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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捡到一个男人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家里估计还眼巴巴等着自己寄钱回去。一年一节的,不能不给弟妹们添置点穿的;还有爷奶爸妈,一年到头像牛一样在地里拼了命的苦,总不能让他们连年也过得不舒心吧。一想到这些,吴桂兰的头就犯了命地疼。这两个月根本没赚到什么钱,不要说多寄点回去,就是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难不成要她动存在银行里的那点老本?

折子上还要添五百才凑得齐两万,左想右想,她还是咬牙从里面取了四千寄回去。这钱是她每月零零碎碎地攒下来为自己存的,打算存到五万就回县里租个小门面开个粉面馆,不说赚钱,可以养活自己一家人也就差不多了。但现在看来,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攒得足,如今物价上涨得又快,到时五万恐怕又不够了。

从邮局出来,吴桂兰将汇款单紧紧攫在手中,心如当下的天气一样冷寒。英妹儿读重点大学,学费和生活费都老贵,除了她现在做的这一行,换做其他正经活儿,哪一种都供不下来,但如今连这一行也不好做了。可是说也奇怪,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运气背,别的人好像也没见生意比以前差到哪里去。

先是轻轻松松赚了一个酒鬼和那个姓林的几百块钱,然后便开始走霉运,是不是连老天都在怪她占人便宜啊?一想到这儿,她就觉得荒谬得近乎好笑。但当手插进大衣袋子里摸到那张数字已明显减少的存折时,她的笑容变得有些沉重,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日子要怎么过啊?

还是去找点事做吧,都说这段日子比较好找临时的工作,而且薪水也不低。不如去试试,总比每日在外面闲晃分文不进的好。

“妈的……吃霸王餐吃到老子头上来了……”愤怒的喝骂声断断续续传过来,打断了吴桂兰的思绪。她循声看去,只见前面一家小餐馆外面围满了人,都在指指点点,幸灾乐祸地谈论着什么。

她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从人群外围绕过,连眼睛也没往里面瞟一下。只是没走两步,人群突然一阵骚动,一个人突然从里面冲了出来,直直撞向她。

不长眼的东西!闪避不及被撞了一个趔趄,她低咒一声,怒目看向那个莽撞的家伙,不想竟对上一双清亮中透着歉疚的漂亮眼睛,仿佛被清澈的泉水洗过,怒火一下子就没了。

怎么有些眼熟?她有些纳闷地瞪着眼前这张挂彩的脸,心中暗自琢磨着。

“对不起……”无措的道歉被一声痛哼代替,男人在她面前被后面追上来的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撂倒在地,拳脚瞬间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跑,老子叫你跑!”

又有一个卷头发化着浓妆的女人也追了上来,跟着踢打起地上抱着头蜷着身子不吭一声的人来,嘴里还不停地吐出尖刻的咒骂声。

跟她没关系吧……“哎!小姐。”吴桂兰发现自己的行为总是不受理智控制,明明不想管闲事,偏偏手已经随着嘴巴自作主张地拉住了那个女人。

明明已经是徐娘半老了,一下子就被喊年轻了二十岁,女人即使有被干涉的不悦也没立即发作出来,只是不友善地瞪向拉住自己的吴桂兰,“干什么?”

“别打了,要出人命的啊。”吴桂兰目光专注地看着女人厚粉也掩不住的眼尾纹,笑嘻嘻地劝道。心中想着,如果他们就此住手,她不介意出一点小血,帮着把饭钱给了。这种小餐馆再贵也贵不到哪去吧。

“走开,管得着吗你,这种吃白食的打死一个少一个。”女人一把甩开吴桂兰的手,轻鄙地道,说着又赶上去踢打起来。

吴桂兰被她甩得一踉跄,恼了,瞟了眼餐馆的名字,“李氏牛肉粉”,又看了眼围上来袖手旁观的人群,不由冷笑起来,但随即便被妩媚的笑代替。

“哟——这不是李哥吗?”她扭着蛮腰绕到另一边,一把抱住那个气焰嚣张的男人手臂,嗲声道:“我刚才还没看出来呢。”

所有人都被这突兀的一幕惊住了,包括男人自己。他停下打人,一头雾水地看向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看她年轻,长像也不算差,便没有推开,“你是谁?”

