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显丢下话后，便甩开江老太太的手，跟着殷妙儿进了产房。
江老太太哭的更加呼天抢地了，觉得儿子的不听她的话，让她很没面子。
江小团一点都不怕被赶走，他巴不得的呢，只是这么走太没面子，她要走也得风风光光的走。
“奶奶，您别哭了，爹也是为了二娘和肚子里的弟弟着想。”
打了几年交道，江小团对于江老太太再了解不过了，这次她很没面子，要是殷媚儿生了个儿子也就罢了，她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一切好说，要是生不出儿子来，那么婆媳俩的仇可就结大了。
当然，就算她这里没什么想法，可殷家姐妹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娘几个就可以自在些了。
甄离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再怎么担心母亲想要进去，那些人也是不会让她进去的。
她留在外面，正好听到了江老太太那些难听的话，这可不是她的亲奶奶，她才不管那么多呢，“死老太婆，我告诉你，我娘早产是被你害的，要是我娘出了事儿，我就要了你的老命，你还敢撒泼，我告诉你，这宅子是我外公的给我娘买的，跟你儿子一文钱关系都没有，再敢多一句废话，就给我滚出去。”
江老太太下意识看向江小团，“这宅子不是你爹的？”
江小团觉得江老太太着实可笑，想什么美事儿呢，江世显这三年就算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么多钱啊。
商人的地位虽然低，但是有钱啊，他江世显又不是立下什么汗马功劳的人，皇帝也不会赏赐他个府邸的。
“奶奶，这事儿我可不知道，您待会儿还是问我爹吧？”
“你爹可是大官啊，京城里的大官。”江老太太仍然不敢相信。
甄离嗤笑一声，“大官？狗屁的大官，他的官在京城就这么大点儿。”
甄离说着伸出手指比划着指甲盖那么大小给江老太太看，“比他大的有的是，不说旁的，就说你你们今天得罪的那个杭小姐，人家祖父是三朝元老，连皇上都要给几分薄面，你们还敢动手打人，就你儿子那点儿官，给人家提鞋都不配，我呸。”
江老太太狐疑的看向江小团，“真的？”
江小团微微点了下头，“应该是吧？”
江老太太吓得两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真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哼，我告诉你，老太婆，这事儿没完，等我娘平安把弟弟生下来的，我再找你们算账。”甄离放下狠话，又凑近了门口一些，大喊道：“陈嬷嬷，我娘生了没有？”
“没有呢，大小姐，您可千万别过来，这不是您该看的，听话，外头等着。”
江老太太趔趄着下了台阶，被扶着坐在了藤椅上，江小玉那里吓得脸色发白，“奶奶，我会不会没命啊？”
江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没出息的玩意，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你瞎害怕啥。”
既然说到这儿了，李氏压低了声音道：“小团，那个杭小姐人不错，她似乎跟吕公子很熟悉。”
江小团小声的回道，“秋燕姐姐跟杭漪的哥哥定了亲，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成亲了。”
“哦哦，原来如此，杭小姐其实人不错的，他们还提到了你。”
“提到我什么？”
“你们两个，闭嘴，我娘在里面疼的死去活来的，你们还有心思聊天，你们要不要脸啊？”甄离骂道。
这种情况下，跟她大吵大闹，传出了，别人也会说是他们不懂事，京城不比乡下，极其重视规矩德行，为了弟妹考虑，江小团也忍着不跟她计较。
屋子里，殷媚儿的喊叫声还在继续，一下子就把母女二人的思绪拉回了三年前，李氏的手脚发凉，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殷媚儿每喊叫一声，江老太太的心就往下沉一点，越到后来她越害怕，甚至开始跪下求起了菩萨来。
这其中到底是为了殷媚儿和孩子祈求还是为了她自己祈祷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下半晌的时候，天气热的人昏昏欲睡，江老太太手肘撑着石桌，闭着眼睛，打起了呼噜来。
一声婴儿的啼哭，把她从沉睡中唤醒，也让焦急等待的人松了一口气。
产婆高亢的声音喊道：“生了生了，恭喜江老爷，喜得千金。”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江世显看着襁褓里皱皱巴巴的小婴儿，当听说是个儿子的时候，直接别过了脸去。
