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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目开尘埃尚未散,吹走一片又落满:章十六

东野回鹤,听名字像是日本人,因为日本有姓东野的。因为名字太像日本人他吃过不少苦,没少被同龄人排挤过。经常有人为了自己消遣故意找东野回鹤说几句从电视演的抗日剧里学的伪日语,其目的当然不是看东野回鹤是不是真的回他们日语,他们需要的只是看东野回鹤会不会回应他们。只要东野回鹤回应哪怕一个字,他们就会疯狂嘲笑。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他们仅仅是为了好玩、觉得有趣。

东野回鹤无法融入任何群体,这注定让他变得孤僻、内向。因为回鹤的学习成绩不算坏、属于中等生,他的父母自然不会关心他的内心有多孤独。就这样,回鹤没有一个朋友。即使升入初中可以和好多新面孔碰面,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脉圈也一样。

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对他存在刻板印象,他懦弱、不被所有人接纳、最重要的是他为了得到别人的关注会故意说些惹人烦的话。越是没人保护他人们越是知道欺负他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谁都想踹一脚。加之回鹤爱说一些惹人烦的话,这更加深了“行为合理性”的心理,因为每一个欺负他的人都是有理由的,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所有人更知道欺负者不止自己一人,所以没人愿意做特例。就算惩罚来的时候,要罚也是罚所有人,哪怕旁观者也是无形中助纣为虐,不可能只罚自己一个!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女生也会以欺负回鹤发泄自己无处宣泄的心理压力。

欺负回鹤的女生也是以群体的形式出现,她们用碳素笔在回鹤的脸上化妆,用皮筋给他扎起小辫。大功告成后,看着回鹤丑八怪的样子一顿讥笑、嘲讽。就在这时,柳媛站了出来,为回鹤打抱不平。从那一刻起,回鹤灰暗的世界里照进一丝温暖的阳光,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柳媛)幸福,一定要保护她一辈子!”

柳媛只是不习惯一群人欺负一个,她并不对回鹤特殊对待,换作别人被欺负了她也会出手相救。整个过程下来,她很有成就感,她只是喜欢这种成就感罢了。但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东野回鹤觉得自己遇到了他这辈子哪怕丢了性命也要保护的姑娘,他决定改变自己,让自己能真正配得上她!得知柳媛学业优秀,他就认真学习。这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刻板印象提升”,就是因为大家都误会他是日本人的原因,东野回鹤对日本这个国家和它的民族一直存在好奇心,他想明白日本人的精神是什么、日本的历史、为什么全亚洲只有日本这一个发达国家?……他开始试着接触日本文化、自学日语,希望找到答案。

初二的时候回鹤开始健身,因为他比较瘦,两个学期的时间便练出了线条明显的肌肉。以前欺负他的人开始怕他,不敢主动惹他。加之回鹤变得博学且乐观自信,他交到了朋友。初三升高中时,回鹤考入了柳媛想进入的高中。上高一时,东野回鹤和柳媛成了同学。两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而且是同桌。回鹤等了三年,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是时候走出第一步。他不该等女生主动找他告白,自己才是男人,不管结局是好是坏,一切都该自己承担,若是自己连承担责任的勇气都没有,自己又怎么可能保护她一辈子?!

心想即行,莫迟莫悔!

东野回鹤下定决心,当时班上还有人,他可等不了人们都走散的时候。因为他深知现实是不可能像小说里那样放学后只留下他和柳媛,这种概率太小,而且柳媛可能会提前走,到时候班里如果只剩下他和另一个男人难道还要进一步发展感情吗?