“哎呀,哥,你这么快就把人家忘了……”吴桂兰不依地蹭了下男人的身体,睨到旁边的女人眼中冒出熊熊怒火,笑得更加灿烂,“人家是星月洗脚城的兰儿啊,原来你说等你和家里的母老虎离了婚就和人家一起过日子,都是哄人高兴的鬼话啊。”说到这,她神色哀怨起来,不依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男人的身上,但是谁都看得出来没有使劲。

“星月……”男人显然被唬住了,反应有些微迟钝,“我没见过……”

“李大财!”一声河东狮吼,将男人吓回过神。

“秀,她肯定认错人了,我不认识她。”男人有些慌乱有些不舍地将自己的手臂从吴桂兰怀中挣脱,不安地为自己辩解。

“哥,你好没良心,前两天才在人家那里过夜,一转过身就想撇得干干净净吗?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吴桂兰冷笑着火上浇油。

围观的人看到这样的闹剧,都窃笑起来。那个女人向来就是个凶悍的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也不听男人解释,冲上去一巴掌扇向吴桂兰,“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吴桂兰哼笑,手一扬已抓住了女人的手腕,她力气大,女人哪里是她的对手,“要撒泼找自家男人去,少冲老娘来。”她趾高气扬地一把将女人甩向身边的男人。

跌进男人怀中的那一刻,女人将所受的气都发作在丈夫身上,没头没脑地又抓又咬起来,“都是你……都是你……没良心的……”

男人手忙脚乱地接着,想为自己辩解,奈何女人根本听不进去。被打得厉害了,又在那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他也发起火来,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女人挨了打自然更加没完没了起来。于是原本是夫妻二人共同对付外人的局面一下子转变为内乱。而始作俑者吴桂兰则退离了台风区,来到那个已经从地上爬起,却仍站在一旁傻愣愣看着圈中情景的男人身边。

“走吧。”她笑,拉着男人堂而皇之地走出了人群。

“你跟着我做什么?”吴桂兰没好气地停下来,瞪着身后始终距自己五步远的男子。

男子也停了下来,睁着一双对男人来说漂亮得有些过火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吴桂兰。

早就应该分道扬镳了,谁知他竟一路跟着自己到了租屋外的巷子里。又不说话,直弄得吴桂兰耐性尽失,后悔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警告你不要再跟来了,不然我对你不客气哦。”凶巴巴地撂下话,吴桂兰掏出钥匙打开铁门,然后再“砰”的一声将男子关在了外面。

看着紧闭的铁门,他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漂亮的眼睛里浮起一丝哀伤。

两天前他在一个到处都是白色的地方醒来,鼻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人,周围安静得让他害怕。坐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上插着一根带着针的管子,他扯掉,就看到鲜红的血从手背上冒了出来。

从那个房间里出来,外面走廊上没有人,有两个穿着白衣戴着帽子的女人在隔壁的房间里聊天,没看到他。

下了多少层楼梯,他记不得了,只是知道越往下,人越多,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事,谁也不理会他。

然后,他来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外面很冷,他一直不停地走,累了就跟着人群走进商场里休息,但是在晚上就会被赶出来。第一个晚上他是在一家通宵开门的药店外面蹲了半宿,几乎冻僵站不起来,后半夜就一直在跑在跳,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第二个晚上他找到了火车站,在候车室里呆了一夜。

饥饿一直伴随着他。每个人的脸都很冷漠,他不敢去碰那些摆在商店橱柜上以及食摊上的食物,直到经过那个小餐馆时,那个女人殷勤地拉他进去,紧接着就给他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牛肉粉。两日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他不知道那是招揽顾客的手段,然后自然是吃了,没钱,被打。

