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是吗？儿臣这不是赶回来了吗？”沙哑磁性的嗓音，“啪”地一声，安紫心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不可置信地望着凭空出现的欧阳澈。他笑得满面春风：“儿臣不仅赶回来了，还给大家带来一位朋友……”
他的目光直直地望着脸色发白的安紫心，嘴角勾着轻柔的微笑，安紫心却看得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她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个地牢，他有什么飞天遁地的本领才能出来，这不可能……
“八王爷带来的是哪位旷世奇人，本太子倒想一睹风采。”皇甫韶辰笑着说道，却发现安紫心的脸色愈发阴沉。
“不是什么奇人，倒是可怜人……”欧阳澈嘴角勾起一抹笑，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安紫心，“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十八年，太后，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安紫心勾唇一笑，“澈儿，今日贵宾在此，皇宫里是在庆贺，你就别再闹腾了……好好地坐下来赏一赏歌舞，吃吃美味佳肴……”
“把柳夫人折腾成这样，太后还吃得下睡得着，实在令人佩服！”
“柳夫人？……哪个柳夫人？……”
“是不是就是将军柳叙辰的夫人？……”
“柳叙辰的夫人是安紫凝，是太后的嫡亲姐姐啊！”
“不会是她，她已经死了，怎么会是她呢？……”
“……刚刚王爷不是说关在地牢十八年吗，照她死的日子算算，正好是这个年数没错……”
“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太后……”
“……”
“……”
安紫心的手愤怒地攥紧，颤抖，脑袋被什么燃烧着，成了灰烬，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怎么想，也不知道充斥心间的究竟是什么感受……了结是吗？好，她奉陪！她冷冷地勾唇一笑，甩了甩袖子，对着他挑眉低声道：“王爷来此究竟是何用意？本宫关了你，你来报复吗？还是给安紫凝讨个公道！惹火了我，大不了大家一起陪葬！”
“只是了解真相而已。太后，请移驾金銮殿一趟。”他毫无惧色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召集群臣到金銮大殿。他想做什么？凭他，能把她怎么样吗？安紫心高傲地挑眉，嘴角的笑容冷得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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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大殿。
安紫凝安静地端坐在雕花的椅子上，依然是一袭白衣，头发已经梳理整齐，脸也打理得干干净净，她的神情淡漠，望着一个个走进的大臣，个个惊讶得跟见鬼一样，她清澈的眼依然是无波无澜。
一阵窃窃私语，在看到安紫心走入的时候，归于静谧。
“太后可认得殿上的女人？”
“姐姐！”一声惊呼，安紫心奔入安紫凝身边，“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已经……你竟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没有想到安紫心竟是这样的嘴脸，欧阳澈叹了口气，道：“太后这样演戏，不累吗？”
安紫心的话生生止住，她的眸缓缓望向了欧阳澈，道：“王爷此话，究竟何意？……本宫多年未见姐姐，激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都到这个份上了，太后就不用再演戏了……把柳夫人关在地牢整整十八年，任意折磨，太后还真是狠得下心哪！怎么说，那都是你嫡亲姐姐……”
“简直一派胡言！”安紫心愤怒地打断他的话，“澈儿，怎么说本宫都养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本宫呢？……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柳夫人就是证据。”欧阳澈的目光望向了安紫凝，“柳夫人，把你关在地牢里十八年的，可是太后？”
安紫凝悠远的目光怔忡，她木然地望着欧阳澈，又木然地摇头。她让她不见天日，她让她的女儿受尽了折磨……这是，到了这个时候，她究竟还是不舍得她死啊！皇宫这样的地方，一旦犯上了这样的事，她就算不死，也跟死无异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巴不得她死的，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她心里依然把她当作她妹妹……
