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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千里寻夫

那道士指着漓恨大喝道:“妖人!若你肯把此女交出来,今日便饶你一命,不予追究!”

她听着这话耳熟许多,还真没见过哪个不要命的能从她手上把人抢走的,她讽刺道:“你要是真有那个本事大可以一试,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那道士道:“乳臭未干的小儿竟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既然你如此的不知死活,就休怪贫道不客气了!”

她是真觉得这个道士废话挺多的,开场之前总要说那么几句话,什么客气不客气的。好像他客气了,这架就不打了似的。

可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若她使用仙术的话,势必会闹出不小的动静,到时候若是惊动了天界,被她的兄长发现了,那可就麻烦了…她想了半天,想出来一个更好玩的办法:“我们不如来打个赌,我们都各自封了自己的法术,真刀实枪的干一场!若我输了,我甘愿给你练成凶尸;若你输了,周鸢我带走,而你…得把命留下!”

她玩的这个赌注虽然有点大,但她却有十足的把握赢,但是周景按捺不住了,上前一步抓着她的胳膊道:“你别胡闹!”

漓恨看他这么着急,便想戏弄一下他:“怎么,担心我了?若你说,担心我了,我就不赌了!”

周景瞧她这么没心没肺,还有闲心跟他开玩笑,脸上便多出几分愠色:“这都什么时候了,别胡闹了!赶紧撤回赌约!”

漓恨本来还眼巴巴的等着他说一句好听的话,但见他是真的有些严肃了,也不敢再逗他了,象征性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她的确信:“放心。”

她知道周景在担忧什么,这道士贼眉鼠眼,一看就是狡诈恶徒,一不小心,极有可能吃了他的暗亏。

她上前几步,信心满满的样子道:“来吧!”

漓恨敛了仙术,她没有用残月,手里只是拿了一把普通的剑,残月的威力太大,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杀气,万一错手杀了人就不好了。

她与那道士一开始是不分伯仲的,但后来她慢慢占了上风,那道士眼见要失手,竟然使出了阴招,那道士从她身后拍出一掌,还好她反应快,与他对了一掌,但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一掌,那个臭道士是要置她于死地,那道士打出来的一掌邪气甚重,与他对掌的那一刻,连她也震了一震。

她迅速的收了手,向后倒退几步,周景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了她:“你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还冒着几缕残留的黑气,染上了浊气,便十分生气道:“臭道士!你居然敢使阴招!”

那道士奸笑道:“我就算使阴招你又能奈我何!不过…你中我一掌竟还安然无事,也算你还有些本事!”

那道士的一掌,对她而言虽然微不足道,但那一掌的邪气也绝非正经修炼得来的,这个道士也绝非什么正经的道士,而是靠修炼邪术才有的本事。她觉得这个道士绝非善茬,手上沾的血也绝对不少。

这一场赌局他们二人算是打成了平手,在这样的局面下,那道士也绝不会放他们离开,漓恨倒是想索性解决了他,可奈何天有天规,神仙若是动手要了凡人性命,也必会遭受到自身的反噬,漓恨虽然不服气,但也只能先忍着,放他一马。

她看向周景道:“你信我吗?”

周景被她突如其来的一问愣了一愣,随即道:“信。”

她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随即她和周鸢双双消失在贾府。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了!看着两个大活人…不…一个是鬼,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就这么消失在众人眼前。

周景傻眼了,他回忆着刚刚漓恨跟他说的话,

你信我么……信……然后……

人就没了!

这算是打招呼了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开始对她有些好奇,好奇她究竟是谁,好奇这莫名的熟悉感,更好奇为什么自己第一次看到她,就有些情不自禁的想靠近她,这些个疑问都开始在周景的脑子里打转。

漓恨把她带到了扬州城外的一片荒林里。满地枯叶,凄风阵阵。还有几棵已经斜歪的树,不再是枝繁叶茂的擎天大树,而是给人一种无力,厌倦这世间的萧瑟景象。

周鸢如今已经脱身在安全之地,却还是两眼空洞,像是一个不会思考的木偶呆呆的瘫坐着,漓恨瞧她这样也不好开口说些什么,这样的气氛一僵持就是大半天,漓恨还是忍不住了开口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你若要入轮回,我可以送你去幽冥道,若你执意留在凡间,最后变成了孤魂野鬼,想投胎都难,你可得好好想想了!”

