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的军营似乎不甚太平,大家都喝的烂醉。本应当是个宁静的夜晚,可是第二天早晨起床这满目疮痍的军营告诉世人仿佛出了什么意外。
先是军营门口那个巨型树干绑出的大门被撞出了一个两人高一人宽的大洞,看形状像是被攻城巨石砸出的不规则印记,洞的边缘有着丝丝暗红色的血迹,凶杀现场一般令人心生恐惧。
透过大洞看向军营里,整个营地的地面都被染成了暗红,透着妖邪的气息。士兵们的身体像是醉酒一样躺的横七竖八,但不难发现,士兵们已经没有气息了,所有的尸体都像是被人抽干了鲜血,有些许的干瘪。而将军的营帐中此时也已经没有人了。
据夜里路过的猎户所说,军营里本是欢声笑语的一场盛大宴会,但没过多久,军营中某个营帐外有个手持佩剑的军士突然发起了疯,声嘶力竭十分痛苦的在地面上打滚,紧接着营帐中便有许多军士出门。
大家都在惊呼将军!众多军士一拥而上,想搀扶着将军回到将帅营帐中,巧在军医也在宴会上,跟随将军征战无数的军医并没有因为将军发疯便害怕退缩,这个在军中立夏赫赫战功,救助过无数将士们的医生成了众多军士的希望,在众多将士的目光中,军医此时镇定的伸出手去,想要去摸将军的脉搏。
就在皮肤刚接触到将军的一瞬间,军医看到了将军猩红的双眼,军医眉头一皱,行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邪门的状况,突然从自己的手尖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军医的手与将军的身体似乎连接在了一起,一股巨大的恐惧感从心底迸发出来,紧跟着军医浑身上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
将军痛苦的神色似有所缓解,他盯着满脸恐惧的军医,正在疑惑军医看到什么的将军突然感觉到那和军医接触的指尖温热舒畅,像是治病良药一般缓解着将军的痛症。他坐起身来握住了军医的手,缓缓地,将军感到身心愉悦了许多,神情自若,似乎那痛症从没有出现过。
过了一阵将军直起了身子,慢慢的站了起来,他想要弯腰给军医行礼,去谢过军医又一次将他从病痛折磨中解脱。
随着将军站起来的瞬间,军医却倒下了,众将士满心疑惑。原本被军医挡住的将军的脸出现在了众将士的视线中,有些人嘴角抽搐,有些人面色惨白,甚至还有的军士看到此时将军的脸之后直接瘫倒在地。
将军恼怒。
“所谓何事?为何这般不堪,没见过老子的脸?还不赶紧去扶老军医起来!”
众人呆在原地无人动弹,脸上恐惧之色越来越浓,将军见此恼怒,瞬间将佩剑拔出剑鞘。
“都他妈聋了?我让你们赶紧去扶军医!”
这一声怒吼似乎惊醒了众人,可是营中的军士们却惊叫连连,连滚带爬的向四处逃窜开去。将军诧异,却又无法,只好自己伸手去扶军医,但他居然一把就将军医拎了起来。军医何时变得如此瘦弱了?将军好奇,下一秒钟将军看见了军医从袖口里漏出的小臂。
这哪里看得出是军人的小臂??皱缩的皮包裹着骨头,也就是婴儿粗细。将军赶紧将军医放在草地上放平,心神大颤。
再向军医的脸上看过去,发现军医眼窝深陷,眼球已经消失不见了。脸上的皮肤也和手臂是一样的情况,颧骨格外的突出,军医显然已经没了生机。
将军下意识的看向四周逃窜的军士,心理居然有一丝恐惧慢慢衍生。他脚步踉踉跄跄的奔向营帐,手里还拎着陪他征战多年的佩剑,他想要照一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也变成了这种可怖的模样。
走了几步,没待进入到营帐当中,他在篝火旁挂着的甲胄胸前铜镜上看清了自己的脸,将军怔住了。
原本浓密锋利的深褐色剑眉现在已经撑开一倍那么宽,右侧眉尾部向上延伸,延伸出了一条细细的线延伸到了浓密的头发深处,似是天灵正中。
左侧太阳穴上绽放了一朵暗红色的花,花边锋利,八瓣花朵形状各异,仔细看去整朵花似乎还在旋转。脖子上一道长约两寸的红色纹路竖在喉结正中,看上去有一指的宽度。
在这条宽纹路的边上,另一道淡淡的暗红色细线正在缓缓浮现出来。将军盯着满脸妖邪的自己,一时没回过神来。
营帐深处一阵骚动,又传来了阵阵惊呼。众人又向着将军方向跑来,向着营帐的大门冲了过去。后面跟着一个看上去和将军相像的军士,这个人看上去不急不缓的走着,但是他的速度竟比正在四散奔逃的人们还要快上一丝,像是缩地成寸。
每当他追上一个军士,他就会伸出手来触摸这个军士的身体,这个军士就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迅速干瘪、倒下。
