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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铁皮屋

陈印还记得,在念小学的时候,每周五下午教室都要做大扫除,每当陈印的父亲骑着三轮车,吆喝着“收旧书旧报纸”经过校门时,班里做清洁的同学都会停下来,扯开喉咙放肆地跟着吼,尾音似乎被无限拉长。

父亲不作理睬,如往常陈印所希望的那样,沉默地骑行在那条马路上。转过学校就是上坡了,父亲站起来,一下一下地往前压,脊梁往下,再往下,如同一头耕牛一般。

时过多年,陈印仍然记得,那天夕阳西下时父亲的模样。

那个夏天总是很热很闷,恰巧大扫除那天,学校停水了,陈印和班长扛着拖把去学校门口的河里洗拖把,听到卖冰糖葫芦的叫卖声,班长一不留神,手松开了,拖把给河水冲走了,班长大喊着:“怎么办?”

陈印把自己手里的拖把扔到旁边的草丛里,一下子扎到河里,他游了差不多一分钟,在距离岸边大概二十米的地方,捞起了拖把。

太阳很耀眼,他爬上岸,脱下衣服和裤子,在河岸的大石头上,把衣服摊开晒干,班长则扛起两个拖把提前回了教室。

天色渐暗,衣服晒得半干,陈印拖着一身的腥臭味沿河道回家,路上遇到班长和几个同学在河岸玩,问他家在哪里?他随便指了一个方向。

傍晚回到家,那是一间由铁皮搭成的简易房子,对面是公厕,旁边就是垃圾处理站,他们来到这个镇五年了,一家靠回收纸壳和塑料瓶为生,在父亲心中,这可比乡村好很多,不用看天吃饭。

父亲问陈印,今天在学校里收塑料瓶子时,怎么没瞧见他。陈印淡淡地说,去河边洗拖把了。

一个电话打来了,父亲接了电话,用整条街都能听到的大嗓门,与电话那头的人寒暄了几句,而后父亲叫他去亲戚家的面馆拿油渣,那面馆很远,来回得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在回来的路上,陈印一手提着大包的油渣,另一手牵着狗,油渣很重,塑料袋勒紧了手指很难受,他有些不高兴,扯了扯狗绳,因为这是狗的口粮,理应它去扛的。

陈印在想为什么他家不是开面馆的,体面又賺钱,开商店也行啊,全部小孩都羡慕,还有班长的妈妈就开了一家麻将馆,他妈妈整天就端着茶壶四处转悠,好不悠闲,她耳朵上戴着金耳环,脖子上也有一条好看的项链,转身的时候会摇晃一下,闪耀出金灿灿的光芒,而陈印就没见过自己的妈妈有什么首饰。

回到家,妈妈正在切一小块五花肉,一片肉掉到地上,狗冲过去一下子把肉舔进口中,妈妈踢了狗一脚说道:“这狗疯了疯了……”

陈印放下油渣,走到屋子最里面去搬饭桌,屋子黑黢黢的,父亲为了节约电费没开灯。陈印蹲下去搬桌子,头往前一凑,左眼差点被墙上无端支出来的一截铁丝给戳瞎了。陈印忍着痛,闭着左眼,费劲地把桌子搬到人行道上,外面的路灯很亮,很晃眼。

很快菜弄好了,父亲坐在桌子对面,给他夹菜,盘子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块肉,夹来夹去还是那么几块,可他们却吃了好久。

菜的品种很单一,吃的最多的还是空心菜,这种匍匐在地上生长,掐掉了又长的菜,在这个季节最便宜,母亲炒了一盘又一盘。不知怎么的,母亲最近有了胃病,父亲每次吃饭都絮絮叨叨,说她这是“饿病”,导致母亲更不想吃饭了。

再说家里没什么零食,水果更是罕见,不过,陈印猛地想起他吃过芒果这件事。

有次学校文艺演出,父亲顺路给他捎来芒果。“陈印,这边这边。”父亲的声音传来,他站在铁门的另一边,身上穿着松垮垮的蓝色工作服,混在一群光鲜的家长之中,显得有些不太合适。

