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又至东瑶（本章6000字）
“皇上……”褚公公看了看他满脸汗水的脸和攥得生紧的手，抹着眼泪，“皇上……你就忘了缪姑娘，忘了她吧……仙石道人说了，每思念一次，毒发便强一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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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哒哒，在南钰皇宫门前停住。
“下车。”皇甫韶辰看着一路一直发呆的女人，强忍着心头不停上涌的怒意，掀开帘子。
“这里不是‘如玉小铺’……”缪卓言轻轻拧眉，笑道，“如果方便的话，皇上是不是可以请马车送我一程？”
“就在这里下车。”皇甫韶辰拼命忍住心头的怒意，薄薄的嘴唇轻轻掀动，“如玉小铺离这里不近，你受了伤，朕请御医……”
“不用了，我自己……”
“缪卓言！这是圣旨！”忍无可忍，皇甫韶辰低吼，眼底闪过淡淡的警告，他吸了口气，道，“如果不想朕抱你下来，就自己乖乖下车……”
他的样子，是在生气吗？她招他惹他了吗？在马车里，他似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了？……缪卓言不解地眨了眨眼，依言下了马车。
冰凉的药膏在雪白的肌肤上擦拭，清清凉凉的感觉，伤口并不太深，倒是脸上的那个耳光，力道着实不轻。
也上了药，缪卓言吃痛地吸了口气，眉头微拧。皇甫韶辰的心跟着抽了一抽，还夹杂着难以言说的烦躁。
这个女人……
他没有对任何女人这样上心过，他宫中嫔妃无数，从来都是只有她们取悦于他，何曾有让他这样操心的女人？而且，想起刚刚的那一幕，他的心就焦躁得想要发狂！她受了这样多无谓的伤害，竟然就是为了欧阳澈，那个把她伤得如此之深的男人吗？缪卓言，缪卓言……是不是到现在为止，你的心里依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拳不觉轻轻攥紧，他的目光在那张微微红肿的脸上盘旋不开，缪卓言正笑着对御医言谢，御医很快退出了房间，她的含笑的眸跟他冰冷的目光相撞，不觉错愕地闪了闪。
莫非，她是真的哪里得罪到他了吗？
缪卓言咬咬唇，起身道：“谢谢皇上，时候不早了，我也该……”
“为什么这么做？”他忽地打断她的话，“为什么不顾生死都要留下？你难道不知道那样会要了你的命吗？”
他的眸子带着那样某种愤怒和抓狂，他的怒意忽如其来，竟然是为了这个吗？
“我……”缪卓言垂眸撩了撩耳边的秀发，解释道，“总不能让她得逞是不是？那是阴谋，是会祸国殃民的……总不能……”
“是吗？”他再一次打断她的话，往前走近几步，咫尺的距离。
深深地凝视，这双剪了秋水的眸子，深深地，想要望进她心里去。却发现，她的心，跟他，始终还是有一定距离……
是时间吗？如果是，那么，他愿意等……
“是就好……”涩哑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声叹息，几不可闻，他的手碰触那微肿的脸，轻轻的，她微微发怔了一下。
“皇上，皇上……”声音戛然而止，来报的宫女一下收住了脚步，跪下行礼道，“皇上，太后娘娘请皇上跟缪姑娘前去用膳。”
“知道了。”他淡淡地回答，目光依然在那张能让他发疼的脸上凝结，叹声道，“以后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就算你自己不觉得怎么样，朕也会心疼……”
呃？想要拒绝用餐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喉间，为什么总不能单纯呢？不可能的，真的是不可能的……想要说什么，却找不到什么具有力量的词语，转瞬间，他已经拉过她的手，不容她反抗地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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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言殿。
阮梅音静静地望着在床上已经沉沉睡去的欧阳澈，他的伤口已经上了药，做了处理……但刚刚的那一眼依然让她全身颤抖，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得可怕……褚公公断断续续地说了事情的经过，但神色之间还有隐瞒，她是一眼便看出了什么。且不说东瑶跟西琼将会面临着怎样恶化的关系，单是褚公公那面有难色也一些闪烁之词，就足以让她寝食难安……