将军看着这个军士,沉默了下来,他认出了这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副将,眉间变化和自己如出一辙,但是太阳穴却是干干净净,脖子上也没有像自己一样的细线纹路。
即便是隔了一段距离,将军也能看清这个副将双眼已变得血红,看不到任何的情感,并且他的身体越来越肿大,每碰到一个军士,副将的身体都会胀大一圈。副将所经过的地方,一地的军士尸身。
叹了一口气。久经沙场的将军反应过来,怕是那神水在经历了这么多人血的洗礼,已经变成了邪水,当时倒出红色的液体时他就应当反应过来。
万事由谁起,也该由谁灭。他知道这些跟着自己忠心耿耿,征战多年的人,不该因为自己的一时贪欲送上性命。他也知道自己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副将们,怕是没有善终了。
将军想起从家乡出发时一行人未经世事的模样。现在肿的像个皮球一样的副将当时还是个小个子。跟在他的身后还在不停的吸鼻涕,将军嘴巴一咧,嘲笑似的把自己的头巾递给了他,和他说赶紧擦了,一天到晚那么多鼻涕,以后还怎么上战场。
小个子讪讪的擦了擦鼻子又将头巾递了回去。将军赶紧将那头巾推得老远:不是我吹啊小个儿,等到咱们都建功立业了,你用这头巾来和我换个一官半职,哥哥一定满足你!
当时的诸位朋友现在也只剩下那四位副将了。将军对他们视若手足,所以有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都会与他们分享。而他们今天,都喝了自己辛苦寻来的神水。
一时间将军心如刀割,想想自己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再看到小个那疯魔的样子,将军眼光含泪。
看着四下奔逃的军士,将军明白现在不是自己该伤心的时候,他毅然决然的怒吼出声,他害怕小个子的身体承受不住,比起爆体而亡,总要给他留个好样子在这世间。况且将军心理清明,不能因为自己再造杀孽了,一定要救下无辜者的性命。
于是将军提起佩剑,向着自己的副将冲了过去。副将目光空洞的看向将军,原本熟悉的脸庞现在因为膨胀已经逐渐失去了他原本的样子。将军没有迟疑,目光含泪的挥舞佩剑斩向了副将的手。
佩剑在空中划过,剑锋挥舞的时候,带着一丝褐色的锋芒。一道鲜血飞溅,溅在了将军的裸露在外的手上,副将的整个臂膀连肩都被将军削去大半,随着血液从身体里流出,副将肿胀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下来。
小个子的眼睛也逐渐褪去了猩红,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大…哥…”嘴巴里汩汩的冒出了血。
“头巾…头巾…”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天空中响起了一道惊雷。副将应声而倒。
雷声震天,奔逃的军士们停下脚步,任由大雨冲刷着自己的脸。军营中的时间仿佛静止了。
将军抱住副将大哭,跪在地上看上去痛不欲生。他抬起自己的脸,冲着天空嚎叫。大家看着外形变化的将军,心理有一丝恐惧,但却明白这个人就是他们跟随多年的将军。
将军看着副将的另一只臂膀,手里攥着刚从盔甲里拿出的那个染了血的头巾,泣不成声。
还没来得及将这位副将放好安息,另一位副将也出现了。将军踉踉跄跄站起身,看着另一位副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这个副将尚且还有一丝清明,却也没有维持多久,眼睛也逐渐变得血红。
在副将身边的人,又开始逃窜开来,但这似乎都成了无用功。副将伸出手轻轻一颤,隔空就将一个军士吸了过来。
军士当下就毙了性命,连带着军士的死,副将的眼又红了一丝。将军这时候感到脖子有一些痒,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发现刚斩掉了副将之后,这里又长出了一条竖纹。
连带着原来的那些纹路,脖子上已经顺着长了这是第三条纹路了。但是这些纹路粗细各异,最初的那条最粗,第二条细的像是一摸就没了似的,第三条却比第二条要粗上许多。
但是将军现在顾不上自己这样的变化,看着疯魔一般的第二副将,他迅速的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将军发现自己的身体从未像现在这般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