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阁,要不要派保安赶他出去?今天这场画展是我翻身的大好机会,这青年的架势来者不善,我怕会有意外”,场外,叶翔面带忧色的附耳到楚秋阁耳边皱眉道。
楚秋阁淡淡一笑,摆手让叶翔安静下来,他没有出声,心里却是不屑的低喃了一句:“蝇营狗苟之辈也敢登堂入室学人作画,何其可笑?再者说,你翻身与否与我何关?当年我既然把你挤出画坛,就没想过让你回来,可笑你还是这么天真,可笑至极”。
伯言对外界的这一切毫无知觉,他现在就像是遁入画布之中的精灵一般,只对画布以及入眼的景色,再加上脑海中的构思有兴趣,其他争名夺利的言论以及人心,皆不在他考较范围之内。
第一笔落。
如风云泼墨,在将天蓝色和纯黑色两种颜料混合后,伯言的手仿佛受到某种牵引一般,开始笔走龙蛇,在画布上大胆的勾勒提转,寥寥几笔之间,一道毫无轮廓的墨迹油然生在画布之间。
“可笑顽儿,年纪轻轻就学人采用直接画法直接入手,尚不知在眼下这种情形下,采用间接画法不断塑性,才有更高的容错率。如此轻浮急躁,好高骛远之人,端不起画师之名”。
“温老所言极是,这青年的点评倒是极为犀利,这楚秋阁却是有浪得虚名之嫌,但这青年本身也没有画作的天赋,压根就是随意乱画一通”。
“牙尖嘴利之辈,往往没有真材实料之所学,这小辈为人张狂,却没有对应的本事,不可雕琢也”。
“从鉴赏的角度来看的话,这青年完全是在瞎画,没有提前塑性不说,就连最基本的观物构造过程都省略了,如此急躁的性格,难怪他会不分时宜、不分场合的胡乱怼人,根本就是跳梁小丑,哗众取宠罢了”。
诸位名流或在心里、或与身旁熟悉之人小声议论起来,他们自以为交谈的声音很小,却不知早已宣之于众,一旁的楚秋阁听的满怀自得,而处于风口浪尖之上的伯言却恍若无物一般,对风言风语毫不在意。
很快第二笔落。
如天马行空的奇妙梦幻场景一样,伯言极为大胆的将纯白色与天蓝色调配成鲜艳的粉蓝色,接着笔墨极为浓重的勾勒起一大块颜料,肆意的在画布的上半部分涂抹点缀起来。
旁人不禁皱了皱眉,从最初对伯言的厌恶,到之后的好奇逐渐转变成了现今的失望与不解,这青年画画过于大胆和虚幻,不着一点结构便横冲直撞,更像是盲人在画布上乱画乱涂一般。
“他是在搞笑吗?亏得我还以为他是传世不出的扫地高人,想不到也是沽名钓誉之辈,这画作毫无结构可言,更无意境之分,我想已经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了,秋阁,我先去旁边看看,稍后你我再聚好了”,看到现在,已经有人明目张胆的吐槽出声来。
这些大多花甲白发的老者经不起这种太过于大胆的笔触与手法,他们更觉得这青年单纯是在拿自己等人寻欢作乐,这种人,根本不配与艺术挂钩。
“陈老慢走”,楚秋阁极有涵养的低了低头,将名流之中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恭敬送走。
“楚先生您好,我们是芬南画报的记者,现在我们的抖阅官方账号正在收集大家的名作,不知可不可以让我们拍一些照片回去做宣传视频?”,正巧这时,几个记者模样的男女扛着专业的摄像装备走到了楚秋阁面前。
楚秋阁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他儒雅随和的伸手指了下自己的全部画作,冲刚才说话的女记者陈霏大方说道:“我的画又不是什么珍惜的文物,你们可以随便拍摄。对了,这位朋友正在这里即兴创作,他刚才曾扬言要脚踏芬南画界,尤其是我,更是首当其冲成了他挑战的对象,不知几位有没有兴趣对他的画作进行一个专访,也算是我帮这位朋友做个宣传”。
“楚先生果然人如其名,心胸宽阔不说,更有容纳百川之博伟志气,既然您都发话了,那我拍完画展里您的大作之后,可以帮这位朋友做个专访”,陈霏客气的冲楚秋阁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记者朋友了”。
“楚先生您客气了”。
之后,场间难得恢复了清净,陈霏带着她的属下去往了画展的各处,而场间的名流也是走的走,骂的骂,好生繁华一片。
而至此时,伯言已经落下了第五笔。
如行云流水一般,不似油画的传统画法,更像是伯言前世的水墨画法,除却之前四次的停笔之外,这一次,他手下的笔仿佛龙蛇一般,开始不断在纸上肆意勾勒。
天蓝色加纯黑色加纯紫色调配而出的浅灰蓝混搭之前的粉蓝色,在蓝色的基调上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雾。
而在之前灰蓝色的部分,伯言又大胆的调配了些许粉玫瑰红,然后用大号画笔,极其用力的肆意蒙上了一层。
将整体颜色基本奠定之后,伯言挑了挑眉,拿出一支小号画笔,蘸取少量的蓝灰色颜料,开始在画布未曾涂抹的地方进行细节的勾勒。
修长的手指快速的挪动,灰暗的颜料不断在画布之上停留抹动,伯言用一种更接近于素描的手法,极快速、极澎湃的在画布上不断勾勒,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过后,各种倒塌、崩碎的蓝灰色大厦,以印象的手法,被刻印在了画布之上。
“他这是要干什么?这是楼房?”。
“我觉得他更适合去小学学习小朋友怎么画画,三岁小孩儿画画都要比他有章法的多”。
“他现在的状态倒是很像梵高先生,疯疯癫癫,让人摸不清左右”。
“我倒觉得你这么夸他,是在玷污梵高先生”。
伯言对待这些流言依旧置若罔闻,他完全沉浸在画布的世界之中,时而蹙眉研究光照的变化,时而停笔斟酌下笔的落点处,时而又在脑海中构造其独有的恢宏想像世界。
“楚先生,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对这位先生进行专访拍摄了,您的意思是?”,时间推移,陈霏拍完画展的画作后返了回来,她新奇的看了眼伯言的画作,然后转身问道。
“现在就拍吧,这样,我那边还有几位朋友需要交代,这边的事宜你可以问我的助手”,楚秋阁淡淡一笑,然后把叶翔退了出来,而他本人这用他那双不瘸的腿,拄着拐杖离开了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