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沁月直接取了她腰间的鞭子朝着容楚挥去,容楚躲闪不及,手臂被黎沁月的鞭子缠住。
她强拽了一下鞭子,容楚当即被她拉的动了两步,脚差点就要踢到火炉。
“本爵主说过,不能动她。”
黎沁月冷着声音开口。
容楚垂在胸前的头发险些被火炉里的炭火烧着了,他摸了摸头发,挑眉看着黎沁月,哂笑着说道:
“三爵主可是在那西北沙漠呆惯了,不明白这长安城的规矩?这犯人不打便不会招,您如此护着她,可是弃皇上的安危与不顾!”
黎沁月侧目,轻蔑地看着他,在一边的座位上坐下,抬起右脚踩在凳子上,一边收着鞭子一边说:
“容楚大人可误会了,本爵主可从未想过要包庇这么个小小的舞姬。”
黎沁月抬眸,看向他,扯出一抹明媚妖娆的笑:
“倒是您这么急着罚她,是想尽快了结此事……屈打成招?本爵主倒是怀疑,您可是为了掩盖什么……”
黎沁月一番话说的阴阳怪气,话毕还挑眉侧头看向容楚,容楚藏在身后的手握紧拳头,面色未改:
“三爵主说的是哪里话,在下不过是想要早日查得她幕后主使罢了。”
“可本爵主记得,这大虞的律法,可没有一项说过,允许屈打成招……”
黎沁月伸出食指摸了摸鼻子,眼色嘲讽,容楚抿着唇不说话,一边那位狱卒默默地扔开了鞭子。
黎沁月倒是不依不饶地望着容楚,一步步走近他,容楚比她高一尺,不过气势上就显然比不过黎沁月。
她可是在战场上长大的,自小便练就了一身本领,会比容楚这个娇生惯养的官家子弟差么?
黎沁月那双含情目盯着容楚的眼睛,似笑非笑:
“你别忘了,今日你已经被皇上革了官职,明日本爵主上任以前,你不过是暂代这校尉之职,现在秋审处无人,这儿就归我管!”
容楚抿着唇,心里气得慌,可是黎沁月说的话在理,他无从辩驳,只能低下头,语气恭敬地说:
“三爵主说得对。”
黎沁月看着他这副恭顺的模样,心里的疑惑更加浓烈,但明面上还是勾唇笑着。
“把她放了,去另一间狱里找一个叫花期的女人,帮她上药。”
黎沁月转头看向方才行刑的狱卒,他立刻行了礼出去了,容楚站在火炉边,尴尬得很。
“容楚大人不走,是想看女人上药么?”
黎沁月抬眸看了一眼容楚,容楚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对着黎沁月行了礼,说道:
“如此……还烦请三爵主尽快查明此事,莫要再让陛下陷入危险的境地。”
黎沁月只觉得他这番话搞笑,今日害陛下陷入危机的分明是他,反倒像是她没统率好禁军似的。
“也请容大人在这剩下的几个时辰里,好好带领着禁军巡防,莫要再发生今日这种‘意外’才好。”
黎沁月同容楚视线相交,容楚皱着眉,最终甩了披风扬长而去,黎沁月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心里莫名地开心。
她回眸看向一边站着的黎晟,看到了他阴沉的目光,道:
“父亲大人,您可是有什么心事?”
黎晟摇了摇头,说道:
“天色这么晚了,沁月,不如明日再来查?”
黎沁月看了黎晟好一会儿,才吩咐了一边的狱卒好生照看着青禾,随后才同黎晟一道离开。
父女二人回了黎府,直接吩咐小厮关了门,闭门谢客,之后有好些个官员因着方才没找黎晟说两句话而追到他家,却被门口守着的小厮请走,心里对黎家倒是多出几分敬佩。
毕竟是宠辱不惊的权臣忠臣,谁敢不敬?
“好了,回去睡吧,我看那青禾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明日耐心些,也别再和那容楚起了冲突,虽说容楚不过是容家的庶子,可到底也是官家子弟,你少说也还得在京城呆个三五年,惹怒了容家日子不会好过。”
黎晟看着黎沁月,轻声劝她。
黎沁月抿唇不语,只默默握紧了手中的鞭子。
“还有,禁军那群都是食君之禄不忠君之事的草包,亏得还是从西北退下来的军士……”
黎晟一提到禁军就来气,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要骂他们的话咽下去,说道:
“年关过后,你便好好整治一下他们,原本好好的军人被那容楚带的生生变成了纨绔,真是丢我们西北狼军的脸面!”
