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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空存海誓山盟,唯有江山依旧 :章二十九

穆鸢和伊瑖刚确定恋人关系的时候就急忙像从手机或电视上看到的那样立下海誓山盟,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他们觉得很快乐,但接触的越多他们就越觉得奇怪,似乎对方一直在改变,而那种改变越来越背离对对方的第一印象。穆鸢和伊瑖都很苦恼,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越来越不能和对方有共同语言、越来越烦对方。两人都在心里怀疑他们的感情是真是假,但都没有第一个一语道破。他们就在一种无声的氛围里等待着,等待着对方走出第一步。

最想分手的人是伊瑖,他越来越无法忍受穆鸢的无理取闹。开始时他觉得穆鸢只是粘人、很可爱,但当他每晚必须按时按点给穆鸢发“晚安”后他的态度开始改变。不论他有多按时给穆鸢发晚安,穆鸢永远会抓住细微到“秒”的偏差逼问伊瑖“为什么“晚安”提前了一秒,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还差一秒就给我发“晚安,”请说出原因。”即便是时间把握的正好、既不多一秒也不少一秒,穆鸢还是会逼问伊瑖“为什么今天时间把握的这么好,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怕我爱唠叨很烦人是不是?!”面对此情此景伊瑖根本不想解释,他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用,其结果一定是自己去安慰不知道何原因而生闷气的“刁蛮公主。”

其实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每晚打电话的次数和时长。这种感受不是靠文字就能传达的,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明白那种几乎要吐的感觉。这也就是传说中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伊瑖受不了了,他不止一次当着穆鸢的面提出分手。但每一次穆鸢都会哭,只要穆鸢一哭伊瑖就会心软、搞得好像是他的错一样。伊瑖上前安慰,穆鸢就用强硬的态度命令伊瑖留下、并且用认真反省的态度表示自己愿意改过。伊瑖看着好似木偶一般的穆鸢早就把分手的事抛到九霄云外,看着穆鸢在他面前又开心的笑他觉得自己真是好善良啊!

穆鸢有男友这件事词珊和泽尔早已知道,他们并不打算插手女儿的私事,而且父亲(陆本)住院病重就更无闲顾及女儿的私事。

病床之上陆本全身微颤,病房的门紧锁着,除了泽尔在他身边根本别无他人。泽尔面无表情,没准备流下任何一滴泪。陆本不想奢望什么,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问了泽尔一个问题“你恨我吗?”听罢泽尔先是眉头一皱,叹了口气、双手拍在膝盖上,回答道:“你想我怎么回你?”

“为什么问我!”陆本急得几乎要从病床上起来,“这事儿得问你自个儿!”

“问我?”泽尔忍不住发出阴阳怪气的笑,“你觉得可能吗?”

“算啦!”陆本长叹一声后躺在病床上,“我反正要死啦,你就解放啦!我什么都不管啦,我要过太平日子啦!”言毕陆本瞪着眼用右手食指指着泽尔,他还想像泽尔小的时候那样猛戳泽尔的脑袋瓜。只可希在最后一秒已经没机会了,陆本终究没能如愿以偿,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太平”啦!

其实遗憾的不止陆本,泽尔也没能如愿以偿说出那句“随你的便吧。”泽尔帮自己的父亲合上了眼睛,他明明不想哭,没想到眼泪根本止不住的下。回忆如电影片段那样在脑海回放,但没有一段不是在哭。泽尔觉得自己从没如此矛盾过,对于自己的父亲恨也不是爱也不是。随后的丧葬仪式不可能少,而且要办的声势浩大。这很需要钱,泽尔也愿意支出。一场葬礼下来几乎占用了泽尔全部的时间,以至于他完全没有自己思考的时间以及坐在父亲的棺材旁安静的陪他几分钟。事后泽尔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可以说来参加葬礼的人根本没有一个真的伤心难过,更多的其实都是表演。而且葬礼结束后自己的父亲似乎就从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消失了一样,他的名字和容貌正在被人遗忘。但仔细一想葬礼还是要办,原因也很简单“他想给父亲办,然后就办了。”想到这泽尔也就豁然开朗,他知道自己没必要再多想。

