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曦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是凌晨五点，电话那头的东哥言简意赅，“准备一下，半个小时车到楼下。”
莫曦坐起身耷拉着脑袋，天知道昨天晚上她收拾完睡觉已经两点了，这才睡了不到三小时，她觉得自己要是再这样下去迟早得猝死。
但当着大家的面答应的事就没法反悔，莫曦仰头高呼，“真是作孽啊！！”
……
这次的拍摄地点是在明清宫苑，一排排古建筑外面看着壮观，其实都是空壳子。
在横店混得久了，莫曦再也没看过古装剧，你想想，男女主在街上浪漫地散着步，粉红色的泡泡都快溢出屏幕了，而她脑子里却想着这个拍摄地点我好像来过，刚刚过去的那个群演好像还和我说过话，简直分分钟就跳戏，这是一件多么难过的事。
今天拍的是室内，道具老师早早地就在布置现场了，桌椅板凳，花盆瓷器都要一点儿一点儿摆进去。
莫曦靠着门框，她今天穿了一件肥大的T袖，配着工装裤，头上戴了一个圆框的眼镜，长长的头发用发带系到后面，完全和现场的场工融为一体。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道具老师搬来搬去，想上去帮忙，但他们搬的东西看着都很重，莫曦怕自己毛手毛脚地又影响大家工作。
正踌躇着，东哥在旁边的屋里出来叫她，“你搁那干啥呢？”
“啊，没，没什么，我就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莫曦吓了一跳，转过身指了指后面的道具老师。
“那用不着你，你是我的助理，不是场工，”东哥挥了挥手让她过来，把一张纸塞到她怀里，“这是今天的通告表，就麻烦你跑跑腿给子博送过去。”
莫曦伸手把怀里的纸接住，“哦，好。”
她转过身就要走，东哥又在后面喊她，“你知道在哪吗?”
莫曦猛地停住脚步，一双眼睛微眯着冲东哥笑，“不知道。”
东哥无奈地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那儿。”
莫曦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一辆白色的房车，她点了点头，转过头飞奔过去。
房车的门开着一条缝，旁边也不见有工作人员，莫曦不确定里面是不是有人，就伸着脖子往车里面张望，好像听到里面有轻微地说话声……
莫曦猛地把头转过去，身子紧紧地贴着车壁，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又往后退了几步，大声喊到，“有人在吗，我来送通告表。”
没有人回答，莫曦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又喊道，“子博助理在吗，我来送通告表。”
又等了几秒，车门从里面打开，子博探着头出来，伸长了手臂，“是你啊，给我吧。”
莫曦把表放到他的手里，“没别的事儿，我先走了。”
说着她转过身迈开了腿，子博挑了挑眉弯着腰正要上车，莫曦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又转过身来，“子博，”她轻轻喊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吗?”子博停住上车的动作，转过了头。
莫曦吸了口气，“那个，也没事，”
子博觉得莫名其妙，转头又要回去，莫曦的话又轻飘飘地传到他的耳边，“记得把车的门窗关好，最近天气不好，”
他朝着后面摆了摆手，“谢谢，我知道了。”
“还有，附近可能有狗仔，不要被拍到。”子博听到后面这句话，拉着车门的手骤然收紧，眼眸暗了暗，转过身仔细地打量着莫曦，像是要透过她看到些什么。
可莫曦神情如常，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他轻轻勾了勾嘴角，“我会注意。”
莫曦冲着他欠了欠身，“那我先走了。”
制好了景，调试好机器，子博也从车上下来往现场走，他已经戴了头套换了戏服，锦衣玉袍配上他倒三角的身材，长发飘逸，简直就是翩翩公子本人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瘦高的男人，戴着鸭舌帽，帽沿往下遮住眼睛，莫曦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但从线条分明的下颚、饱满的嘴唇以及高挺的鼻梁来看，是个帅哥无疑。
