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在唐小军家里得到充分验证。经过这次做客,唐咏才和夏怡希都对李菲菲赞口不绝,一家三口爱好一致。然而唐小军不敢流露半点好感,装出冷漠的样子。
“看来有个女儿很不错啊,贴心小棉袄,”唐咏才乐呵呵地说:“你看菲菲,多有耐心啊。”
“你那水平,也好意思乱打。”唐小军忍不住吐槽:“好歹有点基础再上阵吧。”
“不会就学嘛,”唐咏才毫不在意:“高尔夫有点意思,这个兴趣可以培养培养。”
“这个主意好!”夏怡希附和:“以后两家人可以一起去打高尔夫!密切感情。”
什么感情?!唐小军大气都不敢出,不敢半点附和,生怕引出不适话题。
“军军,”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夏怡希笑问:“你觉得李菲菲怎样?”
“不是我的菜。”唐小军冷漠地说。
唐咏才观察到唐小军拒绝的表情,很默契地扯开话题:“明天我给你做糖醋小排吧。”
“我就等着你说这道菜!”唐小军回应。
“哎,你这小子,还看不上菲菲啊!”夏怡希还在坚持。
“爸,你看明天我们去大菜场买菜吧。”
“好好好,我一大早就去,买最新鲜的。”
“你们等等我呀,走那么快干嘛!”
“这周六我爸安排我和我妈见面!”
“真的?”唐小军有点不相信。
许飞点头:“是真的!就安排在这个周六。”
唐小军想起姜越,如果姜越在,他一定比许飞还高兴。
“你准备好了?”
“说实话,很紧张!”
“能够理解!”唐小军体贴地拍拍许飞。
“白叔那边还没消息。”许飞叹了口气,“姜越这次藏得可真是深啊,连白叔都这么费劲。”
“锲而不舍,”唐小军往椅背上一靠:“你妈不是找了你十年也找到了吗。”
“十年!”许飞大吃一惊:“不会吧!十年我们都成啥模样了!”
“不管多少年,只要他还在地球上,总能找到!”唐小军斩钉截铁:“十年找不到就找二十年!”
“算上我!找不到我就不结婚!”
唐小军乐了:“话可不能乱说!”
许飞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地说:“姜越是好哥们儿,不会让我打光棍。”旋即又想起什么似的:“他要是不回来,李菲菲可怎么办!冲这一点,我就赌他不会消失太久。”
唐小军心下赞同。
“你说我的推测对吧?”许飞更有信心了,“他不看兄弟情,也不会不管李菲菲。你不知道,他以前有多迷她。”
“像你迷嘉馨一样吗?”唐小军打趣:“话都让你说了,行了!反正一直找就对了。”
“对!一直找,找到为止!”许飞中二地伸出手,要和唐小军击掌为盟。
唐小军伸出手掌和他拍了一下,余光瞥见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菲菲在窗外向他俩招手,确切来说,是向唐小军招手。
“唐小军,这是我家室内模拟高尔夫的资料,给你爸参考。”李菲菲递给唐小军一叠资料。
“什么情况?”许飞好奇:“你认识唐小军的爸爸?”
“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唐小军打断他。
“对了,李菲菲,这周六我爸安排我和我妈见面!”许飞十分诚恳:“你的义工可以不用做了!之前真是太感谢你了。”
“真的吗?!”李菲菲眼睛一亮,“你当真可以和你妈见面了?”
想起罗美娟可以母子团聚,李菲菲真心为之高兴:“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妈有多想见你!”念及此处,李菲菲想起了姜越,不由情绪有些低落。
“李菲菲,我和唐小军已经请了私家侦探帮我们找姜越!”许飞眼睛亮晶晶地:“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姜越的。我和唐小军绝对不会放弃的!”
李菲菲看向唐小军,唐小军点头表示肯定:“有私家侦探帮忙,效率应该高很多。”
“是个好主意!”李菲菲仿佛看到一丝希望:“费用够吗?我也可以凑一点!”
“费用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有我呢!”许飞豪气地拍拍胸脯。
“现在有什么消息了吗?”
“目前没有,”唐小军安慰道:“我们才找到靠谱的私家侦探,信息太少,他也需要一点时间。”见李菲菲疑虑未消,唐小军给她吃定心丸:“你放心,一有消息,我们立刻通知你。”
令人向往的周六来了!这天一大早,许飞就醒了,在衣柜里翻找着合适的衣服。自从上次约会遇到挑衣困难,许飞就在网上添加了不少衣服。他本想请教唐小军,但是又不好意思。这个时候,他想念姜越,如果是姜越,他可以大大咧咧地向他求助,有姜越的指点,哪怕搭配的再烂,也会感觉热气腾腾。
最终,许飞挑了一件白衬衫。他想起嘉馨的一条朋友圈:不知穿什么的时候,白衬衫就是最好的选择。许飞套上白衬衫,给自己一个十足的理由:嘉馨这么想,那我就这么做!
许大成面色凝重,这是罗美娟“入住”天易路1300号以来第一次探望罗美娟。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内心愧疚,一直以来也在逃避。然而他也明白,无论怎样逃避,儿子这一关是过不了的。许飞大了,压制和隐瞒对他已经无效,索性开诚布公,获得他的谅解。况且最近儿子有所成长,许大成隐隐希望许飞能帮自己分担一些罪恶感,有儿子在,罗美娟的注意力一定会转移。
父子俩没有告诉方敏他们的去向,两人默契地出门、上车,背景音乐一如既往地是许大成喜欢的邓丽君。
邓丽君在轻声诉说:“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许大成的眼里出现了年轻时的罗美娟,那个不漂亮但是气质绝佳、身材羸弱的年轻女子,曾经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那时他涉世未深,事业尚未开展,误打误撞看到了还在读大学的罗美娟——年轻女孩的书卷气和特有的清高刺激了他的神经。他的周围没有这样有文化的女子,他自己混了个三流大专就早早进入社会了,因此罗美娟的出现让他倍感新鲜。他发起了猛烈地攻势。罗美娟读的是古典文学,传统保守和天真浪漫在她身上得到很好的融合。一开始她毫不心动,然而许大成毫不气馁,锲而不舍,苦苦追求了两年,罗美娟在大学毕业典礼的那天松口。许大成又乘胜追击,求婚、结婚一气呵成。若说中间有何阻碍,那就是许老太太一直持反对态度。她不喜欢罗美娟的瘦弱,不喜欢她不做家务,不喜欢她的清高,总之,许老太太一百个不满意。结婚后,罗美娟很快就怀上了许飞——这个年轻而又糊涂的女子一出校门就被婚姻和孩子捆住了手脚,一天也没有真正工作过。
想到这里,许大成叹了口气:无论找寻多少借口,他,都是对不起她的,他确实是个混蛋,始乱终弃,毁了她的一生;如果能够弥补一些,再多金钱他许大成也愿意,只求能够减轻自己内心的罪恶感......
车在缓行,许大成往窗外望去,深冬的马路,梧桐树早已落尽残叶,此刻光秃秃地萧索而立,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