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悦上人摸了摸下巴道:“小鱼儿,那条银链的黑色碎片上刻了一个‘谕’字吧!”
明谕点头。
悟悦上人沉吟了一下道:“‘谕’字意为‘告示’,拆解出是‘言’和‘俞’字,有‘答允,承诺’之意,古人云:‘言而有信,行不逾方’,取其‘言不逾’为名可好?”
言而有信,行不逾方......明谕默默念起,良久才喜道:“以后我就叫‘言不逾’了!多谢悟悦上人......”明谕对着这个名字十分满意,口中不停的念起“言不逾”三字,心想十二年来,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这何尝不让人兴奋?
“好名字!好名字.......可惜比我‘黎相顾’还差了一点!”相顾摇晃着脑袋,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墨和明谕面面相觑皆是无奈一笑。
悟悦上人笑道:“这名字很贴合小鱼儿的性格,倒确实是挺合适的.....”
明谕这时心想,今后也给贵儿取个名字,他一定很开心!可是一想到贵儿,他的心又一阵被揪着的疼,想起了生死未卜的爹娘,明谕原本高涨的心情不由黯淡了一些。
谁都没有提起要离开小竹屋,就这样,几人说着话,一会儿欢声笑语,一会儿沉默的度过了这一晚。
这一晚,明谕多么希望是永恒之夜.....
***
等明谕睁开眼时,已是天明。
明谕往周围瞧去,只有小墨还躺在地上睡着,相顾和初月已不见人影,明谕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往外冲去,在院外的空地上刚好撞见了相顾。
相顾道:“我找了个遍,悟悦上人已经走了......”明谕极其失落的蹲了下来,两眼无神。小墨站在一旁,显然也已经知道了。
这半日,四人极为沉默,他们都知道,悟悦上人走了,他们四人也是该分别的时候了。可是离别的话,却总是说不出口。
他们四人都是来自四个不同的地方,这些年的相处,明谕知道,小墨和初月都不是九境内的人,而相顾则出生在离望涯角千里之外的东北三境。
如果要分别,就是四个不同的世界了。
第一个开口决定要离开的是相顾,明谕知道,他要回他的家乡,他曾经是这样说过的。相顾的离开,出乎意料的十分潇洒,没有半句惜别的话,分别向三人打了个招呼就这样走了,也没带什么行李。
小墨是下午走的,离开之前他和明谕一起把整个小院都打扫了一遍,整理好所有的书籍和其他物品,这个陈旧的小旧院,承载了他们许多难忘的回忆。
很多年后,他们依然会想起,那一个个寂静的夜晚,他们曾经相聚在小竹屋里,聚精会神的听着悟悦上人讲故事。会想起一直沉默不语,总是坐在靠窗一边的初月,一副死鱼眼,慵懒的小遥,嬉皮笑脸的相顾,还有认真沉静的小墨......
明谕最后告别的是初月,后者说他要远行,至于去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明谕笑着对初月说:“初月,你帮我理一下发吧.....”
于是明谕坐在台阶上,初月慢条斯理的操作起来,明谕开心的像个小孩子。
明谕突然想起了几年前与初月的相遇,那时初月是有多么的神秘啊!在他的脑海里,这个银发少年好像从书本里走出来的一样。那一次相遇,改变了明谕的人生轨迹,将其带到剑道一途。
还记得那个雾未散的清晨,明谕在寒风中等待着将他带到新世界的初月。明谕还记得初月最后说起他杂乱的头发,那时起,明谕便总是求着初月帮他修剪。
明谕道:“初月,我们会在哪再见。”
这一问明谕明白没人会知道答案,也许他们再也不见,但他总归还是说出来了。
初月轻声道:“在这里....”
明谕强忍住眼中打转的泪水,笑道:“那一言为定!”
他相信,终有一天,所有远去的人,在按照自己选择的路成长后,都会归来!
那个时候,不知是怎样一副场景?
他告别了所有人,爹娘也生死未卜,现在只剩下孤身一人。最后明谕靠在树下,目光一直在远处离去的人影的方向,就这样,不知何时,明谕竟不知觉得睡着了。
醒时已是黄昏时分,叫醒明谕的是一个少年,马斯文,来叫他去书阁的。
马斯文笑道:“莫有情老师说,你要再不来,她可要发飙了。”
明谕心想:“我居然忘了,至少还有一个地方可去。”当下便道:“那我们走吧!”
其后,明谕待在莫有情的班级里读着手中的四书五经,此时的他,似又回到了五年前的场景。只不过班里的学生并不像明谕记忆中的闷闷不乐,反倒是时常有欢声笑语,莫有情老师讲起课来,生动形象,不时带有一些幽默,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度过了几日,明谕低落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这几日,明谕认识了许多班里的同学,莫有情老师还叫他做一个自我介绍,明谕却是扭扭捏捏的,只憋出几句问好的话来,引得下面哄堂大笑,明谕的脸涨的通红最后说道:“我叫言不逾,你们也可以叫我小鱼儿。”就草草离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明谕暗骂自己道:“好歹也是一个剑士,怎么会这么没有定力呢!”
莫有情老师笑道:“‘言不逾’,真是一个好名字,可有什么由来?”
明谕再次站起道:“言而有信,行不逾方。”
莫有情笑着点了点头,对着同学们道:“你们记住了没有。”
一群人笑道:“记住了,记住了...”说罢都好笑的看了一眼有些害羞的明谕。
马斯文凑到明谕桌旁道:“你现在可是一个明星人物了,在考核时提前半个时辰交卷,整个书阁的人想必都知道了。”
明谕无奈的摊了摊手,马斯文又道:“你当时是不是真想作弊?才会应激用出这招来,佩服,佩服啊!”马斯文一脸的崇拜之情,倒听不出来有反讽之意。
明谕好笑的再次摊了摊手,也不作解释,道:“马斯文,你是不是作弊了。”
马斯文急道:“那哪敢啊!这可是个技术活,我有心无力啊!”看着一脸不相信的明谕,马斯文叹了口气道:“明日揭榜后,你就知道我作没作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