听宫女们说起，她不在的那些日子缪卓言曾经来过，而现在她已经离开了皇宫。她不懂，这个孩子，她是越来越不懂了……如果说，他那么久的思念就是为了找寻她，为什么他竟然会肯轻易放她走？……他是转了性子吗？竟然把自己喜欢的女人这样放走？那样久的思念伤痛，他都不懂得倾诉，只让自己黯然神伤吗？……这个孩子，究竟有什么在隐瞒着她？究竟是什么……
秀女已经选了几位，只是，有用吗？会不会是依然跟那三年一样，后宫依然虚设，她真的不明白他怎么想的，身为一国之君，难道就不想自己的江山社稷了吗？到现在为止，竟然没有一个子嗣，这可究竟如何是好？……
阮梅音低低地叹了一声，望着那张虽然俊美却已消瘦的脸，止不住的心疼。
“……言儿……言儿……”浓黑的眉轻轻蹙起，额上有细密的汗珠冒出。“澈儿！”阮梅音的丝绢轻轻擦拭着欧阳澈的额头，手却忽然被扣住，那黑眸蓦地睁开，“言儿，不要走！……母后……”
黑眸中闪过几丝尴尬，欧阳澈松开了手，清了清嗓子却依然嘶哑：“母后怎么在这里？”
“既然终于找到了她，为什么不留下她？……听宫女们说，她曾经来过皇宫，是吗？”
黑眸似乎闪过什么，又似乎平静如昔，欧阳澈没有作声，只是坐起了身子，冷汗已经把他的衣襟湿透。
“澈儿，喜欢的就要去争取，把她找回来，告诉她，你还想着她，还爱着她……那个后位，你已经为她留了三年，澈儿……”
“朕没有。”他忽然冷声打断她的话，带着鲜有的暴躁。
“澈儿？”阮梅音愣了一愣，不解地拧眉，不久前的对话还清晰地在耳侧，他说登上九五之尊就是为了解开她身上的毒，他找了她那么久，现在，竟然否认自己对她的感觉？
“秀女选好了吗？”迅速地转开话题，提及到那个有影响力的名字，他会心痛，窒息的痛……面对阮梅音，他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选好了……可是，澈儿，缪姑娘不是你一直在找的女人吗？母后不明白，为什么……”
“既然选好了，接择日册封吧……母后，儿臣有些累了，想休息了……”又是快速截断她的话，阮梅音看着他突然的转变，心里忽然升起隐隐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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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钰皇宫。
一顿饭吃得如鲠在喉，缪卓言根本就不知道除了太后之外，还有那么多皇甫韶辰的嫔妃，那些含笑的目光像是利刃纷纷朝她射来，如果那真是箭的话，怕是她现在已经体无完肤了。
“缪姑娘，千万不要客气，皇上向来待客热情，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好了！”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嫔妃小心翼翼地夹起菜，放入了缪卓言碗里。
还没来得及道谢，碗里便多了一块鸡肉：“缪姐姐不要生疏才好，这是皇上特地为臣妾养的鸡，鸡肉特别肥美，你尝尝……这鸡可不是普通的鸡，而是吃专门的水、专门的粮的鸡，她们要吃的东西，比人还讲究呢！而且，这鸡还是不能下过蛋的，要是下过蛋的，怎么吃都不好吃了，是不是？”
有的字音已经着重强调了，只不过缪卓言却没有怎么听得明白，皇甫韶辰的脸色却微微变了。他看了一眼在身旁姿态优雅的太后，他根本不知道，太后竟然让皇宫里那么多妃子一同用餐。太后此举，究竟何意？他对缪卓言的心意，太后自然明白，又为什么忽然之间转变了态度？
“缪姑娘，听说你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是吗？”
一言既出，皇甫韶辰很快便明白了过来。他自是从来没有跟太后提及缪卓言有孩子的事情，是因为这个？太后才从喜欢变成厌恶？
“是，双胞胎，一男一女。”缪卓言含笑的眸子望向了太后，如浅浅的月牙。
太后点点头，在心底叹了口气。真的是有孩子的，嫁过人的……这样的人，辰儿竟然想立她为后，他是不是疯了？她缪卓言再怎么样有一双巧手，也绝对够不上在南钰皇宫登上后位甚至嫔妃的资格！
“孩子……多大了？”
“四岁了。”说到可儿乐儿，她眼底沾染的微笑便又快乐了几分，他们，一直是她快乐的支柱。
“……孩子的父亲呢？……”悠悠地问出，缪卓言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忽然意识到太后这样的盘旋有什么目的性，忽然觉察到了太后一直的冰冷……
“听说缪姑娘都是一个人打理生意的，一个女人，有多累啊！……孩子的父亲好像并没有缪姑娘有名啊……”