泽尔和词珊商量过后决定开始写家谱,他们觉得用一个字的谥号总结一个亡故者的一生何尝不可。当然,为了凸现女性的重要,母亲的名字也该录入家谱才是,若是没有儿子而有女儿也可以让女儿继承家谱并享有和男性一样的权力得到属于她的谥号。随后泽尔和词珊另找来一个本,记录谥号的使用方法。谥号在过去是给已故皇帝用的,而他们的家族不是皇族,所以应该另用一套才最为合适。首先是规定“祖和宗”的使用,父亲(陆本)自然享有“祖”的称谓,毕竟他是家族的开创者。泽尔亡故后享有“宗”的称谓,因为他是传承者。亡故者不论是男是女皆可享有“祖或宗”的称谓,而如何称其为“祖或宗”就需要按照长幼次序进行区别。长子继承家谱就以“宗”续之,次子及其他子另抄家谱亡故后由后人以“祖”称之。长女继承家谱以“宗”续之,丈夫姓氏可旁加之(包括汉族复姓或非汉语姓氏音译后全称),与丈夫所生子女亡故后以陆姓加父姓再加谥号最后封祖或宗。次女及其她女亡故后以“祖”称之,丈夫姓氏可旁加之(包括汉族复姓或非汉语姓氏音译后全称),与丈夫所生子女亡故后以陆姓加父姓再加谥号最后封祖或宗。长女、次女及其她女所生子女结婚生子后,所生长子及长女亡故后以宗称之,所生次子及其他子、次女及其她女以祖称之,依旧以陆姓加父姓再加谥号最后封祖或宗。若是一脉相承一直有长子继承家谱,诸长子亡故后皆以宗称之。次子及其他子所生子女再结婚生子后遵从前文所述。泽尔和词珊买来宣纸做的卷轴用毛笔开始写家谱,将父亲陆本定义为“陆元祖(也就是陆家开始的第一人),”随后继续写道“妻子王氏名莎(确定母亲身为家庭成员的重要性)。”再之后的谥号泽尔和词珊决定以生前所从事职业来命名,这种谥号不需要死规定,凡是用尽平生之精力将其发挥到极致的职业就可定义为谥号。泽尔和词珊规定的谥号并不是要成为闻名天下的文学家或成为保家卫国的军人才可能得到如“文或武”的谥号,其真正目的是为了提醒后人哪怕是生活中一种几乎不足以称道的小事,只要肯用心钻研也可以感受到人生的奥义和无穷智慧。哪怕只是喜欢喝,喝茶、喝酒、喝咖啡,即便是喝水也喝出了境界和品味就可用“饮”为谥号。

爷爷(陆本)的离开让穆鸢和穆曦都很难过,他们都很怀念去爷爷奶奶家玩的日子。只可惜现在不可能再有,他们都好后悔没有画出自己最用心画出来的画给爷爷奶奶看。

往事如烟,去了青天。穆鸢从悲伤中走了出来,这也是爷爷奶奶最希望的,毕竟一个人不能永远会在悲伤里。

穆鸢给伊瑖讲了好多她和爷爷奶奶们的故事,伊瑖很认真的听、对于穆鸢爷爷奶奶皆以过世的事也表现出了深深同情。在倾听穆鸢诉说一次两次时伊瑖很有耐心,在听穆鸢诉说三次四次时因为看穆鸢长的美也就忍下了,在听穆鸢诉说五次六次七八次乃至更多次后伊瑖已经不想听了。他很同情穆鸢的经历,但他忍受不了每天都听一遍这种负能量的事。穆鸢逼着伊瑖听,伊瑖开始觉得恐惧、他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穆鸢手里的提线木偶。

伊瑖已经不在乎穆鸢长的有多好看、气质有多惹人怜惜,他现在只想分手!他想了,并且做了!重回单身的穆鸢并没有多伤心,反而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和伊瑖开始相处时确实很快乐,有聊不完的话题。但后来她觉得伊瑖变了,她越来越不了解他,甚至觉得他身上有越来越的缺点,而且越来越烦人。现在分手了,她觉得春风拂面精神爽。

喜欢穆鸢的人有很多,在穆鸢和伊瑖还是男女朋友的时候一个叫“福殷”的男生就经常和穆鸢聊些暧昧的话。得知穆鸢和伊瑖分手后,福殷很快和穆鸢成了男女朋友。追到穆鸢后,福殷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在他眼里穆鸢是那样的完美,他甚至嘲笑伊瑖居然傻到放弃这么好的姑娘!竟然伊瑖不懂得珍惜,那么就该由他来珍惜穆鸢。

穆鸢和福殷也立下了海誓山盟,他们甚至拉勾说要“生死相依、患难与共、不离不弃。”穆鸢依旧青春正好,福殷更是公子无双。穆鸢觉得是时候让福殷了解下她的家族,于是她给福殷细说了她“家谱”的事。一开始福殷觉得穆鸢的家庭很不一般,他家里没有家谱而穆鸢家有,只是因为穆鸢家有自己家没有的东西他就觉得穆鸢很不一般!凭借家谱这个福殷家没有的存在,福殷就对其产生了神秘感,从而产生了幻想,而这种幻想又是奇异美好的。福殷将这种对家谱产生的心理转移给了穆鸢,福殷便觉得穆鸢更神秘、难以捉摸。很显然,福殷想多了。但福殷并不自知,他依旧自己告诉自己是穆鸢给他的、并且自我感觉良好、不愿意被人叫醒。

穆鸢和福殷相处的时间越多,两人就越不容易在对方面前收敛。谁都想让对方理解自己的难处,却都不愿意主动理解对方的难处,即便愿意主动理解对方的难处也是以自己的角度和理解考虑对方的问题、自以为在考虑对方并且给予了帮助实际上对方根本不需要!

