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呼了一口气,举头看了眼围在跑道两旁的只顾看热闹的或只顾给自己熟悉的人加油的看客,又低头呼了口气,等待着裁判的枪响。
刚才还有点激动的心现在反倒平静下来,他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双腿紧紧绷着,蓄势待发。
“啪”的一声枪响,他猛然起势,右脚起劲一蹬,冲了出去,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脚下生风,左脚刚落地就已经抬起,他想起莫言在他的小说《蛙》里描绘的跑步者的感受,“我感到腿轻的如草一样,一脚下去,地面上似乎有巨大的弹性,使下一步获得更大的动力。我仿佛是一头鹿,一只黄羊,一个登上月球表面因而身轻如燕的超人。感到自己是一匹马,一匹汗血宝马,就是那匹能用蹄子踩住飞燕而飞燕毫发无伤的马。天马行空,无牵无挂…”
他抽离了自己在莫言世界里的思想,然后就感到身体无比的沉重,迈出下一步都是精神与身体的战斗,胸腔像是有团火一样滋滋在烧,他想继续想些无关的事来缓解体力的耗费,但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使他无法进入状态,他速度开始下降,精神力量开始减弱,身体开始主导,他抬头看向周围,群众热情如初,比他们参赛的人更激情,仿佛个个都恨不得顶替他们。他冷笑一声,心如死灰。
他极力维持在身体极限下能够行进的速度,但却无法改变减速的事实。“加油!加油!”人群里一遍一遍喊着单调却是这个时候唯一能带给他们力量的词。他看着一个个如他一般气喘吁吁精疲力尽的选手往他眼前冲过,忽然有了一股傲劲,不甘落后的年轻人思想占据了身体,他呼出一口浑浊的气息,开始拼力,初始矫健的那个人回来了,步子渐渐迈大,手臂的摆动使他喉咙火辣辣的感受减轻了,让他胸腔闷痛的感受消失了,让他小腿持续紧绷的酸痛感没有了。
他使劲的往前冲,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控制紧咬牙齿的那块肌肉用点酸。
人群中爆发了欢呼声,地面依旧潮湿,天空还是一片云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