周围有很多人看热闹,可是没人愿意帮他说句话。他觉得很害怕又无助,只能一声不吭地挨着,等着疼痛自己结束。是这个女人将他从那一团乱中拉了出来,虽然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可是自始至终也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挨着墙他慢慢蹲坐在地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她,只是想着她掌心粗糙却温暖的感觉,想着她冲他那善意的一笑,便不想离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他没有,或者他记不起来了。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巷子里没有风,却还是冷。他抱着腿蜷缩成一团,有人路过,他不理会,也没人管他,只当他是个疯子或流浪汉。铁门开开关关,有人进去,又有人出来,每次他都会抬起头来看,却再没看到那个女人。说不上究竟失望与否,只是想再看她一眼。

天色渐暗,开始飘起雪来。抬起手接住一片絮状的雪花,他好奇地看它在手心化去。如果没有寒冷和饥饿,那么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可爱的。

门再次从里面打开,他侧过脸看到浓妆艳抹的她,忙不迭站起来,因为冻得浑身僵硬,差点踉跄跌倒。扶着墙站稳,无措地看着与白天不太一样的她,他惶惶若有所失。

吴桂兰没想到他还在,不禁有些头大,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理会,径自往外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了她的身后。

跟着她走进公园,酒吧,迪厅以及其他混乱的娱乐场所,看着她跟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搭讪。他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是不喜欢她那样的笑,看上去好假。

“你他妈究竟要跟到什么时候?”眼看着即将谈成的生意因为嫖客注意到她身后不远的他而再次告吹,吴桂兰终于发作出来,怒气冲冲地踩着高跟鞋来到他面前,扬手赏了他不大不小的一巴掌。一个晚上都因为他的存在而浪费掉了,也难怪她生气,再次后悔起自己多管闲事。

他被打得偏过脸去,看她扭着腰恨恨地走开,这一次终于没再跟上去。脸上传来针扎似的刺痛,心里空洞洞的,突然觉得周围的人都变得可怕起来。

只走出百米远,吴桂兰低咒一声又咚咚咚往回走。手掌上传来的冰冷直达到她的心里,戳痛她的神经,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想起他被打时茫然无辜的眼神。

他站在原地,看到她回转,不由自主往后瑟缩了一下,但是还是由着她抓住了自己的手。

握着他冷如冰棍的手,吴桂兰压下心中的酸意,带他进了家火锅小店。只是一锅麻辣烫,便换来了他对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和变得红润的脸色,两天来一直处于僵冷中的身体终于暖和起来。

“林先生?”

当清理干净男人脸上的污迹,吴桂兰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了。除了没戴眼镜外,男人和来过她这里的林修乔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唯一明显的区别就是林修乔的眼神即使透过眼镜依然犀利得让人心寒,而眼前男人的眼睛却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是同一个人吗?

看着错愕地大张着嘴的吴桂兰,男人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切地问:“你认识我?”

吴桂兰咬了咬下唇,无法确定,“你叫什么名字?”恐怕是长得相似吧,她怎么也没办法把那个衣冠楚楚的林修乔与身无分文的流浪汉扯到一起。

“我不记得了,你是不是认识我?”男人不放弃地追问。也许,也许她可以告诉他一些他忘记了的东西。

玩失忆?吴桂兰撇唇,有些不屑他的伎俩,“你从哪里来?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又年轻力壮,如此落魄实在有些可耻。

看出她眼中的轻蔑,他怯懦地低下头,不敢再追问,只是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吴桂兰退后一步,狐疑地瞪着他头顶蓬乱的黑发,暗忖他不会是想赖上自己吧。可是即使他真有此意图,她也无法硬着心肠在这雪夜赶仅着一件薄毛衣的他出去。