子博和那个男人并没有靠近人群，而是站在远处的一辆车前说话，他的助理也不在他身边，而是和范导站在一起讨论一会儿拍摄要注意的地方。
莫曦想到早上在房车也不见助理，想来是子博特意嘱咐的。
莫曦拉长目光看着远处的那两个人，突然她看到那个男人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也看向了自己，那双眼睛眼尾上调，目光锋利，莫曦莫名地有点儿慌张，匆忙地把头转过去移开目光。
再回头看的时候那人已经上了车，子博弯下腰一只手扒着窗户还在说什么，范导看他还没有来现场的意思，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大声喊他，“子博，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准备开拍了。”
子博抬起头向导演做了个再等等手势，又低下头说话，大概过了两分钟他才直起腰向着车里挥了挥手，那辆车打着火绝尘而去。
子博看着车走远了，转身向着现场跑过来，弯着腰喘了两口气调整呼吸，双手合十向着围成一圈的工作人员微微欠身，“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了，一会儿请大家喝奶茶。”
众人打着哈哈说没事，都四散开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准备开拍。
莫曦觉得今天的子博有点儿怪，不对，是非常怪。
他拍摄的时候只要看到莫曦和别人说话，也不管机器是不是对着他，一双眼睛就牢牢地盯着她不放，好几次范导都要站起来拍桌子了，但又介于子博的咖位，生生地把火气压下去，强忍着怒意提醒他看镜头。
东哥走到莫曦身边撞了撞她的肩膀，“怎么回事儿？你哪里招惹他了？我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你。”
莫曦也觉得莫名其妙，范导看她的眼神已经有点儿不善了，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剧组的进度，“我还想问呢，我到底干什么了？”
这个问题萦绕在莫曦心里，直到剧组开始放饭也没有答案。
莫曦拿着盒饭坐在台阶下面，一边扒着饭一边对后面的通告。
屋檐下面摆了几张折叠桌，工作人员都围在桌前，东哥环视了一圈才看在坐在台阶下面的莫曦，“莫曦，过来坐这吧，地上多凉啊。”
莫曦回过头看了一眼，嘴里还塞着一口米饭，她冲着东哥挥了挥手里的筷子，“不用了，我马上吃完了。”
东哥无奈地冲着她耸了耸肩，坐了回去。
子博的助理买来了奶茶，每个工作人员都有。
莫曦看着他们排着队领奶茶，挥动筷子吃完最后一口米。她不打算去领，一方面是怕自己胖，一方面是不愿意去凑热闹。
莫曦把地上的垃圾都收好，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她四处张望着找垃圾袋，一眼看到了朝着自己走来的子博。
因为怕热他已经脱了外面的戏服，只穿着里面的白色内衬，莫曦觉得有点儿尴尬，垃圾袋就在子博的方向，她现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望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子博，她轻轻扯了扯嘴角，“好巧啊，你吃饭了吗？”
子博伸长脖子把落到胸前的的长发捋到后面，冲着莫曦赌了嘟嘴，“一点儿也不巧，我就是来找你的。”
莫曦看着他的嘴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什…什么事儿啊？”
“什么事儿你不知道吗？嗯？”他轻轻地挑了挑眉。
“我…我什么也……”莫曦话还没说完，子博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杯奶茶，体贴地帮她插好细管，递到她嘴边，莫曦被他的这一通操作惊得目瞪口呆。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奶茶，“就…就这儿?”