欧阳澈倒是没有预料到，安紫凝竟然会否认。她怎么了？……她已经出来了，她无法再威胁她了，她是怕她威胁吗？……
“柳夫人，你不用怕，你已经出来了……你把真相告诉大家，大家都会为你做主的……柳夫人……”
安紫凝依然摇头，缓缓摇头，有泪从眼中滴落。她已经不想再看安紫心那张脸，曾经，那张脸是那样天真无邪，快乐无忧，可是，现在……却那样残忍嗜血无情……那个人，真的是她妹妹吗？是她毁了她吗？如果当初，她不是怕她受伤，早早地就告诉她，她一直在跟柳叙辰相恋的事实，她就不会掉得那么深，那么深……
“八王爷看到了……如果是本宫关了姐姐，姐姐怎么可能不指认本宫呢？”安紫心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眼底却是冰冷地望着安紫凝。她就是这样，喜欢假惺惺地博她同情，所以，她才会一直将她当作最信任的人。就是这样的人，在她的心上生生地插了一刀，又狠狠地将她推入了绝境……
“柳夫人，你是不是还想再回到那个地牢？”欧阳澈低声道，安紫凝的目光滞了滞，眸子又轻轻地垂了下来。忽然，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铃铛，有风吹过，那铃铛便发出了丁零丁零的清脆响声。
“凝儿，娘……娘不行了，以后你要照顾好妹妹……这里有两个铃铛，一个是金子做的，一个是银子做的，你们自己分了吧……”
“心儿，我是姐姐，你是妹妹。金的你拿……”
“不姐姐，我是妹妹，还是你拿金铃铛，我拿银铃铛……”
“不好，我是姐姐，你听我的。银铃铛归我，金铃铛归你……”
“你们……真是好姐妹，娘……娘放心了……”
“娘！娘！……呜呜……”稚嫩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姐妹两个趴在母亲的身体上哭了好久好久。最后，是她牵起妹妹的手，擦干了眼泪：“心儿，不要……不要哭了，姐姐以后会照顾你的……”
安紫心的目光也滞住了。那个银色的铃铛，声音那般清脆。儿时的时候，她们总是拿着铃铛在风中跑，让它发出这样动听的声音，夹杂着咯咯的欢笑。
“姐姐，你对心儿真好，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心儿留着！”
“因为我是姐姐呀，娘说过要我照顾你的!心儿，不管是什么，只要心儿喜欢，姐姐一定会让着你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姐姐，你真好！”
“……”
“姐姐，心儿的金铃铛今天送人了！”
“什么！那是娘留给你的，你怎么可以随便送人呢？”
“那个人……”安紫心的脸红了，“那个人救了心儿，是心儿的救命恩人……”
“就算是救命恩人，也可以送他别的，为什么非把娘的遗物送给他？……不行，明天去把它要回来！”
“已经送人的东西，怎么要回来啊！”安紫心撅撅嘴，“姐姐，心儿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他不止是心儿的救命恩人……他也是，也是……”
她咬咬唇，低声道：“心上人。”便飞跑而去。
心上人……恍如又回到了二十年，那些弥漫着春光的日子，她羞涩地看着他英挺的身姿，幻想着成为他最美的新娘。每日的梦里，有他的存在，是那样美好的事情。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地要飞到天上。他总是那样温文尔雅，嘴角噙着淡笑，武功一流，笑得总那样好看。
“心儿，小心！你总这样顽皮，会让辰哥哥不放心！”
“不放心？”她咯咯地笑着，“不放心你就娶我呀！”
他的俊脸微微一红，有几分窘色。她倒是来了兴致：“辰哥哥，你娶心儿好不好？你跟心儿生一大堆孩子好不好？”
“好不好嘛！好不好！……”
他被弄得没辙，双手投降：“好好好……姑娘家，没脸没皮的，真是……”
她依然笑，清脆如铃声。
“辰哥哥，你见过我姐姐没有？我有个姐姐哦，她叫安紫凝，她对我很好，是我最好的亲人了……”
“哦？是吗？”
“今天晚上姐姐说要请你吃饭，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辰哥哥，晚上见！”
那夜，春风和煦，圆月当空。他们三个围坐在桌前，有说有笑。确切地说，应该是她跟柳叙辰有说有笑。安紫凝只顾着做菜，根本就来不及坐下歇一会儿。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安紫凝一直是个做菜好手，厨艺精通。只是，柳叙辰却有些失神了，注意力既不集中在菜上，也不集中在她的话上，几次目光都绕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在转。年幼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原来男人看女人那样的眼神，就说明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