“是啊，缪姑娘也不要宠坏男人了，整天只是自己抛头露面，怎么说你也是个女人嘛！女人，天生就应该找个男人爱你，疼你……”
“……像缪姑娘这样有才有貌的女人，一定会有一个同样的男人匹配的。缪姑娘……”
“住口！”皇甫韶辰拍掌而立，缪卓言苍白的脸让他一阵心疼，他看了太后一眼，冷声道，“太后如果不想请言儿用膳，明说便是，为什么请那么多三姑六婆破坏用膳的兴致？言儿不是南钰皇宫的宫女，容不得你们一个个这样盘问！”
“……”太后惊然瞠目，从小到大，辰儿都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现在竟然为了一个有了两个孩子的女人，这样顶撞于她？
“言儿，走！”无视太后苍白的脸和嫔妃吃瘪惊讶的神情，皇甫韶辰拉过缪卓言的手，疾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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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没什么的，太后的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马车上，皇甫韶辰的脸已经冷沉得可怕，他的眸子望向勾着浅浅笑意的缪卓言，道，“皇上，我真的没有什么……”
“可是朕有。”他认真地打断她，“朕不准任何人伤害你……”
“皇上……”皇甫韶辰出格的话让缪卓言再一次无语，她无措地笑道，“皇上，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而且，不会再改变。”
“朕也是。”他坚定地望着她，就像宣告着某种誓言。
“在我身上，皇上纯属浪费时间。”
“言儿可以改变这种浪费。”
“可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你的，无论如何……”
“朕无论如何都不管改变，言儿……你知道忘记过去的最好办法吗？那就是再找个男人，也给可儿乐儿找一个爹……”
“……”
无语，缪卓言的目光望向了窗外，风景不断后退，心再次茫然。
爱或不爱……
为什么总要如此艰辛？她不想爱了，真的不想，这样，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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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小铺。
缪卓言简直要晕了，她从来都不知道，走到如玉小铺竟然会是这样的鸡飞狗跳，所有的人都在寻找可儿跟乐儿。可儿，乐儿……失踪了？
稳了稳发晃的身体，缪卓言让自己极力冷静下来，太阳穴又突突跳动起来。慕容尘说，已经一个晚上没有回来了，找了一个晚上外加白天那么多时间，为什么没有丝毫线索？两个孩子而已，会跑到哪里？
“香雪，你究竟是怎么看孩子的？”慕容尘大喝道，他真是没有想到，只是让她晚上照看一下孩子，竟然都能让可儿乐儿失踪。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白痴的女人！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是看着他们两个睡下的……”香雪清澈的眼睛里含着眼泪，几分委屈地吸吸鼻子，她可以指天誓日，真的真的是看着可儿乐儿睡下才离开的。可是，他们是怎么不见了的，她真的是不知道……
慕容尘别开视线，重重地甩了甩袖子，他在生气，从可儿乐儿失踪开始，一直到现在，不……是从到如玉小铺开始，一直到现在，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言儿，你不要担心，朕马上派人去找。只要在南钰，就一定能查出他们的下落。”
南钰？缪卓言目光一滞。会在南钰吗？如果不是呢？莫非是欧阳澈？……
不，不可能，他还在西琼，不可能……缪卓言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里升腾起那样的无措的焦躁。可儿乐儿，可儿乐儿……上次她已经教育过他们两个，如果小孩子要到什么地方，一定要跟大人说一说，至少要留下一个告知的方法，可是，他们竟然这样失踪了？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脸色一白，她整个人腾地站起身子，很快地朝着可儿乐儿的房间跑去。