“不然呢，我特意让助理给你带的五分糖，尝尝?”子博献宝一般把奶茶放到莫曦嘴边。
莫曦抿着嘴把头往后倒了倒，“我不爱喝奶茶，我怕胖。”
可子博还是不依不饶，把吸管往莫曦的嘴里塞，“哎呀，你就尝尝吧，你都这么瘦了，还减什么肥。”
莫曦无奈地伸手接过奶茶，含着吸管狠狠地吸了一口，两个腮帮子鼓鼓的，“这样可以了吧？”她把奶茶咽下去，狠狠地瞪着子博。
子博像是没看到她的眼神，哈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嗯，可以了，你慢慢喝，我回去看看剧本。”他指了指身后的房车转身走了。
莫曦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奶茶，又抬头盯着子博的背影，半晌，她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轻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天莫曦到剧组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在领早餐，她摸了摸饿地咕咕叫的肚子，决定也去领一份。
莫曦刚排进队伍里，子博的助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排队了，喏，给你的。”
“什么呀？”莫曦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纸袋。
“还能是什么，早饭喽，”说着她指了指身后的保姆车，摇下来的车窗里子博正向冲她挥手。
莫曦心下了然，冲着助理笑了笑，“替我谢谢他。”
今天是剧组拍的最后一天，从演员到工作人员都很异常兴奋，同时剧组里也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让人觉得有点儿压抑，。
莫曦觉得应该是大家难以说出口的不舍，在这种气氛的影响下，今天的剧组格外的安静。
中午的时候赵萌过来探班，给大家带了果盘，还送了子博杀青花束。子博接过花束还轻轻抱了她一下说谢谢。
赵萌打开果盘招呼大家过来吃，又从她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的饭盒递给子博，“这是我特意给你的，我亲自切的，你最喜欢的哈密瓜。”
子博伸手接过来，笑道，“大小姐这么用心，我当然得用心尝尝。”
他打开盒子，不知道从哪拿了一牙签戳起一块瓜咬了一口，轻呼，“不错，挺甜的。”
赵萌看着子博的反应笑得一脸甜蜜。
莫曦站在远处的屋檐下看着他们，没有上前，赵萌也没有来找她。
可能是因为要杀青的缘故，今天的戏拍的格外地顺利。
收工后范导提议去吃杀青宴，一伙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去了水云酒楼。
因为人太多，一个剧组的人分开坐了三四个包厢，莫曦本来想和之前给自己化过妆的姐姐去一个包厢，这几天当助理和她聊的还挺投机，结果却被赵萌硬是拽到了范导他们面前。
莫曦不是不想和范导坐在一起，而是怕子博又起什么幺蛾子。
她现在已经被子博搞得有点儿害怕，最近剧组还有人传闻说莫曦被他包养了，虽然都是无稽之谈，但莫曦还是觉得远离他比较好。
但是事与愿违，莫曦刚坐定，子博就又凑了上来，把之前赵萌拿给他的饭盒打开推到她面前，献媚似的抬了抬下巴，“特意留给你的，特别甜。”
莫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赵萌，赵萌脸色很不好，盯着自己一脸不善，但又碍于面子不好发作。
看到莫曦看着赵萌，子博挠了挠头转过去问赵萌，“我可以给她吃吧。”
赵萌调整了情绪，轻笑了一声，“给你了就是你的，你随意。”
饭局间，赵萌出去上卫生间，莫曦连忙跟了上去，在过道里拽住她的手腕，“赵萌，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得那样。”
“那你说说，我想得是什么样。”赵萌咄咄逼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子博，我和他没什么的。”莫曦松开她的手腕。
“呵，”赵萌冷笑着，“你知道我喜欢子博还和他走那么近?你们没什么他为什么当着我的面把我给他的水果给你？你觉得我是瞎了还是聋了，今天剧组工作人员说的话我还不信，但现在呢，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莫曦觉得赵萌已经没了理智，没办法和她讲道理，“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子博，子博他更不可能喜欢我，还有我希望你也不要陷得太深，不然到最后受伤的还是你自己。”
“啪”赵萌抬起右手狠狠地打了莫曦一个耳光儿，莫曦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怎么做不用你管，你只要管住你自己不要去勾引子博就好。”赵萌甩了甩手腕扬长而去。
莫曦抬手把控制不住流下来的眼泪擦掉，走到卫生间摸着脸上的红印子笑出了声，眼泪又扑簌簌地开始流。
她抱着头蹲在地上，心里一片凄凉，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调整好情绪，莫曦打电话给东哥告诉他自己有点儿急事先走了，东哥可能喝得有点儿多了，大着舌头嘱咐她路上小心就挂了电话。
莫曦走出酒楼，站在街边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眼底又起了涟漪，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走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