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依旧笑着，脸颊上的肉挤出一条条缝隙。
“不，我们掌柜的不在，有什么事情找我就行。”
“找钱！”小歌一拍桌子，扬声说道。
“找……找钱？”男子眉头一皱，瞪着小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歌一行人。
“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风渊城？”
“不，我经常来。”小歌答道。
“那就怪了，咱这个客栈，从来就没有找钱的规矩，给多少，收多少。给多了，可以多住几天，多吃点好菜，但就是不能找钱。”男子说话时昂着头，仿佛在讲述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一般。
小歌的手指摩挲着跟前的玄石板桌，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开口问道：“谁定的规矩？什么时候定的规矩？”
男子眼睛咕噜一转，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她，随即开口说道：“自然是我们掌柜定的规矩。”
小歌环顾了一圈周身的环境，沉默了片刻，笑道：“既然如此，我也懒得浪费时间，上楼吧。”
男子一脸纳闷，不知道这女子所说的话是何含义，但从对方随性的言行来看，如果不是疯子，便是有些底细。
“如若不懂规矩，便少几句说话，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男子冲楼上的小歌喊道。
楼上的灯火显然要亮堂不少，但是依旧十分阴冷。来此的人一般都身负要事，行事谨慎，各个屋门皆是紧闭。
小二安排的两个房间位于走廊相对的位置，段苏独自进入了标注“子丙”的房间。借着窗口的月光，点亮床边的烛灯，可以看到剑痕斑驳的墙壁。这里往来的走镖人士甚多，鱼龙混杂，冲突在所难免。
除此之外，房间的环境倒是不错，地面非常整洁，床也足够宽敞。特别是窗口的位置，可以看到月光洒在火山的岩石上，颇为美丽。
就在这时，小歌竟然推门走了进来，她撩了撩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便打算关上房门。
“小歌姑娘，你这是？”
“对面太挤了，每个房间住两人，不是刚刚好吗？”小歌解下衣带，锁上了房门。
段苏沉默不语，挪着身子，坐到了一边。
烛光下映出小歌的侧脸，曲线柔美，看得段苏心头一阵荡漾。她的身上仿佛有一种清新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段苏的脸颊微红，但心中并无非分之想。他只是觉得遗憾，甚至失落，懊丧。自己在如此落魄的时候，遇上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自己对她而言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他连半分追求的勇气，甚至半点幻想都没有。
段苏仍是坐在床边，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看着窗外的月色。片刻后，身后的女子突然开口，声音清冷。
“今晚很可能有危险，我出去看一下。”
随后，便是小歌的脚步声和推门声。
段苏试着驱散心中这些负面的情绪，他摊开身体坐在床上，将双臂环抱在脑袋后面，开始仰卧起坐。
床腿轻轻摇晃，吱呀作响。不一会儿，他便满头大汗，腰腹酸痛。
他躺在床上大口呼吸，胸口剧烈起伏，以前的自己并没有这般虚弱，他想。
……
虽然是午夜，但风渊城的各条道路依旧有着行人的踪迹，他们或是成群结队运送着马车中的货物，或是三两人结伴背着行囊，或是独自一人身影萧索。风渊城的旅客各有各的目的，有些人的目的是个很明确的地点，有些人的目的就在于旅途本身。
有一列马车，从城西的一条大道徐徐赶来，驾车人身穿挂满珠宝的蓝色长袍，身形佝偻，满脸皱纹，脸上从额头而下，画着两条“儿”字形图案，赫然便是蓝护法。
马车后，由长眉翩翩的蛊师赤护法领头，十余位蛊师皆是头戴兜帽，夜幕中看不清面孔。
他们的到来并未像当初在青阳县那般，搅动起许多波澜。行人只是抬头看了几眼，便自顾自地向前。
及至靠近客栈，队伍放缓了速度。
先前接待小歌的那名客栈小二猫着腰从门口走出，讪笑着将浮屠宗十余人接进屋内。
“她就在楼上，请便。”
蓝护法阴沉着脸，从身后的下属手中接过一个木箱子，递给了小二。
小二欣喜地打开箱子，珠宝夺目的色彩险些亮瞎他的双眼。
二楼楼梯口旁的窗台上，躺着一名女子，此时她听到动静，猛然睁开了双眼，悄悄地站起身，观察着楼下的状况，眉头微皱。
小歌迅速跑回二楼的房间，叫醒了段苏和杜灵芸等人。
“嘘……听我说。”小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他们来了，我会尽力解决，你们暂时待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杜灵芸和小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听完小歌的话，面露惶恐之色。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小歌回身匆匆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他们？浮屠宗的追兵又来了？”小莲扣好衣服上的带子，“真是烦人！”
杜灵芸面露担忧之色，说道:“恐怕我们在路途中泄露了行踪，这次浮屠宗必定准备得更加充分，小歌一个人，她……”
段苏沉默不语，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小歌的能力虽然强大，但并非没有弱点，而且浮屠宗显然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她的弱点，比如压制血气的蛊术，小歌莫名的负伤昏迷。这一次的处境，可能比青阳县时更加凶险。
就在这时，楼下响起了一阵兵刃碰撞的铿锵之声。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楼下传来，让房间里的众人心头一紧。
段苏握紧了拳头，额头沁出点点汗珠。倘若自己能为小歌分担半分压力，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可是自己双腿残废，连走一步路都费劲，又如何能帮助她？
他看了一眼窗外中的夜幕，忽然眨了眨眼，面露兴奋之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的办法。
“有了！”段苏说道。
“你要干什么？”
“马车就在门外，里面有一些兵器。我们只要上了马车，就可以从外面分散浮屠宗注意力，并且伺机接应小歌！”
杜灵芸和小莲面面相觑，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