回鹤站起身,走到柳媛面前军人般站的笔直。柳媛看着眼前的回鹤,心里觉得莫名其妙。面对喜欢的女生回鹤没有切诺,在同学们的注视下他认真的看向柳媛,搞得柳媛反而被动、脸红成了苹果。东野回鹤真的开口了,说道:“我有句话想对你说!但不能在这说,我想在一个只有你和我的地方告诉你。”言毕回鹤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示意柳媛握住它。柳媛当时就愣住了,似泥塑的一般一动不动。平日里强势的她原来也有紧张无助的时候。周围的同学都在起哄,柳媛的意识越来越空白。当她意识到自己还存在时,她已经握住了东野回鹤的手。东野回鹤在前方引路,柳媛看着他的背影和侧颜跟着他一起走,心里的桃园似乎早已粉红一片、花香袭人。

回鹤找到一个不会有人打扰到他们的地方,那里并不昏暗,夕阳的光照充足。回鹤表白了,说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话。柳媛并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回鹤,但就是没有选择拒绝。他们成了情侣,随着见面次数的提升,说话上不再像以往那样注意,会小小的开彼此的玩笑。他们会在夜晚牵手,走在下晚自习的路上。他们在四下无人时拥抱过,偶尔四目相对、情深意浓时会闭目接吻。他们向彼此的内心世界走进,知道彼此的喜好、厌恶。柳媛喜欢看日本动漫,想学日语。回鹤教她日语,在一教一学的过程中,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就是这种由两人从生活中培养出的感情,只有也必须是他们长年累月靠彼此间的互动才能培养出来。哪怕有过争吵和意见不合,他们也会进行反思后各退一步,达到互相理解、谦让。两人的性格和想法越来越像,长时间的接触让他们的思想达成了统一。属于两个人的记忆注定只能是两个人一起创造,也注定只属于他们两个人。因为这种独特性使得这份感情独一无二,在这个世界上即便用最不易腐朽的黄金也不可能买到!

两人的高中生活既有激情也有亲密,当然也不失承诺。他们约定好一起考入同一所大学,一起学日语。两人拉过勾、约过定,最后两人谁也没辜负谁,一起进入了外语大学。

他们会像普通情侣那样一起看电影、吃美食、读书、看漫画、在安静的地方看雪、在天台看云、夜里抬头望月……尽管玩的忘记时间,但不会牺牲学习时间。东野回鹤和柳媛在班里几乎成了楷模,在该玩的时候玩、该学习的时候学习,道理谁都懂,但真正做到的却没几个。

毕业后两人一起做了导游,工作不算太累而且收入不错。工作以后两人肯定会考虑未来,买房子、生孩子、养育孩子的开销、水电费等琐碎开支都要精打细算的考虑。过去他们都没因生活开支而烦恼过,现在要考虑了,他们开始迷茫甚至害怕起来。未来在哪儿、要怎么走?好像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提示和声音!

他们决定安下家,先结束漫无目的的漂泊。于是他们结了婚,柳媛很顺利的产下一个男孩。柳媛带孩子,婆婆跟着一起照看。回鹤接替父亲的小工厂,开始了四处奔波,到处奉承的日子。回鹤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要面对的人多数都没素质,和他们待久了似乎自己也变成了他们。在酒桌上听各种吹牛、见各种丑态、喝难喝的啤酒喝到吐……即便如此还是要坚持,仅仅是因为这样能赚更多的钱、更稳定的钱、可以养活他和妻子跟孩子的钱。

东野回鹤和柳媛都还坚信只要他们彼此间有爱,一切困难都不是问题。若是以前,他们还是恋人的时候确实是如此,但是,现在他们若以为“婚姻”像恋爱一样只是两个人的事就太天真了。各种繁文缛节、人际往来、哪怕只是生活中的琐碎小事也能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柳媛想试着再向回鹤撒娇,但回鹤回家后只想安静的睡一觉。柳媛越是像热恋那阵爱粘人,回鹤越是觉得吵闹的心烦、怀疑她变得不再体贴他人。

短短三年时间,两人没再深情的说过几句话。他们似乎不太敢直视对方的眼睛,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对方憔悴了多少。柳媛比较有闲情雅致,开始试着品葡萄酒。她想教回鹤也品,这样也许能有些共同话题。但是结果似乎不尽如人意,从那时起柳媛开始偷喝闷酒。

