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高档精神疗养中心，成立时间不长，天易里设施很新，也没有一般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灯光很温和，环境很雅致，没有想象中压抑和昏暗。
此情此景让李菲菲松了口气。她先到护士台报到，说明介绍人和来意。里面的护士见她只不过是学生，有意照顾她：“学校的活动？为了凑分数吧。你就帮我抄一点查房数据就好了，不用进病房了。”
“谢谢您！”这可不成！李菲菲心想，假装为难的说：“我们最后要写一个调查报告，虽然不长，但是也需要部分观察数据。有机会我还是想去病房看看。”
护士看了她一眼，笑了：“行！还挺认真的。”
谁不喜欢认真的人呢，又是个模样讨喜的小姑娘。护士接着说：“我们这里的病人还算好，大部分属于安静的，而且一两年也就出去了。毕竟不是严重的精神疾患。”
“一般都是什么人呢？”李菲菲好奇的问。
“什么人？”护士站起来：“什么人都有！失恋的、被人骗光家产的、被生意伙伴坑的、失去孩子的……总之都是受过精神打击的。”
失去孩子的！李菲菲心里一震。
见护士站起来，李菲菲赶紧跟上，想了想，又从书包里掏出笔和本子。
护士见她跟过来，叮嘱：“记住，不要随便讲话。也不要随便和病人对视。”
嗯嗯，李菲菲连连点头，刚刚轻松的心态一下子又有些紧张。她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开始接近目标”，发完后，心里好像稍稍安定。
一间一间病房查看。护士例行公事简单问问“今天怎么样？”有的病人会回答，有的病人仿佛睡着了，完全不搭理。护士也习惯了，只是查看一下门口挂的记录表，几点钟吃过什么药、输过什么液、医生几点查过房。
李菲菲留意着记录上的姓名，直到在一间病房门口的记录上看到“罗美娟”三个字，她立刻紧张起来。
“罗美娟，今天感觉还好吗？”
“还不错，谢谢您。”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
李菲菲跟着护士进了房间。
罗美娟半躺在床上，见护士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姑娘，有点迷惑。
李菲菲一见她，心里惊呼，确实是许飞的母亲无疑了！因为许飞，心里也生出一种亲切感，不那么紧张了。
护士见罗美眷迷惑的眼神，对李菲菲说：“你要么站的远一点，到门口那边。”
罗美娟突然说：“小馒头，小馒头。”
李菲菲低头一看，自己上衣口袋里有一袋旺仔小馒头，此刻包装袋的一角露在外面。这袋小馒头是自己出门随手塞在口袋里的零食。她疑惑不解，但又怕刺激到罗美娟，赶紧用手将它塞回口袋，人也退到门口。
护士以为罗美娟在说胡话，继续问：“今天打过针了吗？”
“嗯，打好了。一会儿我还想再休息一下。”罗美娟不再看李菲菲，好像已经忘记了小馒头。
一问一答听上去没什么问题，表达也很清晰。除了脸色苍白，眼神有些空洞，其他并无异常之处。
查房结束，李菲菲在笔记本上认真的写下“307号、小馒头”。
“看上去还算正常的对不对？”护士说：“其实也都是些可怜人。说起来，每个人都有故事，而且家属讲的和自己讲的还都不一样。”
“名字我就不说了，病人的隐私。”护士开始讲故事：“有一个是大学生，被人骗进了传销窝点，不知看上他哪一点，把他包装成算命大师，专门给人算命。也巧了，他随便说的还都应验了。为了稳住他，还给他找了一个对象，到处招摇撞骗。之后组织被一窝端，对象也跑掉了。家里人想让他回学校继续读书，回不去了！哪里回得去。整个人重度抑郁，每天靠镇定剂才能躺下来不做傻事。”
李菲菲迫切希望听到有关罗美娟的故事，她主动问：“刚刚你说还有失去孩子的？”
“是的。有一个被哄着打掉孩子，之后又被甩，受不了刺激，精神分裂了。已经进来大半年了。”护士说。
“还有孩子养到十几岁突然生病走掉的，这种最多，都是妈妈受不了打击想要自杀跟随而去的。”护士叹了口气：“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啊。”
李菲菲听来听去没有听到和罗美娟相似的，正在疑惑。护士又说了：“也有反过来的。以前不要孩子，现在突然想起孩子，歇斯底里要把孩子抢回来的。”
“还有这样的？”李菲菲精神为之一振，像了！
“这个病人是她老公送进来的，说是老公，其实分居十几年了，刚进来的时候歇斯底里，要出去，说自己没病。”护士摇摇头：“进来的都说自己没病。但是看那个样子，精神肯定受过重创，没有办法好好交流。”
旁边的护士插话：“进来后就安安静静的了，也不知为什么。有时候看她那个样子，感觉也没什么大问题。”
“也怪可怜的，孩子十几年没有见过，现在进来了，一年了，她老公也不来探望了。”护士摇头：“抢孩子，最后自己的自由都没有了。”
“为什么家属不来探望？”李菲菲恨恨道。
“这也是奇怪的。要说这个老公没人性吧，也不是，服务和药品选的都是最高级别。但是，人家不露面，而且也不说让你出院，他不签字，人就出不去。你说这不就是软禁吗。我看他就是不想让孩子和妈妈见面。”
“我总感觉这女人不像那种花花肠子抛夫弃子的。”
两个护士都不再说话了。这里的病人各有各的悲惨，病人家属也各有各的难处，谁能指责谁呢，这样的事情摊到谁家里都是灾难。
李菲菲出来了！还没走近就冲他们摆动“v”手势。
唐小军和姜越有些小激动，终于见到了！
李菲菲从兜里抽出旺仔小馒头，往他俩手上一扔：“罗美娟，307号病房，认识旺仔小馒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