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月圆，花好，人长久
乌云拨开，重见天日的心情，很好。
说爱情是剂良药真的没错，心情好了，皮肤特别水嫩，气色也特别红润。加之她偶尔用些草药做做面膜，白里透红的肌肤，却是让人眼前一亮。
“小姐，今天太后寿宴，你看，配哪支珠钗好？是这支，还是这支？”小丫手里拿着一根满是繁花的金步摇和一支镶满珍珠的别致旁扣，不时在黑发上比划。
“这两支都不要……”缪卓言从抽屉里拿出了“金槿”，递给小丫，“把这支插上……”
“这支？”小丫皱了皱眉，“这支的确挺精致的，可是，会不会太简单了一些？这样的宴席，这发簪不够气派吧？”
“就这支。”缪卓言对着镜子绽放了一个笑容，“我已经决定了。”
“好吧……小姐现在人比花娇，戴什么都一样好看。”小丫侧头笑着，把发簪插入黑色的云鬓中。
“小姐，这些……你真的自己来吗？”小丫指着面前一大堆的胭脂水粉，好多她都没有见过，不知道怎么用。
“嗯。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缪卓言点头，便开始细致地着妆。
到东瑶来，她似乎没有这样精心整理过自己的妆容。化过几次妆，也只是简单的打理，不曾这样用心。这次，她把这当成了去舞会的场合，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一个时辰后。
“哇！”周围一阵赞叹，侍婢们张大了嘴巴。
“哇，小姐！”小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又猛眨了眨眼。眼前这个女人，是小姐没错，可是，她怎么会……这么美呢？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改变这么大的……
“小姐，你怎么做到的？你真的好漂亮！”
“不过是脸上多了好多色彩而已……”缪卓言轻笑，唇角漾起浅浅的梨涡。
“王妃请，王爷今儿个很忙，让属下接王妃直接进宫。”冷羽恭敬地行礼，站到一边。
“小丫，把我的‘十字绣’交给冷护卫。”她笑着看了小丫一眼，便往前走去。她的内心是那样甜蜜，丝毫不知道，风暴正悄悄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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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殿。
觥筹交错，轻歌曼舞，缪卓言都不是那么有兴致，她只是时不时地凝目望着身边的欧阳澈。他的脸部线条如此迷人，谈吐举止如此得体，举手投足，都是王者的风范。
第一次见到东瑶的皇帝，竟然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他正襟危坐，完完全全一个小大人的模样。这样的孩子，挑那样的担子，不是太沉重了吗？皇室的人有他们的悲哀，他们的悲哀是不可改变的，就像欧阳澈，一定也有……
她忽地想起洛园里那个女人，还有梅妃娘娘……
她的目光不由朝着安紫心望去。她只见过她一面，却也从她的眼神中发现她的敌意，虽然，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原因，她却看出这个女人，并非善类。她的眼里有着浓重的戾气，没有一个女人的柔软。
安紫心的心情似乎很好，她的脸上带着淡笑，对所有的殷勤都非常地满意。这场寿宴，不仅食物丰富，而且歌舞形式多样，花招百出，她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忽地又想起了罗巷里的那些人，食不果腹，而这里，却是大鱼大肉，歌舞升平……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游人醉，只把杭州做汴州……就是这样的状况吧？她轻叹一声，脱口而出：“山外青山楼外楼，觥筹交错几时休？歌舞乐得众人醉，贫民却为三餐忧……”
歌舞渐停，如此轻微的声音大殿空旷的安静中也如此清晰，众人侧目而视。安紫心拧眉，目光如剑，道：“王妃刚刚在口中念念有词，在说些什么？本宫听不清楚……什么贫民，什么忧？”