一次去游乐园玩,穆鸢从手机上买好了两张票,到时只需要刷身份证就能进。排队时穆鸢在前福殷在后,穆鸢很顺利的进了游乐园但到福殷的时候却显示“未购票。”穆鸢取出手机查明原因,手机上确实显示“购票两张。”福殷取过手机一看,发现身份证号码不是自己的。福殷产生了怀疑,问穆鸢是不是用她前男友的身份证买的票?穆鸢否认,但仔细定睛一看却是她前男友的。两个人吵了起来,福殷觉得穆鸢背叛了他、穆鸢怪福殷删她手机里有关伊瑖的所有信息没删干净反过来怪她!两个人早就没了去游乐园玩的心情,彼此陷入了冷战。穆鸢走在回家的路上,至于福殷去哪儿了穆鸢全然不知、也不在乎。

在一个转角处一个身影一动不动的将穆鸢吓了一跳,借着灯光穆鸢发现原来是一个孤零零打坐的尼姑。那尼姑看容貌肯定有六十岁以上,除了因轻声念经而动的嘴唇通身全然不动如泥塑的一般。穆鸢知道是人而不是鬼便不再怕了,况且尼姑不是男人就更不怕了。穆鸢刚从尼姑身边走过便停下了,她回头看,那尼姑真个全然不被环境所干扰只是专心念经。穆鸢站在原地不敢动,仔细的听着那尼姑口中念道: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穆鸢听毕不懂尼姑念的什么意思,只是单纯觉得心好像安静了些,感觉上能够接受。穆鸢不想再听了,继续往家走。走了有十步穆鸢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尼姑果然还在打坐念经。穆鸢到家后心里一直在想那尼姑念经的事,她想知道那尼姑念的经叫什么?越是想就越是好奇、越是好奇就越是想,最后穆鸢决定第二天再到那个转角处看看那尼姑还在不在,然后问她念的是什么经。

第二天穆鸢和福殷即没见面也没用手机聊天,到了晚上穆鸢凭借记忆里走过的路去找转角处的尼姑。穆鸢很幸运,那尼姑今晚也在打坐念经。穆鸢见尼姑念经念的认真不敢打扰,站在远处等了些许时间。

老尼姑念完后没等穆鸢开口便张开眼看着穆鸢,用慈祥的声音问道:“小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穆鸢不敢看老尼姑的眼睛,低着头有些紧张,摇晃着身体不敢说话。老尼姑见状知道不可强求,大致猜了个原因问道:“你是想问我念的是什么经吗?”

穆鸢“嗯”了一声,小到连她自己也难听见。老尼姑只是见穆鸢稍微点了一下头,告诉她“我念的叫《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老尼姑见穆鸢颤着身体低头站着知道不便再谈,于是又打坐念经,穆鸢抬头稍微用手弄开发帘见老尼姑不再看她便急忙转身回去。

穆鸢和福殷冷战后的第二天福殷就主动找到了穆鸢,两人相见皆目露凶光。两人谁也看不惯对方傲慢的神情,也就都有了自己委屈的心理。彼此三言两语表面亲切实则暗藏抱怨,加之都不肯忍让也就愈演愈烈到最后直接破口大骂。两人都觉得自己没错、觉得自己有道理、只肯听符合自己心里道理的话,除了能支持自己心里道理的话其它的话都听不进。这也就是传说中“不要听对方说了什么,而要看对方的目的是什么。”福殷知道他们已经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愉快的谈话了,所以他果断选择分手。穆鸢本意只是想看到福殷卑躬屈膝、祈求她原谅的,但没想到结局居然和自己原本想像的截然相反!穆鸢泪如雨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陷入抑郁、觉得活着已经没了意义。

福殷想喝酒,但又怕自己喝多了乱性会闹事,于是回到自己家趁爸妈不在赶紧拿出家里的啤酒、红酒和二锅头喝了起来。单品觉得没味后又把那三样酒混着喝,啤酒加二锅头最容易让人上头,结果没几杯他就趴桌子上满脸是汗。福殷现在很闲,一闲就会很无聊,人一无聊就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福殷满脑子都是穆鸢的嘴脸,他很愤怒,他觉得自己明明复出了这么多为什么穆鸢就不懂得体谅一下他。慢慢的穆鸢的脸在他的脑海里扭曲变形,直到如同毕加索笔下的抽象画一样。那是一副红着眼吐着獠牙且皱纹满面的脸,从画的口中吐出来的都是肮脏的词汇。没有人能和这副画友好相处,它只会用高傲的态度和批评的语言对待别人,即便它是错的它也不会改变它是全知全能的形象。它要的只是一个形象,而别人在它面前只能是个弱智。

福殷又拿起杯子喝了口酒,然后笑的肺部和腹部抽搐,他终于能明白伊瑖是怎么想的了。他看着空气说道:“你(穆鸢)一定觉得自己很厉害,什么都懂是吧!对别人这么温柔,对我就知道发脾气。”

几天后福殷和伊瑖成了朋友,穆鸢也当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切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几个人的心里多了几个不能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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