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本身只是一种植物,但是人们赋予了它极为特殊的寓意,再加上刻意的渲染,于是摇身一变,成为了佛教的圣物,寓意觉悟。
任一山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总算是有些清醒,躺在一张破烂的凉席上呆呆的看着这间破烂的茅屋,思绪越发清晰。
作为一名新世纪的有为青年教师,假期与好友一同前往乐山游玩,正值旅游淡季,景区内,三三两两的,没有多少人,几人到了乐山大佛脚下后,发现竟然有一株巨大的菩提树矗立。
任一山提议几人坐在菩提树下留个影,得到众人赞同,帮几人拍好照片后,任一山将相机交给友人,自己跑到菩提树下,刚坐下后,一枚菩提子落在任一山手中,抬头的瞬间,闪光灯一闪,任一山双眼迷离,似乎看到了菩提树霎那绽放的花朵,有梵音缭绕,随后便失去意识。
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破烂的凉席上,破烂的茅屋,四面墙壁空空如也,这让任一山想到了家徒四壁这四个字儿。老天跟自己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大到自己无法承受,身上的古装告诉自己,这应该是穿越了吧?
“先生,您好些了麽?”门外一个八九岁大的女娃,敲了敲门,怯生生的问道。
“谢谢,好些了!小石头你先回去吧!”任一山的声音略显嘶哑,带着些许疲惫,这是因为任一山在接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后,指天骂地了许久。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任一山,现年二十,是一名俊士,虽然与进士只差了一个字儿,但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在唐朝,进士出身,无论贫寒,都能成为各个家族的座上宾,即便不能在朝为官,也能在某个王公大人底下当个幕僚什么的,而俊士则不同,如果背后没有强大的家族支撑,即便考上了俊士,也只能像任一山这样,在乡野之中,当个教书先生,聊以度日。
小石头站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先生从来没有这么温和过,更不会对人说谢谢这两个字。难道是烧糊涂了?想到这,小石头急的快哭出来了,先生要是病死了,村里就再没有教书先生了。
“吱呀~”门被推开了,小石头带着哭腔跑了进来,跪在床下,默默抽泣。
“先生,你不要死!小石头不要你死,只要你好起来,小石头做什么都愿意。”小女孩的声音很柔弱,大大的眼珠子十分澄澈,哽咽着哀求道,
任一山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但是看着哽咽的小石头,在想起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平日间的所作所为,心里还真挺不是滋味的。
或许是对仕途的不如意,又或许是对上天的不公,原来的任一山回到家乡的这个村子后,成为了一名教书匠,平日间教授村里的孩子读书认字,接受村民的供养,不事生产、不事劳作,还酗酒,脾气暴躁,经常将学堂里孩子打的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孩子的家长还带着礼物登门请罪,希望任一山好好管教自家娃子,这个年代流传着一句话,叫做棍棒出孝子,打是极为普遍的教育方式。小石头的父母在几年前就死了,几岁的女娃,一个人住在破败的茅屋里,要不是村民好心,轮流接济着,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女娃不能进入学堂,也不知是哪个混蛋定的这条规矩,于是村民便商议着让小石头平时服侍着任一山,而任一山也经常将小石头打的好几天下不了床。
“好了,别哭了,先生真的没事,你先回去吧!明日早些过来!”任一山开口安慰道。最终,小石头呆呆离开了,甚至忘记了哭泣,先生从来没有这么温和过。
摸了摸手上的菩提子,这是一枚陀罗尼菩提子,陀罗尼的意思为总持,谓能总摄无量佛法而不忘失的记忆能力,总持诸佛菩萨之功德,使一切善法生长,一切恶法不生之意。陀罗尼子的佛珠,持之念佛,有集善法,抑恶生的意思。
也不知自己身上所发生的这一切,是否与这枚菩提子有关,但不管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任一山对着窗外的天空竖起了中指,大喊了一声:“就算穿越!你TM能不能给我个好点儿的身份!”
窗外的夜色并没有因为任一山的呐喊而发生改变,一轮弯月挂在屋顶,散发着银白色的月光,照耀着这片土地,也照耀着这座茅屋,让它显得极为突出。
小石头打着灯笼,听到先生的大喊,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先生在说什么胡话,穿越是什么东西?好吃么?
