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黑夜,我拥抱孤独。我在苍穹的边际游荡着……苏莫·温特嘶吼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脑海中。这不是我的故事。
这是温特家族的故事,这是苏莫·温特的故事。在苏莫·温特的梦境里,我看见了来自人类最深处的罪恶……
苏莫·温特是温特家的私生女。
当她的母亲和她站在那做宫殿的大门前,当格威和约克的父亲——温特家前族长——威廉·温特轻抚着她母亲的头发,抱着她母亲的腰,对他的原配妻子说:“你可以走了。”
当他的原配妻子——林梦拿起刀,站到苏莫·温特的面前,刺向自己的时候,苏莫·温特的眼睛便不再明亮了……
血溅在了那梦境中的高墙上,一滴一滴划过那堵墙,淌进苏莫的心里。光明刺痛了她,让她和她的母亲无处可逃……
她站在那罪恶的深渊,受到所有人的鄙夷。她的母亲在漫骂声中走进温特家族,代替林梦。她也得到了姓氏,温特。但苏莫知道,她深知她的姓氏是用林梦的血换来的。她的父亲是用格威·温特的仇恨换来的。
她的母亲被捧进深渊,那这位母亲便带着她的女儿拥抱深渊。光明凌厉的眼神透过黑暗射进深渊里,射进苏莫·温特的心里——“我拥有什么?我成为什么?”
这是光明,是林梦,是溅在她脸上的血给她的问题……
“我拥有什么?我成为什么?”
林梦死了,苏莫和她的母亲成功住进了那做乳白色的、金碧辉煌的宫殿。
苏莫总爱穿行在大大小小的房间里,她总是躲在阁楼里,她从不面对光明,她也从来不敢回答“我拥有什么?我成为什么?”……
她只是一个孩子。
直到在那间阴冷的房间里,她发现,她的荣华富贵都只是耻辱的枷锁。她母亲用殷红的鲜血和暗青的淤青告诉她,她拥有什么,她成为什么……
我随着苏莫·温特,穿过那一个又一个的梦,一件又一间的房间。在月色的笼罩下,解读着时间的凄凉。冰冷的月洒下霜,她漫无目的地穿行着。
玻璃上那彩色的壁画与月光轻舞,一百零七个故事是黑夜的成全。她在幽静的青色大理石瓷砖上走着,踏出清风明月般的乐曲。轻轻巧巧,伶伶俐俐,悠悠然然。
她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裙子……
忽然,呜咽声从宫殿那一百零七个故事传了出来。苏莫转身看向那画着故事的玻璃,她看着她的故事,她的母亲哭泣着,痛苦着,和她的父亲……她一惊,眼神悲伤又失望。
苏莫快步走向母亲的房间。
那一扇巨大的门挡在苏莫·温特的前面,也挡在她的心里——那是曾经林梦的房间。
烫着金边的如一团云雾的门把手静静地贴在门上,她抓住那把她一直没有勇气按下去的门把手,颤抖着、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感觉悲伤、冷漠、寒冰般的泪以及她母亲时断时续的呜咽在这座宫殿回荡着;在苏莫·温特的心间蔓延开;如同林梦的血一样,沾染着整个故事……
“我拥有什么?我成为什么?”
苏莫的脸不受控制的抖动着,牙齿早已不听使唤,颤动着发出“嗒嗒”的声音,她颤抖着说着她一直不敢回答的问题:“我拥有什么?我成为什么?——我拥有梦想,我成为黑夜。”
“我拥有梦想,我成为黑夜。我忘掉光明,我拥抱冷酷。”
苏莫·温特尽力压住心中的颤动,压下那把门把手……
她看见——看见了一切——父亲压着母亲;男人压着女人。在她的父亲亡妻的床上;在林梦的灵魂之上;在无情的利用之下……
威廉·温特亲吻着她的母亲,亲吻着身体的每一处……从嘴开始,穿过脖颈,穿过胸乳,穿过苏莫·温特的心……男人轻咬着女人的每一处,留下他的印记。留下这世间最高傲、最黑暗的誓言。
威廉的手按着她的母亲的胳膊,压在她母亲的身上,深深的用权力诱惑着她的母亲。他紧紧地抓住她,在她的身体上留下红色的掌印……
这一刻,触目惊心。
这一刻,不可描述。
这一刻,苏莫·温特的眼睛被她的父母灌满了寒冰。她的手颤抖着,紧紧的握住那把门把手,她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完全是建立在林梦的怨恨上。她的母亲仅仅只是权力的奴隶,她们卑躬屈膝,她们寄人篱下。
她的父亲注意到了她,但他们并没有停下。她的父亲拥住母亲,拽着她母亲的头发,对苏莫低声说:“你该走了,苏莫。这不是你该看的。”
苏莫点点头,颤抖着,关上门。眼中的寒冰划过面颊,但并没有消失……
这一刻,她便是苏莫·温特。
这一刻,她便冷酷无情。
这一刻,她不必为她自己而流泪了,她只为苏莫·温特流泪。她拥有了姓氏,但同时,她也失去了姓名。
我看着苏莫·温特,不知所措。这不是我的故事!永远不会是!我的脑中不停浮现出那来自权力之下的可怕画面……那是永远洗去不掉的肮脏与悲痛。
我看着苏莫,看着她的故事。那是我永远不能理解的东西。不管是罗拉还是苏莫,她们背负的,是颗颗钻石黄金下,那种不堪入目的罪恶。她们会一直把这种可悲可在心底,永远的、永远的不会忘记。
“赐予他们生命的同时,你就该想到了,他们也要思想,也有感情。他们也会创造自己的故事。”突然,一个苍老的、凌厉又温和的声音说道。转折,又来了。无数次了,这个故事,又要告一段落了。跌跌撞撞,起起伏伏,我早已习惯了……
我不紧不慢地转过身,不由得一惊——本以为找到了故事们的出现规律,居然不过皮毛!
一位老汉站在我的面前。
老汉皮肤焦黑,他头上围着白色却泛了黄的头巾,在我的记忆中他有点像古埃及人又有点像想象中新中国刚成立时的农民工。
“你好啊,公主殿下。我想你已经见过我了。在凛和愿那边吧。”老汉摸了摸他的白胡子,笑着说。
“你……又有什么故事要讲给我?”
他又笑了笑,递给我一片万花筒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