陈印站在铁门的另一头,接过芒果,想逃避,但却依旧努力把视线掰回到父亲身上:他的嘴唇上卷龇着牙,脸上浮出憨厚的笑。

父亲的手机铃声响了,响了几秒停下,等一会儿再一次响起。陈印知道,这是母亲在叫父亲回家了。

“好好玩。”父亲仔仔细细地看着他,而后挥一挥手走了。

“嗯嗯。”陈印点了一下头。

父亲随即骑着三轮车离开,他弯着的背承载着太多的疲倦。

芒果是别人送的,父亲在附近收废品,帮着一位老先生扛米上楼,老先生为了答谢,送给父亲两个大芒果,父亲第一时间想到了陈印。

夏天的风略有增强,厚重的白云稳定地向东移动,陈印握着两个大芒果,不知怎的,觉得头顶阳光有些冷酷。

文艺演出结束后,班长用一个气球换了他一个芒果。

气球很大,上面画着一头小象,陈印很喜欢,把它视作一个宠物,整个傍晚,他牵着它眯着眼走过很多条小街,心里热乎乎的,就像在春天温暖的下午里晒太阳。

当陈印游晃到一个陡峭的上坡时,他看到父亲在吃力地推车,他把气球的绳子系在手腕上,跑上去帮父亲推车,推到一半,偏巧绳子慢慢地松掉了,他不能伸手去够绳子,气球就那么飞上了天。

他张开嘴,继续茫然地推着车,恍惚之间,听到父亲的一声叹息。

周六的时候,陈印在清晨七时醒来,他习惯侧起耳朵,捕捉新的树叶落在屋顶的声音。风推动着它抚过铁皮屋,一阵轻快惬意的刮痧过后,屋顶失去了陈旧的细碎的叶子。

他翻个身,记起了昨晚下雨的片段,耳朵可以听见有规律的被夸大的声音,尽管他可以在啪嗒啪嗒的重复中悄然酣睡,但神经却被弄得异常疲惫。

洗脸盆牙刷摆在门口,他跳跃着穿过两旁的杂物,感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异常的疼痛,家里除了纸壳子就是铁罐子,他一边洗脸一边想,这乱得能生出一朵花儿来。

尽管混乱,周末陈印还是挺高兴的,因为有自己支配的时间。在以前的周末,他得跟在父亲身后,一起回收纸壳和塑料瓶。

他坐在父亲的三轮车斗中,双手扶着两旁的护栏,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这辆崭新三轮车的感觉,是如此亲密并热爱。

等上了小学,这种感情开始变淡,但父亲仍陶醉于当时,一如既往的以为,陈印喜欢跟着他走街串巷地看风等人。

有时候陈印会单纯地认为,这是父亲的一项营销策略,带着小孩那些人可能会有些怜悯,不会提价提得太高。

父亲像往常一样吆喝着“收旧书旧报纸”,很快,他们吸引来了第一位客人,路边小卖部的老板喊住了他们,老板身上同样穿着一件松垮垮脏兮兮的衣服,他的手在空中挥了半圈儿指了指后面,说:“后院有纸壳,多少钱一公斤?”

父亲说出一个价钱,老板表示不满意,沉吟片刻,似乎在脑袋里飞速计算着什么。

他说:“这样如何,你们自己进去搬,这个价钱就可以。”

“行。”父亲慌忙开口,“不就是多跑几趟的功夫嘛。”

大门朝内侧打开,他们走进一条漆黑的通道来到后院,靠着墙的地方码着几大叠纸壳子,父亲两只手各提两大捆,侧着身,哼哧哼哧地进入通道,陈印则抱着一小捆紧跟其后,纸壳压在他的肚子上,他没管,脑袋里只是想着设法把它稳稳扣住就是。