夜晚与白日的距离其实只有闭上眼睛与睁开眼睛这么短暂,任一山醒来后,天还蒙蒙亮,深呼一口气,空气从鼻孔进入肺部,在肺部发生了不知道什么样的变化后,竟然神奇的变成了二氧化碳,又从鼻孔排出体外,生命就是如此奇妙。
入冬后的清晨,空气中已经透出丝丝刺骨的凉意,任一山推开门,走了出去,伸了伸懒腰后才发现小石头蹲在墙角,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单薄的衣衫无法阻止寒气的侵蚀,小手抱着肩膀,尽力的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疼,任一山一把将小石头抱进屋子,褪下自己的外套放在凉席上,这才将小石头放下,或许是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小石头不再发抖,就这样睡了过去。也不知这一丝温暖源自何处。
任一山将窗子撑开,房门关上后,来到院子里,开始练习太极拳,这副身子已经被原主人搞的乱七八糟,需要好好调理才行。
小石头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或许是一整个夏季、或许是一整个秋季、又或许是一整个春夏秋冬,小石头有些依恋这样的温暖,如果这是个梦,就让他在长一点儿吧,就长一点儿就好。
任一山打完一套太极拳后,身体已经暖了起来,差不多快要到上课的时间了,后世是个教书匠,想不到穿越到唐朝竟然还是个教书匠。小石头这时候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一双小手捧着任一山的外套,外套叠的整整齐齐。
“走吧,去学堂!”任一山不知道该对小女孩说些什么,接过外套,三两下套在身上,就要出门,小女孩连忙跑到面前,挡住了去路,任一山不解。
“反..反了。”小女孩似乎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开口道,任一山老脸微红,将外套重新穿上后,抬腿就走,小女孩看着任一山的背影,不知为何,嘴角弯了起来。
村子并不大,零零散散的住着数十户人家,因为大多数人都姓赵,所以又叫赵家村,学堂距离村子不远,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以前是个义庄,后来被村里人拆了改成了一个简陋的学堂。任一山一路哼着小调,走到学堂时正要进去,却听到学堂里有说话声。
“先生好像真的快不行了!已经三天了,先生还没来。”一道稚嫩的童音响起。
“哼!他死了才好!”另一个声音开口道。
“源哥儿,你别这样说,先生对你极为青睐,我们都知道,你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关心先生,可要是被先生知道了,他还是要罚你的!”有人急道。
“咳咳~怎么就你们几个?其他人呢?”任一山走进学堂开口问道,几个孩子似乎都被吓着了,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先生,您要责罚就责罚我吧!跟他们无关!”那名叫做源哥儿的孩子开口道,源哥儿本名叫做李心源,自小被人遗弃在这个村子。
“行!那你就负责打扫课堂一个月吧!”任一山走到讲台上随口道。一听打扫课堂一个月,李心源顿时就苦了脸,李心源不怕被先生打,哪怕打的自己不能下床,李心源都从来没有害怕过,唯独就怕做那些自己认为没有意义又耗费时间的事情,比如说打扫这件事儿。
“先生,这是您的早饭。”赵小虎走到讲台上,双手捧着两个芋头,恭恭敬敬的递给任一山。
“谢谢!”任一山也不客气,就这样伸手接过,便开始吞咽,这东西根本没法咀嚼,任一山甚至在芋头上看到了没有清洗的泥沙,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吞下一块芋头后,便将剩下的一块递给了一名看着自己手中的芋头流口水的小男孩。
李心源与赵小虎几人感觉先生今天怪怪的,似乎脾气变好了,先生从来没有说过谢谢这两个字。要是以前,先生早就拿条子使劲抽源哥儿了,怎么可能只是罚源哥儿打扫课堂。
学生陆陆续续的走进课堂,一个个的都很活泼,看到大病初愈的任一山,一一上前问好,眼神中透露出发自内心的欣喜,任一山微笑以对。
学堂简陋到极点,没有笔墨更没有纸张,纸张在这个年代,是一种奢侈品,以前的任一山都是用竹棍在沙地上教学。想到这个年代的物质匮乏,任一山没来由的一阵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