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樱,你陪我去花店吧,外婆今天办寿宴,在绫桥那边的酒店,小时候你见过的,她说她想你了,放学后回家换一身衣裙也来吧。”林依奈把一张似请柬的信递给宋宸樱,小时候兄妹三人还没有搬到汐城,那时候住在一个很小却风雅的镇子里,林依奈的外婆见过宋宸樱几次。
“可我答应哥哥做他们设计稿的模特,星期一就说好了。”
“好,我也不勉强你了。”林依奈收好课本,摘下金属耳坠收进口袋。
“小奈,对不起,礼物我下周会补上。”
“不用了,我外婆用微信,你给她发一个语音吧,我先走了。”
“嗯,周一见。”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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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宋宸樱穿了一件修身的衣裙,散下头发,由内而外透着复古的风韵与温婉。
“宸樱,你穿成这样,真好看。”宋宸颐给宋宸樱拿了一把高脚凳。
“宸颐,汐城的三月阴晴不定,宸樱这样穿会着凉。”
“哥,我知道,那开始吧。”
宋宸樱不是第一次当哥哥的模特,侧坐在高脚凳上,左脚放在地面,右脚踩在凳腿上的横木,上身和腿部的线条完全是走秀模特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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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夫人和宋先生回家已经夜深。
宋宸樱坐在床边,给林依奈的外婆打了视频通话。
“哥,妈拿来的合约,你签了吗?”宋宸颐淋了浴,发梢还在滴水。
“嗯,签了,宸颐,明天,我想和你单独出去,可以吗?”
“明天宸樱答应思璟去花店帮忙,我们好久没有单独出去了啊。”宋宸颐横躺在床上,用手遮了遮灯光。
“就去绫桥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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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溪是汐城唯一一处有旧时汐城风韵的地方,绫桥就在潼溪旁,宋宸颐和宋宸隐先后到了汐城酒栈,二楼靠栏杆的位置视野最好,能看见观星台和绵绵暮春下的汐山,点了酒和一些甜糕。
少年拿着酒杯,倚栏饮酒,甚至有点微醺也不愿放下,天色越来越暗,地上摆着的空的瓶瓶罐罐,倾斜在脚边,也越来越多,盘旋在耳边的只是只言片语,宋宸隐趴在桌面上,脸侧又微微泛红。
“宸颐,我真的好爱好爱这个世界,可没人挽留我,我好想留下来。”宋宸隐说话的语气几乎哽咽。
“哥,你…你这段时间好像有心事啊。”宋宸颐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好像放纵了这段时间所有的心事。
“宸颐,我…我告诉你…”
“嗯,我听着。”
“宸颐,我马上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真的好痛…经历过痛不欲生的腿疾,我以为不会在痛了…谁知道那样的消息会接踵而来。”
“离开?”
“嗯…离开这个世界,上次医生隐瞒了病因…后来我又单独去了一次,他们说是恶性肿瘤…最多只有半年的存活期,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也满足了。”
“哥,你撒谎,一定是喝醉了,我也喝醉了…”
“我喜欢你,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那我就兑现之前的誓言,从亲情变成爱情,牵着手走下余生,去拥抱四季的轮回,我一直说的那句我喜欢你,喜欢的正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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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谈了很久,虽然是在酒后,但他的每句话里都不忘有宸颐这两个字,是他在世上最念念不忘的少年,最心爱的少年,但也是这个世上没有回响的,不知道怎么结束这一切的时候,睁开眼已是隔日午后,中间的事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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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城的夏天,气温几乎都在三十度以上,蝉鸣依依,一丝凉风大概是对这个季节最好的慰藉。
芒种是二十四节气中第九个节气。
“哥,下午没课,能陪我去图书馆吗?”宋宸颐收好了课本和画簿,转身看到宋宸隐有些恍惚的眼神,那次高烧后,宋宸隐的状态就一直不好,连眼镜的镜片都在不停地增加厚度,但谁问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宸颐,你说什么?”
“没事,我们回家吧。”宋宸颐扶上轮椅,心情却异常的沉重,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莫不是这天气的原因。
“宸颐,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啊。”宋宸隐心里是苦涩的,压抑的要喘不过气。
“哥,你说什么?”宋宸颐没有听见,教室里只有打扫卫生的同学还在,不知道是谁弄洒了桶里的水,掩了宋宸隐的声音。
宋宸隐一惊,知道宋宸颐没有听到,便不再说了。
夏季的午后,几声蝉鸣,一抹微风,白衣少年温润如玉。
从二月元宵到六月芒种,宋宸隐忍到了极致,平日里对谁都持一副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样子,可谁知道这副模样后藏着忍住不言说的秘密,他没有和别人提起过的秘密。
回家的路上,宋宸颐一路都在说着话,想撇开心里压抑的感觉,宋宸隐只是偶尔回应,每一次却都不过五个字,念的最多的,大都是宋宸颐的名字,是他最喜欢的少年啊,可最终连那念的最多的字也听不见了。
宋宸颐在路边银杏树下停下脚步时,宋宸隐止了呼吸,湛蓝色的瞳已经合上,胸口处没了起伏,他真的累了,也许,离开才是最好的方式,长长的睫毛在鼻梁打出好看的阴影,嘴角却含着笑,因为,宋宸隐念宋宸颐的名字时,落音后就是笑态啊。
遗憾的是,到最后,你也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啊,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人。
其实,最后几日的时候,宋宸隐真的后悔了,想到自己喜欢的少年余生会娶别人为妻,他是抵触的,可又能挽回什么?当初是自己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才选择隐瞒,可最终,什么也守护不了,反而让他背负更多,倒还不如活下去,陪着他一起,然后告诉他心意。
“哥,哥,你怎么了,你…你别吓我,哥…”宋宸颐横抱起宋宸隐,一路奔跑回别墅,哪怕慢一秒钟,他都觉得是自己害了宋宸隐“哥,你醒醒啊,马上就到家了,马上就回家了。”
“宸颐,宸隐他怎么了?”管家刚接待过昔日的好友,正站在门侧,宋宸颐根本不管他在问什么,直直走进房间,走的太急被地毯绊倒,本就已经崩溃的他跪坐在地面,再也崩不住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是苦泪,苦到极致。
宋宸颐紧紧地抱着宋宸隐残着体温的身体,哪怕一丝温热,他也想守护到最后,平日里他总觉得两个男孩子搂搂抱抱有失仪态,现在却觉得这样的时间,真的太少了。
哭到双手麻木,身体颤抖,声音沙哑,怀里的少年的脸上,也沾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