来回跑三趟,车斗里被塞满了纸壳,陈印坐在最上面,看着商家摩挲着父亲递过去的的纸币,似乎想通过手指的感触,辨别真假。

再后来,陈印明确表示不想走街串巷了,这项任务才不了了之。他也想在周末不负责任地去泡图书馆或者去公园玩,再不济睡一次懒觉也行。

令人惊喜的是,父亲坦然接受了他如此年轻的梦想,而且根本不把这个问题当作一个问题。不管怎么说,他终于有了周末。

陈印放好牙刷脸盆后,嗅到一股呛鼻的气味,他走出屋子,看到父亲坐在破藤椅上,在墙角焚烧一堆电线,期间他弯下腰,用木条把没烧完的电线拢到一块儿,让火烧得旺一点。

“爸这气味太大了。”陈印看着父亲的脑袋,“你离远点,这气味有毒。”

“怎么可能嘛,危言耸听,我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吗?”父亲咳嗽了两声。

“爸,上一次你烧完电线后就咳了整整一天,你还记得吗?”陈印撅着嘴,有点生气。

“没事的,我跟你说,一大早供电局的人来改线路,扔下来这么大堆电线,碰巧给我见到了,里面有铜丝,就想着把它烧了,又能卖点钱,给你买一只烤鸭尝一尝。”父亲刚说完,又扔进去几根电线。

木头和电线融化下来的黑胶黏在一起,黑烟升了起来,陈印递给父亲一把扇子,让他把烟气扇到另一边去,陈印小声地说:“我不想吃烤鸭,空心菜也挺好的。”

旁边有个女人摆了一个小摊,在卖廉价的皮包,皮包被摆成一摞一摞的,全都靠着墙,它们也都散发出一种类似油漆的特殊气味。

关于这个女人的来历,陈印一无所知,旁边有个小女孩在跳舞,她的双手举过头顶,一边转着圈,一边唱着好听的童谣。

女人屈着膝盖坐在一旁的小塑料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孩,笑嘻嘻地拍着手,这大概是她的女儿吧,陈印想。

陈印把家里唯一的桌子放在门口,摊开作业本写作业,过往的车辆无一例外都在散发出隐形的尾气,陈印皱了皱鼻子,重新整理了桌面。

陈印抬起头,一会儿看看专注焚烧电线的父亲,一会儿又看看跳舞的小女孩儿,他们周围包绕着生存所必不可少的毒气体,尽管长年累月都在忍受,但并不觉得痛苦。

这无疑在告诉他,如此这般伟大的乐观和无视,也许正是陈印所缺乏的。

陈印喜欢写作业,因为他喜欢做这种有把握的事,无意之间,这也促成他成为了老师同学口中擅长学习的好孩子。唯一让他骄傲的,大概就是那耀眼的成绩吧。

夜晚很快来临,天气很热,在吃过晚饭后,他已经出了今天的第七次汗了,衣服不情不愿地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他必须得洗澡了。

坦率地说,陈印是不喜欢洗澡的,其潜在的真正原因是他家没有洗澡的地方,他窝坐在藤椅上,望着对面的公厕,视线随着进出的人而移动。

等到进出的人减少后,陈印跑到屋里,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毛巾和衣服,他深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紧接着端着盆子,提着水桶,穿过马路,快速走进公厕。

由于是民生工程,公厕被修得富丽堂皇,大块的镜子被安装在墙上,檀香萦绕在空气中,这公厕可以说是整条街上最漂亮的建筑。

陈印甚至想过住在公厕的工具间里,尽管不体面,但比他的铁皮屋不知好多少倍,还有用不尽的厕纸和干净的水。

公厕里的镜子大且亮,他每次都会在镜子前停留一会儿,镜子里那个青涩固执的少年让他耿耿于怀,这是他唯一能直视内心的地方。

陈印选了一个靠里的厕所间开始洗澡,尽管里面很大,还是令人透不过气来,他的精神高度紧张,既要敷衍于身体的清洁工作,又要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洗澡的时间相当短,几分钟后他高效率地穿好衣服,倒掉桶里剩下的水,把脏衣服塞到里面。

等了一会儿,听到外面很安静后,他才放下心来收拾东西,准备出去。

尊严被攥在随机出入的人中,这事总有一天会被别人察觉,一旦走出去遇见熟人,该怎么办,他的大脑里,目前还没有形成方案。只是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就像等待一个熟透的果实,从树枝上掉下来。

周日傍晚,天又下起了雨,当陈印从屋里走出来倒垃圾时,遇到了刚从图书馆回来的班长,班长头顶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等跑到这边时,雨已经形成了瓢泼趋势,班长没有办法,只有在垃圾处理站停留。

班长诧异地看着旁边提着垃圾桶的陈印,小声地说:“你家住这里?”