“呃……”缪卓言才意识到自己的神游惹了祸，安紫心脸上虽然带着笑，但谁都看得出她的脸色难看，说话也是质问的口气。
“王妃应该是在吟诗吧？臣妾也没有听清楚……什么青山什么楼，什么觥筹交错，什么醉的……王妃不如把刚刚的诗再吟一遍，也好让大家见识一下八王妃的才华！”对面，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人嘴角噙着淡笑，眼底闪过一丝挑衅的光芒。
“这个……不算吟诗，不好在太后面前献丑……”
“本宫想听。”安紫心打断缪卓言的话，笑道，“王妃刚刚吟的什么，现在吟来便是……”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欧阳澈握了握她的手，她刚刚说的什么他每个字都听得清楚，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是忌讳……不知道她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女人们都在攀比着自己的美艳，只有她，还在想这些莫名其妙非亲非故的人……
“凝儿……”他正要帮她解围，她却已经站起身，笑道，“今日乃太后寿辰，太后想听，那……”
“山外青山楼外楼，轻歌曼舞看不休。觥筹交错人影醉，贫民乐来也无忧。”脑子里勉强地拼凑出了几句诗，缪卓言轻轻松了口气。
“贫民乐来也无忧……”她倒是随机应变得挺快，而且眼神泰然，没有丝毫慌乱。安紫心望着微笑的缪卓言，她今天的装扮看上去简单，不像其他的女人那般，头上手上坠满了饰物，却如此特别，一眼望去，就是全场最抢眼的一个女人，那样的神采奕奕，夺人眼球。
她开始变了吗？因为留着安紫凝身上的血，所以，就算在那么小的一个渔村长大，她也慢慢地有了安紫凝身上的气质？
“王妃果然才华过人。”刚刚那个对面的女子又笑着站起身，道，“王妃今年嫁入王府，跟太后也是亲上加亲。今日太后寿辰，不知王妃准备了什么节目献给太后？”
节目，还用准备节目的吗？缪卓言愣了愣，只听那女子扑哧一笑：“王妃该不是没有准备吧？刚刚丽姐姐跳了一支舞，柔妹妹弹了古筝，肖宁郡主奏了一曲琵琶，安宁王妃为太后亲自做了几道小菜……采儿看了看，全场就只有王妃还没有节目，王妃该不是就吟诗吧？”
都要表演节目？刚刚她只是神思，根本就没注意那些台上的人是谁，她轻轻地拧眉，沉吟。
睦采青得意地扬了扬眉，目光又望向一旁的欧阳澈。这个重新得到宠爱的王妃，竟然与传闻中的木讷有些不一致，究竟是怎样的女人，能让欧阳澈休了梅嫣儿，只留她一个在府上……
“王妃怎么还愣着？……不是说王妃会雕刻吗？把南钰国太子和太子妃哄得很开心呢！现在没有西瓜，雕刻就不必了，别的吧……能让东瑶八王爷独宠的女人，一定有过人之处……”睦采青雪亮的眸子是那样毫不掩饰的浓浓挑衅，缪卓言简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
“采儿，不得无礼！”旁边一个威严的老者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喝道，又对着缪卓言作揖笑道，“王妃，小女无礼，王妃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原来是左丞相的女儿……缪卓言起身笑道：“丞相多礼了。令千金所言甚是，今日太后寿辰，实乃举国同庆的大事，凝儿……其实准备已久，只是胆小不敢献丑。琴艺不精，还请太后、各位大人多多包涵”
她俯身在欧阳澈耳边低语了几句，睦采青看得心里冒火，她不屑地瞟了缪卓言一眼，狠狠地喝下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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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缪卓言出现在台上。她的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整齐地排列着一排什么，全都用不同颜色的纱巾遮着。众人睁大眼睛，看她掀开一条条纱巾，下面，是一只只杯子。