两人的日语几乎快忘光了,他们甚至怀疑当初学日语是为了什么。他们并没有再从事与日语相关的工作,就连曾经说好的“再一起出国旅行”也没做到。他们都觉得生活好累,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柳媛觉得自己每天跟在孩子屁股后面怕他磕着碰着,时刻小心不让他把掉在地上的电池吃了。不管怎么温柔的劝孩子还是哭而且越来越无理取闹,听着哭就够心烦了加上孩子不听话就不得不变得暴力。自己每天承受着精神折磨还要准备做饭,自己的丈夫为什么就不能帮她分担一点?!孩子的尿有多热、屎有多臭,他从来没擦过。说看孩子,结果抱着才三分钟就不管了,真是变得越来越不负责任了!因为不理解,柳媛对回鹤冷冰冰的。

回鹤觉得自己每天四处跑路谈生意,面对欠账不还的问题还要故意赔笑希望对方早日还钱。尤其是在高速公路上,一边开车的同时还不得不接重要的电话,然后再打电话给重要的人。一不小心就可能出车祸,但即便如此还是要坚持。若是雇个司机也许能解决点问题,但这又是一项支出。现在一个月给工人发工资都得三十万,遇上欠债不还的情况工人们就会合伙找自己的麻烦。若是再加一个可有可无的司机,实在没必要!每天都要面对各种突发问题,解决一个又出下一个,根本没有一天是轻松的时候!即便回到家也会有电话打来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即便吃饭也尝不出饭的味道。他唯一能倾诉的人只有柳媛,而柳媛却对他有些爱搭不理的。他很伤心,但已经没力气再吵一架。他一开始还会和柳媛吐露几句然后再求安慰,后来话也无力再说的他干脆直接推到柳媛。以至于他们不再看彼此的脸,也不再有什么谈话。柳媛简直如同一个木偶一般,面无表情、不叫一声、四肢如折断的树枝。

面对孩子的教育,柳媛一直反对公婆的溺爱。孩子越是哭闹,公婆越是成全。孩子自己跌倒了,公婆就朝地板吐唾沫骂地板坏坏。这样孩子长大了只会是个巨婴,他只会觉得自己的痛苦都是别人带给他的、别人要为他负责。若是哪儿天爷爷奶奶保护不了他,他要怎么在社会生存?!柳媛决心好好教育孩子,可是没教育几句,孩子就哭着喊“爷爷奶奶。”只要有爷爷奶奶在她就不可能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就像法律无法实施和废纸没什么区别一样。柳媛很绝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保护孩子的是公公婆婆,她也劝公公婆婆不要溺爱孩子,但孩子一哭他们就又什么都依孩子的。要想公公婆婆不干预谈何容易,难道要和他们决裂吗?决裂的结果真的能如愿以偿吗?回鹤会站在她这边吗?……柳媛决定不和公婆决裂、依然和睦相处,但唯独教育孩子不会懈怠、退让。

一次逛商城,柳媛的孩子见有酸奶便顺手拿走了一盒、没给钱。柳媛很生气,怒斥了他。孩子当场哭的震耳欲聋,却没有掉泪。柳媛知道他是装的,让他把酸奶还回去。孩子哭的更大声了,嘴里不停的喊“奶奶、奶奶!……”奶奶见状忙来劝柳媛不要骂,还逗着孩子说:“下次你妈妈朝你吼你就说“你吼什么?打你!打你!””一边说一边握着孩子的手做出打人的姿势。随后奶奶见孙儿不哭了就掏出钱打算买下酸奶,柳媛忙劝道:“妈妈您这样惯他,他下次还会不给钱就拿走人家东西哒!这次您给钱了,下次您没带钱可怎么办呀?”奶奶回头一脸不耐烦的说:“那就不给呗!没钱我就躺在地上,看谁敢把我怎么样!”言毕把柳媛搭在她肩上的手甩开,将钱付了。奶奶问孙儿酸奶好不好喝,孙儿一边喝一边开心的点头,奶奶看着这一幕心里那叫一个美。她牵着孙儿的手,打算继续逛。这时柳媛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妈妈!”她回头一看,柳媛居然朝她下跪了!?奶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柳媛说道:“求您了,妈妈!别再溺爱他了,我真的很担心他的未来啊!”奶奶觉得儿媳妇让她很丢脸,她骂道:“这不是孩子还小吗!他还分不清屎呢,你给他屎吃他就吃。小孩不懂事就该哄,等他长大了不就什么道理都懂了吗!我看你是神经病该去医院看看啦!”言毕便带着孙儿飞快离开。跪在地上的柳媛心都碎了,她找了个没人能看得到她的角落无奈的哭着。