“你有什么打算?”没再在失忆的问题上纠结,拖过一张塑料椅子坐下,吴桂兰探究而实际地问。她不是冤大头,可不想养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我……”男人抬起扇子一样的长睫飞快地瞟了眼吴桂兰,后面的“不知道”三个字在她警告的眼神下硬生生消了音。隔了好一会儿,在对面的人耐性尽失的时候,终还是吐了出来,“我不知道。”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连瞎掰也不能。

吴桂兰怒极反笑,半天说不出话来。

男人被她恼怒的眼神看得不安之极,交握放在膝上的手开始冒汗,他不自在地将掌心在裤子上擦了又擦。

看出他的紧张,吴桂兰叹了口气,怒气消了大半,“那你会什么?”为今之计不是生气,而是该如何摆脱这个大麻烦。

闻言,男人的头垂得更低了,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一声也不敢吭。

在意料当中,吴桂兰这次反而不生气了,抓过他的右手,不理他诧异的目光,仔细打量起来。

修长,白皙,指甲修得极整齐,指腹上有薄茧,摸上去柔软不粗,右手中指第一关节处有拿笔之人特有的硬茧。这是一个非体力劳动者的手。

百无一用是书生。吴桂兰冷哼一声,放开了他的手,靠向椅背。

“我不养吃白饭的人。”她缓缓开口,心中拿定主意。看到男人眼中的受伤,她扯了扯唇角,不以为意,继续道:“在你找到住处之前,可以先住我这里。但你有手有脚,必须尽快找到事情做。”他身上什么也没有,让他离开,就等于把他往绝路上逼,她吴桂兰没那么没良心。她自己也曾走投无路过,若不是有那一两个人拉她一把,她也许早就活不下来了。

听到她肯收留自己,男人眼中漾起欣喜的光芒,也不管她后面还有但书,只知一个劲地猛点头。

吴桂兰这才露出微笑,起身去洗漱。

“明天你先去洗个澡,把自己弄得整整齐齐的,才好找事做。”一边洗掉脸上的浓妆,吴桂兰一边对看着自己的男人道。

看男人认真之极地听着她的建议,吴桂兰心情终于转好,笑道:“我叫吴桂兰,你叫我阿兰吧。该怎么称呼你呢?”

男人怔住,看着她的眼中又露出茫然的神色。吴桂兰忙道:“你摸摸你身上有没有表示你来历的东西。”她实在不想听到“不知道”三个字了。

男人依言搜索了全身上下,结果一无所获。

看到他摇头露出颓丧的表情,吴桂兰几乎要相信他失忆的说辞了,“算了,希望你早点找到事做,我就先叫你成功吧,讨个吉利。”擦过脸,她随口给他取了个名字。

于是,男人的名字就这样被定了下来,他也并没有觉得不好。

“我这里没有沙发,只有一张床,一床被褥。”将脚泡在热水里,吴桂兰开始定下必要的要求,“我可以把床和被褥暂时分给你一半,但是你要记着,别想打我的主意,不然就给我滚到马路上喝西北风去。”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却再认真不过。她虽然是做妓的,但不代表可以随时让男人上,那也得她高兴才行。

成功不懂她的意思,却仍一脸郑重地点头应承了下来。

天下着大雪,成功蜷缩在巷子的拐角处,不敢回吴桂兰的租屋。已经过了十天,他还没找到事做,看着阿兰一天阴沉过一天的脸色,他很害怕她会把他撵出门,再也不允许他回去。

冷啊!他抱紧自己,看着一个头发染得五彩缤纷打扮很蛊惑的少年仔一摇一摆地从他面前经过,没走多远突然回头看向他,脸上露出一抹恶作剧的嘻笑,倒了回来,一脚踹向他……

天完全黑了,巷子两旁小二楼紧闭的窗子里都透出了灯光,雪仍在下,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一个打着伞的黑影出现在巷子那头,成功下意识将自己的身体收缩到最小的程度,以便不招人注意。