杯子都是杯子，只是高低不同，按照顺序排列。缪卓言拿过一只杯子，笑道：“大家请看，这是一只杯子。现在，凝儿想试着给这只杯子倒满水……”
“这样也叫节目！”睦采青在底下轻声说着，又被左丞相低声喝住，“采儿，再这样胡闹，就给我回去！”
睦采青咬咬唇，白了台上的缪卓言一眼，她依然安静地在给杯子添水。然后，她拿过一张圆片，压在杯子上面，又用手压住杯口，走下了台。
“采儿小姐，请问，如果把杯子倒过来，会发生什么事呢？”缪卓言拿着杯子走到睦采青身边，笑着问道。
“当然是水全都倒了！”睦采青高傲地抬了抬眉，“还会有第二种可能吗？”
“有。”缪卓言笑着，迅速地把手中的杯子翻转，然后，缓缓地，缓缓地，移开扣着纸片的手。
全场一阵哗然，因为……那已经扣转过来的杯子，里面的水一滴也没有渗漏……
睦采青瞪大了眼睛，她怎么都不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怎么可能？可是，缪卓言手中的杯子依然好好的，里面盛满了水……
缪卓言又翻转过杯子，掀开圆片，对着太后恭声道：“这是臣妾送给太后的第一份礼物，祝太后做什么事都圆圆满满，就如今天的圆月，没有缺憾。”
杯子中，一轮圆月的倒影映在其间。圆月？安紫心讽刺地笑了笑，送这个给她，可真是有趣……
缪卓言又回到台上，拿过丝绢。只见她手指灵巧地翻转，转瞬之间，一朵绢花已经在手中形成。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很快，桌子上刚刚盖着杯子的丝绢，都成了一朵朵颜色各异的花。她把这些花在花枝上缠好，一朵朵地插入瓶子中……
“这是臣妾送给太后的第二份礼物，祝愿太后容颜常驻，人比花娇。”
旁边的侍婢接过缪卓言手里的花，送到了太后的桌子上。月圆花好，她竟然如此聪慧？还真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台下又是一阵赞叹。安紫心的目光从绢花落到了缪卓言身上，她拿着一根银筷，正在杯子上敲打着。不一样高度的杯子，在她轻轻的敲打之下，竟然响起了清脆的旋律……
然后，她又转身走到古筝边坐下，纤纤玉指轻拨琴弦，口中吟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回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静了……歌声似乎把人带到了悠远之处，台下的目光，都带着那样强的惊羡。从来没有人说过，当今八王爷的王妃，竟是个奇女子。睦采青也凝了神，看着台上风姿不一般的女人……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余音袅袅，缪卓言轻轻拍了拍手，冷羽便把十字绣送到太后台前。
“这是臣妾送给太后的第三份礼物，祝愿太后，福寿延年。月圆，花好，人长久。”
十字绣上的布被掀开，众人再次惊然。那上面，不是画的，而是绣的；绣的，是太后在抚琴……
“太后，这一针一线都是臣妾自己亲手绣的，绣得不太好……希望太后喜欢……”
安紫心望着那从未见过的绣工却栩栩如生的绣品，强烈的陌生感涌上心间。从柳思凝出生开始，她就把她抱到了渔村，把她交给了渔村的一户人家抚养。她给她请丫鬟，是希望她从来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有独立的能力；她让她足不出户，是希望她胆小木讷，没有见识……她常常隔断时间偷偷地去看一次，柳思凝一直都照着她的方式成长，胆小木讷没有主见，没有自己生活的能力，永远都是害怕的表情……把她嫁给欧阳澈，她的这种怕、这种无能更明显了，她几乎就生活了日复一日的恐惧中……可是现在……
安紫心的目光又望向了已经走下台来的女人，她的眼睛如此晶亮有神，她的谈吐如此大方得体，她的反应如此迅速……而且，她的智慧、才能，都是这么多女人所不及的……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会知道那么多，还变戏法？弹古筝？她明明什么都不懂的不是吗？
牵心蛊、绝情咒……想到这些，她的心又安了下来。纵然她三头六臂，也逃不出情网。看她望着澈儿那动情的样子，她就知道，她的末日不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