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初还胡思乱想地误会他。
方岩反手,紧紧地握了下她的手,没有说完,然后松开,将桌上的饭盒收拾了下,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沉默地坐在那。
“就算你不说,我也明白你对我的心。你放心,我和宝宝会平安无事的,这也是对你的回报!方岩,谢谢你。”她平躺在床上,模糊的视线看着天花板,边说着,眼泪缓缓流下。
最后一句“谢谢你”说得异常沉重。
是发自肺腑地感谢,让她感受到爱和依靠的男人,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怕、不用担心,虽然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撕心裂肺,但确实踏踏实实、平平静静的每一天。
不需要浪漫、不需要花言巧语,他将他深沉的爱,化为清晨的一杯温开水、一份早餐、一声叮咛以及每一个细微的照顾……
方岩沉默,闭着眼,拳头却握紧着,内心在涌动,她终于感受到他的爱了!
她终于明白了!
不知,在她的心里,他和苏冬城和唐司漠相比,是怎样的排序?
又不禁在心里苦笑,觉得有这样的想法很幼稚。
他会证明,他方岩,是她最好的归宿,这一生里,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随着她肚子的撑大,危险性也越来越高,方岩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家里还请了一名佣人,和他轮流二十四小时地守着她。
宁静的午后,大腹便便的艾雯儿躺在贵妃椅上,方岩坐在一旁,正在看书,看的是新生儿手册。
样子平静,神情专注。
她看着他,嘴角翘起,“方岩,后悔娶我吗?”突兀地问,方岩回神,放下手里的册子,看向她。
然后,毫不犹豫地开口:“后悔!”沉声道。
她的笑容垮下,眼神里流露出失落的神色。
“我真的后悔,你别不高兴。”方岩看着她,认真地说。他本是个孑然一身,孤独却潇洒的男人,自从爱上她之后
“为什么后悔?我是不是不值得你爱?”她吃力地坐起身,一脸的委屈,问。
方岩起身,在贵妃椅上坐下,从她身后抱着她,一手抚摸上她的肚子,“不是不值得,是折磨地我心力憔悴,我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经得起撕心裂肺、轰轰烈烈!”方岩平静地说,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说这么长一句的话。
“我也没要撕心裂肺、轰轰烈烈的爱情啊,就是生个孩子而已,比普通人危险一点,是你太过担心了。”偎在方岩的怀里,脸在他胸前磨蹭,她轻声地说。
“一无所有不可怕,可怕的是,拥有之后又失去。”方岩说了句让她很费解的话,这老男人,总不会敞开心扉,对她说些真心话。
“总之,你后悔也晚了!方岩,你真可恶!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不会!”方岩酷酷地说,将她拉起,“你该散步了!”为她穿上拖鞋,看着她肿起的脚面,微皱眉头。
“霸道!闷骚!”她嘟囔着控诉,他的性子她算是摸透了,有时即使再生气,内心对他也是火热的。
“你任性!”方岩冲她斥责,她抱紧了他的胳膊。
“在你面前才任性的啊……”笑着说,一脸的甜蜜,“你别后悔娶我,我会难过的……”她撒娇道。
“后悔,是因为你让我担惊受怕!”他沉声地说,板着脸。
两人在客厅里缓缓地走,散步一样,“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你要怪就怪爱情吧!”她得意地说,心里很甜。
“谁爱你了?!”他倔强地反驳,艾雯儿笑了笑,“猪爱我!”调皮地说了句,方岩满脸黑线,居然让她占了便宜!
她骂他是猪!
她很笃定,他爱她,深深地爱着!
怀孕快八个月时,方岩觉得,他终于要熬出头了,等这孩子再大一点,就提前取出,不然,他就要崩溃了!
“老公!”
“雯儿!”
她只叫了他一声,他像个惊弓之鸟,大吼一声,从卫生间冲了出来。
“你干嘛啊,我就是喊你一声!”她连忙说。
方岩的脸色黑沉,一副要揍人的样子,“艾雯儿,你再这么一惊一乍的,我就跟你离婚!”方岩大喝。
“一惊一乍的人分明是你!”艾雯儿没好气地反驳,感觉他快成神经病了,她这边稍微有点动静,就紧张地不行。
“住院吧!马上去住院!我不想再管你了,让医生看着!”方岩沉声说,去了衣柜边,就要拿之前收拾好的待产包。
“现在去什么医院啊!方岩,你真的要心理出问题了,别这样好不好?”艾雯儿吃力地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老公……别担心啊……”她可怜兮兮地拽着他的袖口,轻轻地晃动,小声地哄道。
方岩转过头,一脸的苦笑,她拉着他,走到床边,她在床边坐下,他蹲下了身子,头放在她的腿上,她的手抚摸上他的头,轻柔地,缓缓地抚摸。
方岩闭着眼,心逐渐地安下,踏实下来。
两人享受着难得的,静谧的时光。
去医院的前一天,她突然大出血,大半夜,方岩抱着她,冲了下楼,大雨天,他在雨地里嘶吼,幸好,佣人及时叫了救护车。
鲜血混合着羊水从她腿间流出,情况很危险,必须立即做手术。
全身湿透,衬衫上染着鲜血的方岩,拿着护士递来的笔,“我要大人活着,清楚没有?!”他毅然地吼,如果非要做出一个选择,那,肯定是她!