周鸢还是不说话,漓恨最受不了这个样子了,她可以疯可以闹,但就是别一言不发,就这么干坐着,对谁也不好,她又是个急脾气,最是等不了,看周鸢这个样子也无非是心中的执念还放不下,她劝解道:“你若是心里边还是愤懑难平,觉得他们都该死…你放心,我会让他们都有应得的下场。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忘川水,喝了比孟婆汤还好使,我保证你下下下辈子都想不起来这些糟心事,你看这样行不?”

周鸢还是沉默不语,漓恨这次拔高了音调,无奈道:“姑奶奶!您到底想干什么,你吱个声行不行啊!能不能别像个死人一样杵在那!”

说完这句话,漓恨才想起来,她本来就是个死人,如今怨念消散却心结未解…半死不活的样子,把漓恨急得要死。她本来就不是个温柔贤淑的好神仙,她现在这么耐着性子管她这些破事,完全是出于她那颗好管闲事还有照顾周景的心。

也不知耗了多久,周鸢才回过神来,缓缓的道:“……送我去冥界吧。”

漓恨想着她这大约是想明白了,凡尘的恩恩怨怨也不过数十载,来世转化成人,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同一条路,同一个人…谁又会记得谁呢?

漓恨长吁一声:“得亏你没有因为一己私欲而杀了人,否则啊,碰上了十殿转轮王,你就会被他令押交孟婆神,酴忘台下,灌饮迷汤,忘前生之事后,再把你转生到蛮夷之地了!”

十殿阎王是十个主管地狱的阎王的总称,分别是: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忤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平等王、都市王、转轮王。此十王分别居于地狱的十殿之上,因称此十殿阎王。阎王是阴间的王,人死后都要到阴间去报道,接受阎王的审判,生前行善者,可升天堂,享富贵,生前作恶者,会受惩罚,下地狱。

漓恨带着她到了冥界忘川河畔,把她送到了奈何桥边便停了下来。

奈何。奈何。无可奈何。。。

漓恨道:“我就送你到此处了,无论今生有多么的痛苦,只要过了奈何桥,喝了望乡台边的孟婆汤,前尘旧梦,今世缘,便一刀两断了。”

周鸢看了看忘川河畔的三生石,那里记载的是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她突然转向漓恨,开口道:“多谢。”

漓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祝福道:“愿你来世能够平安顺遂。”

周鸢带着今生的伤痛和一身的伤疤走过了奈何桥,这一路上她都未曾回头看过一眼,或许是这凡尘让她伤透了心,亦或许是这一世她已经没什么可值得纠缠留恋的了……这对她而言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解脱,也是漓恨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

漓恨办好了事,正打算回去时,却想起了那个坐在彼岸花丛中的红衣女子,漓恨四处寻找也没有再找到那位女子,她便向孟婆问道:“婆婆,那位坐在花丛里的女子呢?她怎么不在了…是等到了她要等的人了?”

孟婆摇摇头,指着彼岸花丛中的一朵道:“那就是她。她等的太久了,已经成为了彼岸花丛里其中的一朵了。”

或许是几千年都在彼岸花中的等待,她的灵魂滋养着花丛,早已合为一体…只是…她要等的人是否还会认得出她呢?那每世轮回过路时遥望的那一眼,是否还会留有温存呢?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等待又何必执着呢?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何要苦苦痴缠这么久,若是早入轮回,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又何必让自己与他都陷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呢?

她回了扬州,想去周府找周景,却只见周府一片祥和,一个人也没有。什么道士啊,法阵啊通通都不见了,更是连他的半个影子都没看到。她估摸着周景会不会又返回了贾府,便去了贾府。可贾府的景象也没好到哪去,只剩一个申管家在扫前院里的枯枝败叶。

漓恨叫道:“申管家。”

申管家瞧了她一眼道:“哦,是先生啊。”

漓恨点点头,看着四处凄凉的景象,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问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才出去不过三日,贾府和周府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申管家奇道:“三日?先生怕是记错了吧…自从上次你们离开,到如今已过三月了。”

“三、三个月?”

漓恨僵在了原地,她明明只是去了趟冥界,回来便已三个月了…她已经不记得在冥界逗留了这么久了,还以为只是出去一趟,很快便能回来,可如今这三个月都发生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漓恨道:“那他们都去哪了?”

