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话，叶颂夏还有些担心这小女孩会不会大厅观众下哭着来拉扯她的大腿。毕竟这种事情不少见，不少小孩子就是这么胡搅蛮缠地要人买他们卖的玫瑰花。
这种事，在七夕或者情人节特别多。
但是这小女孩却只是脸白了白，然后就捧着一大捧气球退到了一边。脸垂得低低地看不清表情，后脖子因为太瘦突出来一小块。
叶颂夏：“……”
她一时有些于心不忍，心里说不清啥滋味。
司墨湛全程一言不发，表情和平时无异。
“走吧。”叶颂夏拉了拉他衣袖，两人继续沿着马路往前走。
“你个贱蹄子，这都多晚了还一毛钱都没赚到，你说我生你有什么用，赔钱货！我还不如养一条狗！”
尖锐刻薄的谩骂声从身后传来，叶颂夏猛地顿住脚步。
“贱蹄子”“赔钱货”“生你没用”“养你不如养狗”这些话何曾耳熟，她怔忡了半晌回过头去。
只见之前拦住他们的小女孩被一个中年妇女狠狠扇了一巴掌，瘦小的小身子直接摔到在了地面上。还没等她爬起来，那中年妇女就掐着她的耳朵把她拽起来，一边骂着一边使劲掐她耳朵。
路边不少人看见这一幕，纷纷避让。可是，并没有一个人上前去。
毕竟这一看，那中年妇女就是小女孩的母亲。这种家事，外人谁会去掺和。
“对，对不起，妈妈——”小女孩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拼命躲却躲不开，只能哭着认错：“对不起，呜呜呜，痛，痛……”
中年妇女依旧不解气，又恶狠狠将人摔到底上去：“我跟你说，今晚要是卖不出去这气球，你就别吃饭了！”
叶颂夏亲眼看着那小女孩听到这句话哭得更厉害了。
这小女孩长得好，但是身材瘦伶伶的，一看就是常年营养不良。看她现在那虚弱的样子，怕是这一天根本就没能吃过东西。
难怪那么想要给她卖气球，怕是就为了能吃上饭。可即便是这样，小女孩在她明确拒绝后也没胡搅蛮缠，和她那泼辣狠心的母亲南辕北辙。
眼看着那妇女骂骂咧咧又要上前给小女孩扇巴掌，叶颂夏脑子没跟上脚，上前几步率先开口道：“我要买气球！”
中年妇女一愣，抬头看到她，顿时扯出一个笑容来：“小姑娘想买气球啊，好好好，我这就给你拿。二十块钱一个，我这气球可好看了，谁买谁喜欢。”
这才一会儿工夫，五块钱一个变成了二十块钱一个，这女人有够狡诈。
叶颂夏没理会她，而是指向小女孩：“我不跟你买，我跟她买。”
妇人脸上的笑容一僵。
“我就只跟她买。”叶颂夏强调，一瞬不瞬盯着妇女：“我给钱，不是你赚的，是她赚的！”
“小姑娘，你是什么意思？”妇人皱起眉头，恶狠狠瞪了小女孩一眼：“她是我闺女，跟她买跟我买是一样的。”
叶颂夏冷笑了声：“我跟她买吗，她今晚赚了钱，你能给她饭吃了吗？”
妇人愣了愣，忽然笑了。
她一把将地上的小女孩扯起来，也不管对方被这么猛拽七荤八素，直接把人推到叶颂夏前面，压低了声音：“这有个大善人呢，你给我把这把气球全卖给她，收她五百块！”
小女孩使劲摇头。
“不听话？”妇女在她后腰狠狠掐了下。
小女孩疼得差点尖叫，手率先捂住嘴巴，脸都扭曲了。
叶颂夏将这一幕全看在眼里，脸色也越来越冷。
“去。”妇女狠狠推了小女孩一把。
小女孩被迫站在叶颂夏跟前，手里又被她妈塞了那一把气球。她小脸又白又青，眼圈红肿，傻乎乎地看向叶颂夏，跟受惊的小鸟似的不知所措。
“给你。”叶颂夏掏出钱包，把五百块递了过去。
站在她身后的司墨湛，一眼就可以看见那钱包就剩下几张毛票了。
小女孩没敢接钱，小身子打抖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不过，她妈快手快脚把钱抢了过去。
叶颂夏接过那一大堆劣质气球，对那妇人道：“你说过，给她吃饭。”
“当然。”妇人拿了钱，点着口水数了一遍又一遍。
叶颂夏捧着气球走了。
身后传来妇女轻嗤：“还真当自己大善人呢，这样的傻子最好多点我就能多赚钱，哈哈哈……”
“……”
叶颂夏和司墨湛走到原计划吃饭的餐厅，她站住步伐，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口袋里的毛票告诉她，她就算在边上喝白开水看着司墨湛吃，她也付不起钱。
她垂下头，和劣质气球大眼瞪小眼。鼻尖，全是一股子难闻的塑胶味。
“进去吧。”一直没开口的司墨湛，这时候淡淡说了句。
叶颂夏从气球里偷偷瞄他：“进，进不去……”
司墨湛双手插在口袋，靠墙上看她，眼底略有笑意：“你没钱，我有钱。”
听到这话，叶颂夏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你也觉得我是傻子吗？”她恹恹地，干脆也不进去了，就走到司墨湛对面靠墙角蹲着。要是手里有根树枝，她只想在这里画圈圈冷静冷静。
司墨湛沉默了下，很实诚地点头。
叶颂夏：“……”
她不满了：“有你这样的吗，你就不糊说点好听的安慰人？”
就算真觉得她傻，也不能当着她的面承认啊！
“……”司总犹豫了下，还是觉得自己说不出违心的话，开口道：“你傻，你被骗。”
叶颂夏一愣：“什么被骗？”
“那小女孩在演戏。”司墨湛陈述事实。
叶颂夏直接从角落里跳起来，结果因为脚抽筋还往前摔了。被司墨湛扶起来后，她眼珠子瞪得能掉下来：“演戏？不可能！她才那么小，而且，而且看着好可怜，怎么可能是在演戏！”
“不信？”司墨湛挑眉。
叶颂夏使劲摇头，把头摇成波浪鼓，连忙说道：“不是我不信，是根本不可能！”
司墨湛也不多解释，只是对着叶颂夏的手伸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