柳媛和公婆的关系越来越差,他们不可能互相认可彼此的教育方式。柳媛已经不想再忍让,和婆婆没少吵过架。回鹤左右为难,因为一个是他母亲另一个是他妻子。两边都是他愿意付出生命保护的人,可是他谁也保护不了,因为他不能偏袒任何一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希望不要出任何问题。两人一但吵架,自己只能被夹在中间当两个人的出气筒,让他们有可宣泄的对象。

喝醉酒的人酒醒后依然要面对现实,现实不会自己改变,酒醒前是什么样,酒醒后还是什么样。面对孩子的教育上,柳媛和婆婆就从没妥协让步过!柳媛想好好管教自己的孩子,让他改掉自己身上的坏习惯。婆婆保护孩子,和柳媛产生了冲突。柳媛不想妥协,婆婆就从厨房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刀要砍柳媛。不过幸好婆婆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用的是刀背朝柳媛的背上砍。尽管没有出人命,但柳媛已经彻底绝望了。她不可能忘记婆婆拿刀砍她时眼神有多厌恶她,她什么也改变不了。同样感到无力的也有回鹤,他觉得自己的婚姻就是场灾难!柳媛和回鹤从没如此觉得累过,面对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的现实。他们都选择了放弃,婚姻、家庭、孩子还有未来,他们都不关心了,随它们堕落吧!

公公婆婆将孩子接到他们那住、由他们照顾,柳媛没有反对,因为她不在乎了。回鹤依旧忙于工作,经常很晚回家、甚至不回家,只有确定回家的情况下才会给柳媛打电话,然后柳媛做饭等他回来。几乎每天都在循环一样的事,回到家也没有家的感觉。更像是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一样,距离感无穷。似乎活着的意义只剩下延续自己的生命,活着和牲畜一样没有意义,哪怕突然有一天死了也不会有人发自真心的为自己流泪。回鹤彻底变成了工作狂,他只能通过工作来填补自己的寂寞、一但忙碌也就没心思想那些难过的事。而柳媛则试着走出去,认识几个朋友,以此消磨时间。毕竟呆在空大的房子里、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觉得自己就像笼子里的鸟一样,死了也没人在乎它生前快不快乐。

后来柳媛认识了花姐,紧接着认识了陆泽尔,一个可以和她一起品红酒的人。之后两个人发生了一段奇妙的经历,刺激感让柳媛觉得年轻了不少。

忙碌确实帮回鹤暂时性忘记了烦恼,他不去想和柳媛的感情。一个一直在奔跑的人终有一天是会累的,他需要休息。停下来后,思绪不受控制。他越是不想回忆的越是能回忆到,画面就像剪碎的电影片段,一遍又一遍循环。回鹤渴望一次安宁,他决定给自己放一晚上的假。

他来到久别的健身房,见到了几位熟人,他们曾经是一起健身的朋友。东野回鹤臂力不减当年,他的朋友们纷纷送来掌声。他们聊了很多,有回忆过往的曾经也有聊各自家庭的琐碎小事。因为回忆,回鹤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陪过柳媛了。柳媛伤心难过的时候,自己再没给过她可以依靠的肩膀。他该给柳媛补偿,从现在开始也许还来得及,只要不是从明天开始一切就都有救!

东野回鹤约柳媛一起走夜路,像青年男女一样吃吃喝喝玩玩逛逛。看电影时手拉着手,晚上睡在一起时回鹤将柳媛紧紧抱住。

除了补偿柳媛,回鹤觉得也该改变改变自己。兄弟们聊起了曾经一起跳舞的往事,于是决定再跳一次,录成视频做纪念。回鹤主动配合,并一起安排好了每晚来排练的时间,以及录视频的日子。回鹤从不迟到,他的朋友们也不爽约,这让回鹤充满了干劲。练舞时大家都穿上优雅的西服,每个人都既严肃且文雅。音乐搭配干净利落的动作,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八的青春,充满激情、理想和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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