即使,这八个月,和那孩子也有了感情。
手术室的门,像地狱之门,他害怕她无法从那扇门逃出来,后背靠着墙壁,不一会儿,他突然撞开手术室的门,冲了进去。
没人拦得住他,护士只好帮他套上无菌服,方岩的手紧抓着艾雯儿的,从她的脖子里掏出那枚玉观音,之前让她戴着的。
“你……”她听到他的声音,睁开眼,脸色煞白,额上都是汗水,方岩的脸色比她的还要白,发丝在滴水,俊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
他的手紧握着她的,“这枚玉观音,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物件,艾雯儿,我要告诉你的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爱上你了!”他怕现在不说,没机会说,怕人生留有遗憾,所以,不顾后果地冲了进来,告诉她,之前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见他流着眼泪,她像受了感应,也无声地落下眼泪。
那时候,是两年多前的事了,他那时候就爱上自己了。
那时候的他,在她心目中,还是个高高在上的师父,她从没往这方面想过,这玉观音,原来是他父母留给他的,那么重要的东西,他居然给她了。
“老公……”
“我爱你!”方岩低下头,吻住她的唇,随即,松开,大声地说了句,一句,她最想听的话!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只这三个字包含了一切,艾雯儿微笑着流着眼泪,那是感动的泪水,随即,安心地闭眼。
“雯儿!”看她闭了眼,他以为
“先生,她只是昏迷了,不用担心!”护士好心地提醒,方岩这才松了口气,看着血浆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身体里,看着手术台上血腥的画面,恨不得躺在那的是自己。
漫长的手术,他一直站在那守着,紧紧握着她的手,承受着漫长的煎熬。
儿子被成功取出,很脆弱的早产儿,及时送进了保温箱,他只看了一眼,那个折磨他和她那么多天的臭小子!
以后,他敢不听他妈妈的话,他一定揍他!
手术结束,医生说她没什么大碍,很虚弱,恐怕要昏迷一宿,确切地听到医生说她没生命危险时。
大家只听到“噗通”一声,方岩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然后,晕厥了过去!
“他血糖太低,还发高烧,晕过去了!”徐静芬见方岩也被平车推出来,抓着护士问,护士解释。
“这,这……”徐静芬苦笑。
“夫人,方先生大半夜淋着雨抱着太太下楼的,什么都没吃,一直守在手术台边,估计是体力透支了……”照顾艾雯儿的保姆对徐静芬说道。
“可怜的孩子”徐静芬心疼地说,“舅妈!”纪景年这时赶来,徐静芬见到他,拉着他说了他们的情况。
纪景年去办了入院手续,天微亮时,一切处理妥当。
艾雯儿虚弱地躺在病房里,方岩在别处,也还昏迷着,孩子在保温室,经过详细检查,小家伙很健康,就是比正常的胎儿虚弱,需要在保温室呆一段时间。
“雯儿!”天刚亮,方岩惊醒,坐起身,见自己在陌生的环境里,还挂着吊水,想也没想地拔掉针头,冲了下床。
“先生”
“雯儿!”方岩站在医院走道里,激动地喊,纪景年过来,见他赤着脚站在那,一身狼狈的样子,皱着眉。
“雯儿在住院部!”他沉声喊,找来他的鞋子,让他穿上,方岩如梦初醒,想起艾雯儿没有生命危险,才松了口气。
冲纪景年狼狈地笑笑,头晕目眩着,去找住院部,纪景年带着他去。
到了她的病房,他浑浑噩噩地走到她床边,蹲下身子,捉着她的手,什么也没说,头枕着床沿,闭上眼,很快又睡着了。
“他可能太累了!”纪景年低声地说,徐静芬叹了口气,拿着毯子,为他披上。
“是啊,这几个月,多亏了他,无微不至地照顾雯儿,能遇到方岩,是咱们雯儿的福分啊。”徐静芬低声地说,纪景年会心地微笑,为艾雯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而高兴。
他以前就相信,艾雯儿会找到一个属于她的真命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