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诸寒便将周景元对他的安排讲述给了父母。诸余和白琳听到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反对,他们知道小小的矾岩村终究不能容纳住将要展翅翱翔的雄鹰,自己的儿子天赋很好,终究是要出去闯荡的。只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夫妻俩还是十分地不舍。
两日后,矾岩村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朦胧的雨雾里一队车队碾着泥泞的山路驶入村中。
这是属于矾岩村的车队,一个月前他们从这里出发将一批新开采出来的寒矾矿石运往落桓城。每次车队都由一个具有修为的矾岩村人带队,以备不测。
由于矾岩村地处帝国西南隅,又有落桓山脉阻挡,车马不能从山中横穿而过,只能沿着山脉一路东行,绕过山脉后再折回落桓城。一来二去,路程便大大加长了,使得本来四五日的路程足足增长到了十五日。
但为了安全着想,历代矾岩村的修行之人还是会跟着车队一同前往落桓城,毕竟偌大的山脉之中有没有着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车队休整一日后便准备再次启程,这次的车队周景元特意安排了武叔带队,他和诸寒比较熟悉,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诸余帮诸寒把行李带到了车上,虽然行李并不多,诸寒一个人带着也绰绰有余,但诸余还是坚持着要帮儿子拿行李,大概是不善言辞的诸余的一种特殊地表达自己对儿子爱意的方式。不远处的白琳却没有过来,只是独自撑了一把伞站在村口,望向车边的父子俩。
这时周景元走到了车队旁,对诸寒道,“诸寒,你出去以后一定要回来啊,别像以前有些人,出了矾岩村就不回来了。”
“村长您放心,以后我有能力了一定回来帮助我们矾岩村发展。”
周景元放心地对着诸寒嗯了一声,他知道诸寒不是个忘本的人,听到了诸寒这番话,他也就放了心。
以前的矾岩村有太多太多的人出村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毕竟矾岩村实在是太偏远了,孝顺的人有时还会托人带回来一点消息和物资或者索性将父母接走,不孝的人父母临终都没能再见到过。
待一批批蓝色的矿石装上了车,众人也都差不多准备好了,车前的马也大有蓄势待发之感时,周景元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武叔,再叮嘱了几句便让车队准备出发了。
诸余默默地向村口退去,和白琳并肩站着,看着马蹄一步一步地踏在泥泞的路上,溅起的泥浆打到路旁的野草上,掩盖住了那一抹独属于夏草的绿色。
从车队开始准备出发到现在车队离去,夫妻俩没有对诸寒说一句话,该说的这两日来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他们都不是特别啰嗦的人,也不像给儿子的行囊里添上一抹伤感,所以才一言不发。甚至白琳怕自己忍不住心中的不舍,连上前陪着丈夫和儿子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白琳眼中映着车队远去的影子,那影子越来越小还变得有几分朦胧,或许是雨打湿了她的眼。
诸寒坐在略有些颠簸的马车上,不时地想回头望去,但他死死地克制住了自己这份冲动。他知道,每一个矾岩村人都是坚强的人。
每一个矾岩村人都是坚强的人,这是矾岩村数百年来的一句习语也是一条不成文的村规。规定每一个外出的人,无论是修行还是经商、从政,都必须要事业有成才能衣锦还乡,而一事无成回到家乡的人都会被矾岩村的人所唾弃。这大概也是很多矾岩村人一辈子没有归乡的原因之一。
这条百年村规早已不知道是被谁提出来的,但数百年来一直激励着每一个矾岩村人不断向前奋进,使得矾岩村能长久存在于这无比荒凉的西南隅。或许它是很残酷的,但从未有一个矾岩村的人提出异议,大概矾岩村人的骨子里有着那么一种骄傲。
诸寒也不愿意给父母丢人,暗自地握紧了拳头,下定决心一定要修为有成归乡。
雨渐渐地大了。
十五日后。
落桓城清晰地出现在了疲惫的车队的视野之中。在这荒凉的西南隅很少遇见人烟,一路之上车队便也十分安全,只是多日的赶路让大伙都疲惫不已。
诸寒看见眼前这座城市,心中多日的沉郁一扫而空,变得十分兴奋。
这是一座很宏伟的城市,南靠落桓山脉,西倚昇启帝国第一大江沪明江,东北两面皆是辽阔的富饶平原,如此优渥的地理优势让落桓城名入昇启帝国四大城之列,而且听说当朝三大家族之一的木家就坐落于此。
到了落桓城,武叔先是带着车队去交易所卖出了他们这批寒矾矿石,然后便找了个常住的旅馆把众人安顿下来了。
距离落桓城众学院的秋季招生还有两日,武叔决定先带诸寒在落桓城里转转,熟悉一下他将来几年将要生活的地方。
落桓城街上很是繁华,有许多的商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餐馆或者售卖一些生活用品的的商铺。零星地也会有几家珍宝阁一类的商铺,卖着一些修行所需要的物品,当然价格是十分不菲的,有的数字诸寒从小到大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
逛了整整一上午,诸寒和武叔才走过了不到半个落桓城,但诸寒的肚子却叫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武叔。
武叔无奈地对他笑道,“转了一上午了也该吃点东西了。走,武叔带你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边说着便边领着诸寒随便走进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小餐馆。
正当两人吃到兴头上的时候,外边街道却传来了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木少爷,实在是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少废话,你今天弄脏了我的衣服,要么就赔我一件新的,要么我就把你的摊子拆了出气!”
“木少爷,您就饶了我吧,我这小本生意,您的要求我实在答应不起啊。”
......
从两人的话中,诸寒大致听了个明白。原来是一个小摊摊贩收摊时不小心将一杯白水打翻,溅到了那个木少爷的身上,于是那个木少爷就要求摊贩赔他一件新衣。
这时候人群之中一个与那木少爷年龄相仿的人站了出来道,“木锺,你少欺负人,你那衣服乃是灵丝制成,顶多一刻钟就自己干了,还要别人赔你一件新的?”
“齐天宁,你别多管闲事。这人弄脏了我的衣服就要赔。”
那名叫齐天宁的青年瞥了木锺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平时真是张扬跋扈惯了,看来我今天有必要要收拾你一下了。”
木锺很是忌惮地盯着齐天宁,犹豫了片刻道,“别以为我真怕了你,这大庭广众之下我懒得和你动手,免得打坏了别人的东西。”说罢便带着身边几个人走开了。
“你先前还要拆了别人的铺子,现在又冠冕堂皇地心疼起了,你这变脸的绝技挺绝的啊,干脆我给你买个摊位,让你表演,到时候肯定又是落桓城一绝。再收个门票费,我仿佛又找到了一条致富之路,哈哈。”齐天宁丝毫不顾及木锺脸色地笑道。
周围有些人听到这里有些憋不住,跟着齐天宁一起笑了起来,正吃着饭的诸寒更是差点把嘴里的饭喷了出来。
木锺听到齐天宁的嘲笑,脸色变得十分阴沉,却没有发作,反倒是灰溜溜地走了。
这大概是诸寒城内两日游中唯一一段小插曲。
很快便过去了两日,诸寒期待许久的秋季招生终于到来了,他终于能迈上人生一个新的台阶。
武叔带着他在落桓城内穿梭着,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座规模并不算大的学院面前。学院并没有十分壮观的大门,只有一块并不算大的石碑,石碑上刻有的“究源”二字闪烁着直逼灵魂深处的光芒。
这本是招生的时候,却不见一人在门口接引,十分冷清,这让诸寒不禁皱起了眉头。
村里就让他到这么一个破地方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