黎沁月皱了皱眉,看向黎晟,说道:
“他们容家会些什么?凭什么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便可以同唐黎二家并起,三足鼎立?”
“容家家主容昌,原本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现今那位典铨容轲是他的嫡长子,十年前连中三元,被皇上看中,破格提升,他是有真本事的,我们都服他,可他做了什么?!”
“他将他妹妹,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小姑娘送去皇宫当妃子,那小姑娘十六岁难产而死,他容轲,又送了一个进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所有人都懂得,不然,他们容家凭什么封郡王,和我们戎北王府,还有老唐家的御南王府平起平坐?”
“容家的人,上赶着拍马屁倒是精通得很……”
黎沁月听着父亲讲这番话,心中的想法又深沉了几分。
“父亲,我可不怕那群草包,他们要我困在京城,那我便让他们看看清楚,我究竟是他们囚禁的困兽,还是他们不敢惹的阎王。”
黎沁月笑的温和,声音很低,黎晟看着这样的黎沁月,愣了一会儿,旋即笑了:
“好,我黎家的人,就算是女子也不会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差!黎家军从不惧战。”
翌日
黎沁月一大早便驾着马到了禁军的校场,当她到的时候,一大队禁军懒懒散散地坐在校场的地上。
他们原本是从西北黎家狼军退下来的,都是上过战场流过血的真汉子,容楚一个半道上塞进来的校尉,武功不高不说,还一股子纨绔之气,他们看不上眼,因此和容楚关系不好,除了职责所在他们压根就不听容楚的,容楚也不管他们。
他们听说来了个新的校尉,原本有些希冀,再听说是个女娃儿,那股子希冀生生变成了欣赏人家姑娘家多么多么漂亮了。
他们对新来的校尉可没有任何的尊敬可言。
他们觉得,一个女娃儿没什么好尊敬的。
禁军一共两万,分成两队,此时在校场的是二队,另一队还在皇宫执勤。
黎沁月到的时候看到他们懒散的样子,脸色阴沉几分,手里紧紧握着那裹了狼皮的缰绳。
“你们就是禁军二队?”
黎沁月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问他们,坐在地上的禁军点了头,为首的那个叫黎青,三年前在西北是做过教头的,现在在禁军施展不了拳脚,倒是窝了一肚子的火。
黎青点头,见黎沁月的模样,还以为是谁家的公子哥儿,笑着看着她,声音挺温柔,倒像是关怀小辈儿的模样:
“是,小娃娃,这儿禁军校场,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些回去。”
黎沁月翻身下马,从袖口掏出禁军校尉的令牌,看着他,说道:
“这儿,是我的地盘。”
黎沁月笑得温和,眼神却是肃杀,黎青看着黎沁月的眸色,总觉得她的眼神在哪里见过。
“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青叔,”黎沁月解了大氅,随手扔到马背上,笑着对他拱了手,说道:
“在下戎北王府三爵主,黎沁月。”
这下黎青倒是知道这目光他在哪儿看见过了,五年前他跟着黎明棠,远远地见过她一次,那时候她挥着鞭子,和二爵主黎明樾切磋,二人使出全力,他们打了个平手。
“三爵主!”
黎青对着黎沁月单膝跪下,抱拳行礼,黎沁月伸手去扶他,说:
“青叔没跟过我,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其他人嘛……”
黎沁月走向坐着的那群人,厉声说道:
“据我所知,你们都是从西北退下来的,怎么?黎家军的规矩你们都忘了么?!”
众人都没有想到,这新来的校尉竟然是黎家的三爵主,此刻见她有这般威严,都纷纷站了起来,列好队,动作却很慢,同黎沁月在西北见到的黎家军全然不同。
黎沁月心里只有两个词来形容他们。
懒散,目无军纪。
列好队之后还有窸窸窣窣的谈话声,黎沁月抿唇,沉默了很久,等他们都安静下来,才说道:
“我知道,我黎沁月是女子,你们自然是不服的,但是你们都是上过战场的,我也一样。”
黎沁月声音洪亮,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声音如果不仔细听,也听不出来她是个女人。
“你们在沙场上厮杀过,三年?五年?我黎沁月,是在沙场上长大的,自我记事起就是骑马射箭斩杀北漠军队,论资历,你们本就不如我,论武力……你们可以试试。”
黎沁月笑了笑,众人都被她这爽朗大气又充满挑衅的笑容震住,屏息静气听她接下来的话。
“我不会用武器,你们用不用武器由你们决定,那么,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