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府东南三十里,观音庙前一樽青铜香炉里香火缭绕,庙顶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七彩光辉。
观音庙庙门口处,停着几台轿子,轿子周围还有着诸多家丁仆人。
庙子中央一棵古树,古树枝冠挺拔苍翠,上面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红线,红线下方垂着一个个木牌。
古树前围绕着许多还未出阁的妙龄少女,手中拿着红线木牌,双手合十念念自语,一脸虔诚的模样,将手中红线挂在距离近的树枝上。
微风轻抚着枝桠,吹动着红线,吹动着少女情怀。
古树树后不远处,张元青身前有两名书生,一面抬头打量着庙门处,一面低声交谈:“幼节兄,你说的那个何府大小姐会来么?”
杜幼节抬头看了看天空,低声回道:“亦芝兄放心,这几日何府大小姐都会随何府的主母前来观音庙上香。”
“我听说这何府大小姐的父亲是除了这次春闱主考官之外,更是朝廷的吏部侍郎,你我若有一人能借得到这位小姐青睐,成为何大人的乘龙快婿,何愁不能青云直上!”
陈亦芝面露犹豫之色:“可是幼节兄……这非是正道啊!”
“陈亦芝!”杜幼节低声喝了一句后说道:“每年这春闱之试,应试者犹如过江之鲫,能入榜者有几人?落榜者又有几人?而如今你我面前正有一条青云之梯,踏上去就能平步青云,岂能畏首畏尾。”
“什么正道歪道,对自己有利才是正道,我花了大价钱才打听到何小姐的行踪,待会儿何小姐来了之后,你我二人用尽一切方法也要搭上何小姐这股清风,听明白没有!”
语气顿了顿,又接着打趣道:“而且听说这位何小姐,容貌甚丽,蕙质兰心,亦是有名的才女,说不得今天就上演一出才子佳人的秒话来。”
张元青听得二人谈话,不由得暗暗摇头,忍不住开口道:“这位仁兄所言,在下却是不认同。”
杜幼节闻言一惊,万万没想到自己二人的谈话全被旁人听了过去,一脸警惕看着张元青道:“你是何人?为何偷听我二人谈话?”
“在下张元青,非是有意偷听二位谈话,只是在下耳力异于常人,恰巧听见了一些。”张元青解释道。
对于张元青的解释,杜幼节自是不信,撇了一眼张元青后,拉着陈亦芝就要离开。
张元青看见二人动作后,晃了晃手中折扇道:“陈兄真觉得这是一条正道么?”
陈亦芝身形一顿,停下身子,面露犹豫之色,一旁的杜幼节见状,忙劝道:“亦芝,你莫要听信此人。”
说着看向张元青,嘲讽道:“我看是此人听了你我二人的讨论,心中也是起了这样的心思罢了。”
对于胡幼节的嘲讽,张元青并不气恼,说道:“二位也并不是目不识丁的人,既然有着一身的学识,为何不去堂堂正正与诸多学子争一争,反而要把希望寄托于它处呢?况且此事能不能成尚在两可之间,与其徒费时间,不如多用来温古自身学识。”
“花言巧语罢了!”胡幼节反驳道:“你可知每年这春闱之试,仅南境四府之地的学子就数以万计,每年录榜之数百余人,这其中名门世家的子弟就占了大半之数。”
说到这,胡幼节冷笑一声:“而且,你莫不是真以为这春闱之试就是公平的?你一介白丁如今却在这里对我等指指点点,真是可笑!”
“亦芝!我们走。”
“亦芝!陈亦芝!”胡幼节连喊两声,陈亦芝脸上犹豫之色尽褪,面容坚定,目光直直的盯着胡幼节,坚定的道:“幼节,让我违着本心去做此等的事,我实在做不出,先告辞了。”
说罢,拱手一礼,朝着庙外走去。
“你……你……”胡幼节为之气结:“朽木!朽木!”
眼见陈亦芝施然离去,胡幼节虽想继续留在这儿,但事情被张元青揭破,又怕张元青横生枝节,胡幼节恨恨的看了一眼张元青,道:“张元青,此事我记下了。”
冷哼一声,胡幼节大袖一挥,顺着陈亦芝的方向离开了。
眼见二人离开,张元青本想直接离去,转念之间,想及方才胡幼节对于何府小姐的描述,张元青心中颇为好奇,心想“眼下时间尚早,不如就多留一会儿,看看这位何小姐又是何等的风姿。”
临近正午时分,一队护卫护着两辆轿子,一前一后进了观音庙,轿子旁还跟着两个婢女。
苦等许久的张元青精神一震,暗道:“想必这就是何府的车轿了。”
张元青凝神望去,轿子缓缓落地,当下就有婢女微躬着腰,伸手拨开轿帘,搀扶着两道身影下了轿子。
先下来轿子的身影佝偻有些,两鬓斑白,一身华丽服饰,想来应该就是先前胡幼节所说的何府的主母,何府主母下来轿子后,便立马有两名婢女一左一右搀扶着。
后一下来的,身形窈窕多姿,青眉如黛,眼若流星,眸清似水,朱唇皓齿,头上斜斜的插着一根玉簪,乌黑亮丽的秀发垂在天蓝色的衣裙上,盈盈站立,犹如空谷幽兰。
下来轿子后,何小姐莲步轻移,缓缓走至何府主母身旁,亲自馋着一条胳膊,主母轻轻拍了拍何小姐的手背,一脸慈祥,二人在婢女的簇拥下,向着观音庙大殿走去。
从何府大小姐下轿那一刻,张元青的目光就钉在了何小姐身上,许是察觉到了张元青的目光,何小姐本能的向着张元青的方向望去,目光交汇,张元青不闪不避,灿颜一笑。
何小姐秀眉微蹙,微微避开目光,继续向着大殿前进。
直至进入观音庙大殿,张元青当才收回目光,心内暗暗赞叹:“这何府大小姐果然如那书生所言,容貌甚丽啊!”
“此行不虚,该回去了!”感叹一声后,张元青便不准备在这里停留,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