更加渺小。
牧永明摇头,无奈道:“是她救了你。”
难道是那个哨声?
“是你的哨声救了我。”
孟希笑着走到她面前,可是她才到自己胸口,不由屈膝偏下脑袋看她。
二人目光相撞,孟希有些惊讶:这姑娘的眼睛,太亮了,又大又圆装着光,虽然长的不算漂亮,但眼睛确实好看,自己看了都不禁心生欢喜。
纪蝶安慌张后退,孟希脸蛋微红,目光清澈,皮肤白的没有丝毫瑕疵,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种气质,清新柔和,让人忍不住被吸引,鲜活又绚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完成两弯月牙,令人如沐春风灵魂都仿佛被装满了暖烘烘的阳光。
“你是仮骨吧。”
“你!”纪蝶安更显慌乱。
孟希连忙解释:“别怕,我和你一样。”
纪蝶安一愣,放下心。
“咔!”
厕所门开了,林?嘴里叼着牙刷,与客厅里的三人面面相觑。
牧永明的视线缓缓落到他嘴上:“牙刷哪来的?”
孟希心一紧,听林?说道:“在镜子后找到的,还有好几个新的,孟希,你要不要?”
糟糕!
孟希的暗示林?一点都没接到,完全没感受到牧永明积聚的怒火。
“小兔崽子——”
“阿明爷爷,我煮了面,很好吃的。”孟希立马拉住他胳膊,把他往餐桌带:“你工作一定很辛苦,多吃点。”
“希希!”牧永明埋怨地看她一眼,对于她护着林?的行为非常不满意:“你放手!”
“阿明爷爷,你都好多年没尝过我手艺了,给个面子嘛。”孟希堆着笑,把纪蝶安也拉过来:“小妹妹饿了吧,你也来吃啊。”
“我、我……”纪蝶安坐立难安,虽然很饿但是……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牧永明,似乎是在询问。
牧永明叹气,有气无力道:“吃吧。”
“谢谢。”纪蝶安道谢,她真的饿极了,一顿狼吞虎咽,碗里的面很快就解决了个一干二净。
孟希依旧带着浅笑,目光柔和道:“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牧永明瞪她,徐徐道:“不可吃过饱,对身体不好。”
一副我为了你好的样子,纪蝶安回味地舔了下嘴唇,轻声说:“我、我饱了,谢谢你。”
“我叫孟希,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小妹妹地叫吧。
“纪蝶安。”
“纪蝶安,蝶安,真是个好名字。”孟希笑道。
纪蝶安面色微红,似不好意思。
林?漱了口出来,见纪蝶安一副畏首畏尾的模样,不禁怀疑:“是她救的我们?”这胆子……
孟希见纪蝶安又一副瑟缩的样子,瞪了眼林?,说:“过来吃饭吧,面要坨了。”
四个人围坐在餐桌边,纪蝶安一一打量过去,最后往身边的牧永明旁移了移,低声问:“那个,你们都是?”
牧永明瞥了眼林?,刚好林?也抬头看他,两人目光相撞,纪蝶安只觉得二人之间气氛不同寻常。
牧永明道:“这小兔崽子才不是——”
“我们都和你一样。”孟希插嘴道,无视旁边的两道视线,冲着纪蝶安继续说道:“你旁边这位叫牧永明,他叫林?,我们都是仮骨。”
“希希?!”牧永明呼道:“你在说什么?”
孟希看了眼气呼呼的牧永明,飞快移回视线,指了下林?向纪蝶安解释:“不过他之前受了伤,已经不能用异能了,所以现在和圣者差不多,手无缚鸡之力。”
林?冷冷斜她一眼,食不言。
纪蝶安忍不住多看了林?两眼,总觉得他和自己不大一样,但是应该也不是坏人,于是便露出和善的笑,道:“你好,林?。”
林?瞥了眼她伸出的手,目光深沉漆黑的犹如一个漩涡要把人绞进去,纪蝶安抖了下,尴尬地缩回手。
桌子下,孟希用脚踢了下林?小腿,用眼神暗示他,林?假装没看见,把凳子挪远了些,倒是牧永明盱过来,抓了个现行。
“希希,吃完了就把碗洗了吧。”他冷冷说,对两人明目张胆地“眉来眼去”很有意见。
孟希心虚地垂下头,默默扒面,嗯了一声。
一切收拾好,都快十点了。
纪蝶安捧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突然她手中的水杯坠地,玻璃碎开,孟希听到响动连忙过来。
她一脸惨白,五官紧皱在一起,额头冒出冷汗。
“蝶安,你怎么了?”孟希握住她的手,她手掌冷涔涔的。
纪蝶安另一只手紧紧地揪着胸前衣裳,齿间挤出一个字:“疼!”
“疼?哪里疼?”孟希慌了,看她紧捂着胸口,问:“是这里疼吗?”
纪蝶安整个人已经出现晕眩,她感觉眼前的一切颜色都暗淡,只有黑白两色看什么都是模糊的,明亮的双眼也盖上了一层浑浊。
孟希惊骇道:“蝶安,坚持住,不要睡!”她用力摇了纪蝶安几下,喊:“阿明爷爷,阿明爷爷!”
“怎么了,希希?”牧永明听到响动,下楼,看见倒在沙发里神色苍白的纪蝶安,和一旁急得眼泪汪汪的孟希,神色一正迅速跑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