“笨蛋!”吴桂兰的声音出现在他的头顶,其中有着他无法理解的释然,“怎么不回去?”伞遮住了不停落往他身上的雪,一股不明显的暖意开始注入他僵冷的身体。

“阿兰。”他抬头看向瘦小的女人,心中的渴望促使他不顾一切地伸出已没有知觉的手臂紧抱住她正要蹲下来的身体。这个世上只有她,只有她不会欺侮他。

吴桂兰僵了一下,然后便由着他抱住自己。隔了一会儿,才平静地道:“回去吧。”她已经找了他多个小时,心中的担心出乎自己预料,直到刚刚看到他,方悄悄松口气。

成功闻言瑟缩了下,将头埋在吴桂兰的肩膀上,讷讷地道:“阿兰……我没找到事做……”说完,他的心便提了起来,生怕她扭头就走,不再理会他。

“回去再说。”吴桂兰依然没有任何表情,挣脱他的拥抱,直起身,顺便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惴惴不安地随吴桂兰回了租屋,灯光下,成功脸上的青紫以及唇角破裂的血痕立时毫无遮掩地显露在了吴桂兰的眼中。

“这次又是谁干的?”吴桂兰勃然大怒,一把将成功拉到自己面前细察他的伤势。自成功第一天出去找事做有人看他单纯便恶意地欺负耍弄他起,之后每天他回来都会挂点或大或小的彩,这也是他为什么越来越胆小,越来越找不到事做的主要原因。

看到成功眼中的畏缩和怯懦,吴桂兰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爆出一连串咒骂,放开他,转身用盆打来热水,开始为他清理脸上的伤势。

“那些狗娘养的,倒底还是不是人?”怒气冲冲地骂着,手上擦洗伤处周围污迹的动作却轻柔无比。吴桂兰说不出为什么看到他受人欺负会这么恼怒,只是在不知不觉中好像已经以他的保护者自居,受不得他被别人伤害。

“阿兰……”成功感觉到她不是在生自己的气,渐渐放下心来。

吴桂兰看了眼他如小狗一样无辜纯净的眼睛,叹了口气,终于妥协,“行了,明天你别出去了。”且不说他是否真是失忆,只是他这怯懦的性子,在外面也只有吃亏的分。

成功无措地瞪大眼睛,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叫他不要出去,那么她是不是很快就要赶他走了?“阿兰,成功会很努力去找……你别不要成功……”他有些惊惶地乞求,害怕极了一个人走在陌生大街上的感觉。

不要?吴桂兰怔住,看着眼前这张虽然挂彩,但依然英俊斯文的男人脸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成了她的。可是,她要他来做什么?人家男人是拿来依靠的,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还要靠她养,她哪里来的闲钱做这种没任何好处的事?虽是如此想,她的心还是莫名其妙地柔软了,无法对他说出冷硬拒绝的话。

“你先别去了,等适应了环境以后再说吧。”在成功被吴桂兰的沉默吓得开始不安的时候,她沉沉地开了口。也许,她想,也许他真的是失忆了也不一定。

听出她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又得到允许暂时都不必去外面面对那些可怕的嘴脸,成功这才羞赧地笑了起来,温顺地任吴桂兰为他处理脸上的伤。

咕噜噜一串响亮的肠鸣声,逗得吴桂兰笑起来。

“笨蛋!”她语含怜意地轻责,收拾好简单的医药用品,然后去揭开压火的铁盖,放了铁锅上去。

饭早就煮好了,菜也洗了,就在等他回来。

看着吴桂兰瘦小的身影在狭小的空间里转来转去,成功突然想起先前抱住她的感觉,不明白她明明那么娇小单薄,为什么抱着她会让他感到安心和依赖。

吴桂兰侧头正捕捉到他专注的目光,一震,心跳有刹那的紊乱,“真不知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她掩饰地咕哝,为自己奇怪的反应感到荒谬,她怎么可能对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有感觉?

闻言,成功原本清澈的眼神瞬间黯沉,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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