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七拐八拐地上了山，莫曦觉得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了，她紧闭着眼强忍不适。
约莫又开了七八分钟，大巴猛地停了下来，司机师傅扯着嗓门喊，“到了到了，快下车，前面还得走一段路呢。”
莫曦被晃得身体猛地向前到去，东哥站起来轻轻扶了她一下，转身先下了车。
缓了一会儿，莫曦抱着自己的折叠椅下了车，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山里的空气是真的好，深呼吸了几下她觉得自己舒服多了，抬头看见东哥正在前面等着，就三两步追了上去。
东哥接过她的折叠椅夹在腋下，又伸手拉着她跳过了一个积水坑，莫曦正想抬头说谢谢，就听见东哥贱兮兮地说，“看到没，小屁孩，跟着东哥你才走得稳。”
“什么小屁孩，我都二十了”莫曦不服气地甩开他的手。
“我可是大你十几岁呢，看你一个人在横店也不容易，以后就跟着东哥混，”东哥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拍了拍，“这个导演脾气不太好，一会儿他要是说你你也别生气，你以后还会遇到比这更难伺候。”东哥说着又抬起手揉乱了莫曦的长发。
莫曦摇着头往前走了几步甩开他的手，莫名地觉得眼眶有点儿热，有多久了，没人这样跟她说过话。
莫曦依然记得刚认识东哥的时候。
那时候她刚到横店，人生地不熟的，机缘巧合下听说在江滨酒店有一场网大面试，就稀里糊涂地去了。
在楼下领了台词，莫曦躲在角落里默默练习，一遍一遍背得滚瓜烂熟。
来面试的人很多，莫曦排在最后面，她正低着头读台词，突然感觉前面一片骚乱，她使劲垫着脚尖就看见了东哥。
东哥看起来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皮肤白白的，一点儿也不像东北人，倒像是在吴侬软语的地方成长起来的秀气文人。
“都干哈呢，往后让让，一天五迷三道的，干啥玩楞。”
当东哥开口喝退一个贴着他狂抛媚眼的美女后莫曦推翻了她对东哥的第一印象。
“不解风情的东北直男”这是莫曦对东哥的评价。
从中午一直等到下午终于轮到了莫曦，面试了一天，东哥和另外两个导演已经明显地疲倦了，懒懒地挥挥手，“自我介绍，开始吧。”
“我叫莫曦，曦就是太阳的意思，今年刚满二十，平时喜欢唱歌，看书，也很热爱表……”莫曦提前打好的腹稿还没有背完就被打断了，
“憋特么废话，直接开始吧，记住别乱加词、改词。”东哥不耐烦地挥挥手。
“嗯……”莫曦有点儿委屈，莫名地开始有些局促，呼吸也开始困难，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搜索着记忆里的台词开始起了范。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给你磕头，给你磕头，你放过他们，放过他们，好不好……”
随着台词的递进，莫曦觉得自己完全的融入了角色，渐渐开始哽咽，眼泪像开了闸一样滴在地板上。
最后一句台词说出口，莫曦颓然地跪趴在地上，仍然深陷在角色的情感里，无法自拔……
过了五秒、十秒、二十秒，东哥走过去扶起了她，从口袋里摸了纸巾替她擦眼泪，莫曦尴尬地接过纸巾阻止了他的动作。
东哥转身坐回去，翻了翻资料，“二十岁，学过表演吗?在哪里上学?”
“没有……我高中毕业就过来了，没上大学。”因为哭得太猛莫曦说话瓮声瓮气地。
东哥挑了挑眉，“有天赋，是个好苗子，可惜了。大虎，留她的联系方式。”
一个助理模样的年轻男人拿着本子过来，用指尖轻轻点着最下面的一行，“写这里。”
莫曦小心翼翼地把电话号码写在通讯本上。
她叹了口气，看来有天赋的不止她一个，本子上密密麻麻写了至少五十个电话号码。
回到家已经过了十点，莫曦鞋都没来得及换就像死狗一样扑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手机的震动震醒，打开手机一看，是一条好友验证，验证消息栏里赫然写着：妹子，我你东哥。
莫曦看了一眼头像才知道就是白天面试的那个暴躁导演。
点了同意莫曦打算去洗把脸，就甩掉鞋子光着脚进了卫生间。
等她出来的时候手机依然响个不停，莫曦皱着眉拿起手机调了静音打开了微信，是东哥发来的一大串消息：
“妹子，睡了没?”
“咋不理人呢，这么早就睡了？”
“今天演得不错，东哥我对你印象深刻啊。”
“你说说，你那眼泪都咋流出来的，跟特么洪水一样，吓坏我了都。”
“妹子？”
“靠，妹子，你真的睡了?”
莫曦一脸黑线，一边心想着东北人都是精神分裂加话唠吗，一边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没有东哥，刚刚去洗漱了，谢谢您夸奖了。”
一连串的消息又接踵而来：
“哈哈没事妹子，跟哥聊聊。”
“你这个年纪还是应该去上个学进修一下，演得还是有点儿嫩，一看就没经验，不过重在感情饱满。”
“我本来还想推荐你当个小特约，但你知道哥上头也有压力，制片人比较喜欢有经验的。小妹妹你还有继续加油哇！”
看到这莫曦叹了口气，早就知道没结果，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想去提升自己，只能说是世事无常。
“谢谢东哥的好意，我会继续努力的。”莫曦并没有兴趣和这个精神分裂的导演寒暄，三两句就结束了对话。
思绪又回到现在，莫曦忍住想哭的冲动抬起头冲着东哥笑笑打趣道，“你还真把我当你女儿啦，你可别，我可不想有你这种精神分裂又话唠的干爹。”
东哥无奈地干笑着，呼噜着她的头顶，“傻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