细细地寻找每一个地方，没有线索，她蹲下身子，却在墙角一个不明显的地方看到了一幅图画。
缪卓言拿起图画，上面画着一棵水果树，还有一只风筝，旁边站着一个人……
“……妈咪，你知不知道欧阳叔叔真的很能干，他会爬上水果树摘水果，还救了哥哥，你也看到了哦！……他放风筝也很厉害，风筝飞得好高好高哦，都跟白云握握手了……哈哈……”
身子一僵，缪卓言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如此说来，可儿乐儿是很有可能又去了东瑶？
====================================================东瑶。
将军府。
“小丫姐姐，这里就是你的新家啊！好漂亮!”乐儿啃着鸡腿，好奇地眼睛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
“乐儿，你们来，小姐真的知道吗？”
乐儿心虚地眨了眨眼，笑道：“妈咪不在啦！不过欧阳叔叔在，他同意的哦！”
“为什么你们会自己来呢？”
“呃……”乐儿打了一个嗝，脑筋转得飞快，很快就眼睛一亮，“小丫姐姐，欧阳叔叔给的令牌真的好好用哦！原来，真的可以那样神奇呢！只要轻轻地一按，再等一等，冷羽叔叔就出现了！呵呵，欧阳叔叔有魔法……”
提到欧阳澈，依然是无法释怀的，小丫撇撇嘴，没有说什么，乐儿却已经跳下椅子：“小丫姐姐，这里好好玩，我先去看看哥哥跟冷羽叔叔！”
小姐……心中挂念，小丫叹了口气。虽然没有几天，却仿佛好久好久都没有看见小姐了……一个在东瑶，一个在南钰……如果，如果可以如果，小姐在宫中，而她在将军府，那该有多完美……
只是……
如果只是如果……
对欧阳澈，连她都无法原谅，更何况小姐？虽然冷羽告诉她，欧阳澈心底的那个女人就是小姐，他为了小姐废黜后宫，可是，她依然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曾经，他对小姐，不也是百般宠溺吗？当小姐爱上他的时候，是什么下场？蛊毒噬心，双目失明，还进入过妓院……如果小姐依然是从前的那个小姐，怕是已经死过白次千次了……欧阳澈现在已经是皇上了，左拥右抱抱满怀，怎么可能还会为了小姐怎么样？再说，前些日子，秀女不是选得轰轰烈烈吗？听说，结果都已经有了……
不远处，是可儿乐儿咯咯的笑声，冷羽像个大孩子一般追着他们两个。嫁给他的这些日子，他一直待她很好，她的心里也很甜蜜……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在的时候，真的好美。只是小姐，她还那样年轻，这辈子就真的不准备接触爱情了吗？……
托着下巴看着他们的身影许久，有喜，亦有悲……脚步到了眼前，小丫才回过神来，抬眸，便是冷羽的灿烂的笑脸。
“怎么了？哭了？”他打趣地勾了勾她的鼻子，小丫吸了吸鼻子，哽声道，“哪有！”
“小丫……”冷羽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她，开口道，“皇上很快会到将军府来，你至少……应该知道礼数，不要冲撞了皇上，嗯？”
欧阳澈吗？想到这个男人，心里就为小姐生气。小丫嘟嘟嘴，道：“这可不一定。”
“小丫……”
“好啦，我努力做到就是了，不过……不保证什么。”小丫越过他的身体，朝着可儿乐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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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瑶，又是东瑶……
莫非，这辈子都逃不开这个魔障吗？这两个孩子……缪卓言悠悠地叹了口气，是父亲的力量吗？也许，这是她亏欠给两个孩子唯一的东西了，也是永远无法弥补的……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在孩子的成长中都这样重要，只是……
想到乐儿那崇拜的眼神，她的心就有些无力，也不知道欧阳澈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或者是无法改变的血浓于水？……
似乎依然是进不了皇宫的，她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谁肯让她进入皇宫禁地呢？
马车到了皇宫前停下，又折回，找冷羽吧……现在他有了将军府，至少，可以让他带她进去，也可以见到小丫。这个丫头，好久没见了，真的好想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