江老太太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抓着江小玉的肩膀，大力的摇晃着，“生了个啥？”
“说是……女儿。”江小玉打着哈欠道，她晒的快冒油了，总算是生了，她心里的那块石头也落地了，至于生男生女，与她何干？
江老太太掏了掏耳朵，又转头去抓江小团，“是啥？”
“好像说是个妹妹。”
江老太太瞪了她一眼，“不可能，我都看了那肚子了，是儿子。”
自欺欺人，江小团淡淡的道：“那许是我听错了吧。”
突然，屋中又传出了产婆的惊叫声，“不好了，夫人大出血了，快叫郎中啊。”
……
夜已经深了，众人坐在偏厅之中，空气死一般的宁静，还有此起彼伏的叹气声在屋中回荡。
江老太太发出啧啧的声音，疑惑不解的道：“怎么就是个丫头片子呢？我怎么瞧那肚子都是个日子，居然不是？”
光凭肚子圆或者尖压根不能看的准确，当初他们还说初一是个女娃娃呢，可结果却是个男娃娃，不知道打了多少人的脸。
其实以殷媚儿的财力，请个好一点的郎中就可以诊出是男是女，可她偏偏自负的觉得就是个男孩，当然这里面也有周围的人给的误导。
但现在，她生了个女儿是事实，更不好的是，她因为产后失血过多，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日后想要怀孕就艰难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江小团既不幸灾乐祸，也没有太多的同情，她之前要是安分守己不来找他们的麻烦的话，那么江老太太也不会来。
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
殷媚儿现在的情况稳定了，只是因为虚弱还在睡着。
天色不早了，殷妙儿也要回去，不过她知道生个女儿意味着什么，临走前还不忘给江老太太些警告。
大意是即便殷媚儿生了个女儿，可那也是江家的血脉，有殷家照拂，也比有些人身份尊贵多了，她也只是伤了身体，日后调养下，还是可以恢复的，再添男丁也不是不可能，江老太太要是敢欺负殷媚儿，拿这个说事儿的话，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殷妙儿走后，江老太太就像是逃脱了五指山的猴子，上蹿下跳，当着江世显的面就骂开了，“什么东西，她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多管闲事管到这里来了。”
江世显烦躁的不想听这些，生了个女儿，他比谁都失望，而且以后殷媚儿也不能生了，这是最大的问题。
“亏的还有初一，不然香火就到这儿断了。”江老太太突然提起了小初一，江世显也是眼前一亮。
对啊，他又不是没儿子，殷媚儿生不出来就生不出来吧，李氏给他生了个儿子。
这个时候，他看向李氏的眼神异常复杂，可李氏却别过脸去，没给他一个讥讽的笑容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娘，妹妹还年轻，调养好了身体还是可以为相公开枝散叶的。”李氏淡淡的道。
“秀禾，当初你生初一的时候我不在……真是委屈你了。”江世显突然打起了温情牌。
李氏可不吃他这一套，而且还照搬了江老太太白天的那些话，本意是讽刺的，奈何江老太太没听出来，“有什么委屈的，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我又是乡下女人。”
江老太太附和道：“就是，要那么娇气干啥，当时李氏也是难产，可不也没事儿了吗？对了，小团当时还给接生了呢，说起来，刚刚就应该让她上的。”
江小团赶紧摆手，“奶奶，我那是没办法了，二娘这里有经验老道的接生婆，又有郎中，我可不敢凑热闹。”
“怕啥，你娘不也是你经手的吗?”江老太太越发觉得，当时要是让小团丫头去屋子里头就好了，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想不到，你生初一的时候这么凶险，当时我不在，唉……”江世显叹息了一声，“秀禾！”
江世显伸手要去抓李氏的手，李氏不动声色的躲过去了，“相公，妹妹这会儿该醒了吧？你还是过去看看她吧，她要是见到你在，肯定会高兴的。”
“我去看看孩子。”
江小团笑着道：“对啊，我们去看看小妹妹。”
一听到妹妹两个字，江老太太就皱眉，“一个丫头片子，有啥好看的，还害的她娘不能生了，我看这丫头的命硬的很，得找人算算，别克着了谁。”
江老太太就喜欢搞这一套，江世显也懒得管她，李氏说的对，他是得去殷媚儿那里了，不管怎么说，样子还是要做的。
只是李氏似乎对他越发的冷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