申管家道:“先生有所不知,就在这三个月,周府搬离了扬州,不知去往了何处。而老爷和夫人也被关进了大牢,贾府被没收了全部的财产,如今只剩了一个贾府了。”

这些事就这么解决了?贾会元被关进了牢里是罪有应得,周庆怀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他这样跑掉了,那杀人罪名不就全落到了贾会元的身上了。可话说回来,官府又是怎么知道贾会元杀人一事,知情人也不过那么几个,这件事贾府的人不会说,周庆怀更不会说…难道是周景?

漓恨问道:“申管家,你可知周景去哪了?他也跟着周府搬离了扬州吗?”

申管家道:“这倒没有。听说他没有随周老爷离开扬州,反而留在了扬州衙门,因为他爹是扬州有名的商贾,所以在衙门里做了县视学。”

漓恨松了一口气:“没走就好,没走就好。”

可她转念一想,周景苦读了这么多念的书,不去考取功名,反而留下来做了一名县视学。还有这贾府已经败了,而这申管家却还留在此处,她想不通:“申管家,这贾府如今败落,钱财更是一律没收,那您为何还不走呢?”

申管家摇摇头道:“贾府虽然败落,但少爷还在,只要少爷还在,我便不会离开。我要等到少爷高中的那一日,我才放心。”

是啊,漓恨才想起来,贾府还有一个小少爷,贾季麟,他不该成为这场悲剧的牺牲者,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但遭受了这样的打击,一夜之间从扬州最有名的商贾之子,变成了杀人犯的儿子,受到世人的指指点点,任谁这个打击也都是很难承受的,若是此刻,连一个陪着他的人也没有,那他就是孤苦伶仃了。

漓恨换了一身装扮,赶去了扬州的县衙,可还是没看到周景,便向县衙外的两名守卫打听道:“这位小哥,周景可是你们县衙里的县视学?”

其中一人打量了她一眼,语气强硬的道:“你有什么事吗?”

漓恨瞧他们这个样子,便拿出点银两塞到他们手里,打听道:“我呢,是你们周县视的未过门的妻子,这次特意来寻他的,不知你们可否让我见他一面呢?”

拿了钱财,守卫的态度便缓和了起来:“哦,这样啊。可是…我们在扬州待了这么多年,县视学什么时候定的亲啊,我们好像没听说过啊?”

呃……这个……

漓恨想起了以前看的几个话本,突然抽泣了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我与他…乃是前世的情分。他幼时出去游玩,偶然间,我救了他…他便允诺我要娶我为妻…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连他的一根毛都没看到,眼看就要到了嫁人的年纪了,爹爹非要把我许配给村东头的王二虎…我实在等不了…便只能千里寻夫了……”

说道此处,她哭的更厉害了些。也不知是她的真诚感动了守卫大哥,还是那厚厚的银两感动了他们,他们同情的看着她道:“真是一可怜女子。”

她把声音压的细细的,也不知道从哪抽出来一张手绢,一边往脸上靠,一边哭诉道:“我也不是非要逼迫他娶我……我只是想问问他,儿时的戏言是否还作数,若是他不肯认了…那我也不便再打扰了……”

其中一守卫指着远处道:“周县视,你未过门的妻子来寻你了!”

漓恨仿佛身后站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周景,这是多么尴尬的事情啊…但戏总归还是要演下去的,她一跺脚,回了头,手绢一挥,娇弱地喊道:“周郎~妾~等你许久了呢~!”

周景脸上苦涩的表情清晰可见,五官仿佛都要扭曲到一起了,他还没找她算那天人间蒸发的账呢,她到自己送上门来了,还说了这么恶心的话,他一手扶额,一手摆道:“来人。把她给我关进牢里。”

这……

两名侍卫互相对视一眼道:“不知是以什么理由抓入大牢?”

“此人乃是一江湖骗子!得了癔症,为了防止她扰乱扬州秩序,必须要把她关起来!来人!”

随即,冲出来几名大汉,把她腾空架了起来,这是她意想不到的结局,不但没有怜悯,反倒被打入大牢…这是什么戏码?戏本子里可不是这么写的!漓恨两眼发懵的被提溜走了,临走时还不忘给自己加戏:“周郎啊~郎郎…周周啊…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漓恨被丢进牢里的那一刻还是不敢相信的样子,本来是好好的苦情戏码…怎么…这画风不对啊!她以前双脚不着地是自己飞起来的…今日却是被架了起来,心底的火气慢慢的涌了上来。

“喂!你是为什么被抓进来的!是毒杀亲夫,还是与人私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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