陈印点点头,走几步路回了家,取出一把伞,他母亲喊住他:“陈印,外面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儿?”

“我班长在外面,没伞回家,我给他送把伞。”

陈印迫切地想让班长离开,拿着伞快速走向垃圾处理站。

外面暴雨倾盆,“轰”的一声,天空炸雷,陈印手抖了抖,妈妈却这时候叫住他:“陈印,叫你班长过来吃晚饭。”

因为今天下雨,他们不能像往常一样在街道上吃饭,四个人只能挤在屋里,围着一个大方桌坐下,班长坐在最宽敞的过道的位置,父亲母亲并排坐在床上,而陈印只能坐在父母对面,背抵着柜子,勉强把自己塞在一个小空间里。

桌子中央摆着一盆烤鸭,另外还炒了一盘空心菜,狗趴在旁边,流着哈喇子,等着从天而降的骨头。

陈印第一次觉得桌子很空很空,屋子很满很满。他看着狗满怀期待的眼睛,真正觉得这狗也挺委屈的,可以说他们吃过的鸭骨头,连野狗都不会吃,因为舔得太干净了,当然除了他家那只瘦骨嶙峋,天天吃油渣子的狗。

班长夹了一块烤鸭嚼了嚼,说:“这好像是鸭屁股……”

父亲说:“怎么可能?”

陈印握紧筷子,默默地用门牙剔着鸭肋骨的肉,说:“怎么不可能。”

班长将信将疑,再尝了一口,还是觉得有异味,于是把那块烤鸭缓缓地搁在桌子上。

那块烤鸭离陈印的碗很近很近,近得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刻在上面的两排牙印,以及残留的黄豆大小的口水。

狗站了起来,兴奋地流着哈喇子,摇晃着尾巴,开始用头反复摩挲着陈印的小腿。

父亲转头呵斥了一下兴奋得快要拆家的狗,而后仍然堆着笑,对陈印说:“来,夹给我,我来尝尝,看是不是鸭屁股。”

陈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父亲,再看了一眼摆在他和班长中间的鸭肉,考虑到再三,低着头,用商量的语气对父亲说:“不要了嘛。”

“来来来,夹给我,挺贵的,不要浪费了。”父亲仍然笑着,似乎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不要啊。”他近乎祈求地说,“待会给狗吃吧。”

突然,父亲站起来,他的筷子一下子从饭桌中间伸过来,准确地夹住那块鸭肉,然后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笑着说:“好吃嘛!不是鸭屁股!”

陈印抬头看,此时黝黑的铁皮屋顶仿佛瀑布一般,一股脑倾泻到他的脸上,他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喘不过气,下意识地扔了筷子,起身一下子冲进雨里,不停地奔跑,他跑过垃圾处理站,跑过面馆,跑上那段很长很长的上坡路,再跑过学校,穿过小路,踏进河岸的杂草丛里,踩在光滑的鹅卵石上,双手张开,身体往前一倾,一下子不管不顾地扎进河里,如一颗鲁莽冲动的石子,同那黄色的河水一起,汹涌地奔向远方。

“陈印!陈印!”他听到河岸传来父亲母亲呼唤的声音,那般急切,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回复了。

他感觉不是累了,而是燃烬了。

陈印任凭身体随着河流沉浮,他的意识渐渐陷入朦胧,突然,昏黄污浊的河水呛入口中,他一下子醒来,感受到有一只黑乎乎干瘦的手正朝他伸来,他牢牢地握住了………

雨已经停了,他软绵绵地趴在父亲的背上睡着了,陷入深度睡眠前听到父亲的话:“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父亲把陈印背回家,夜里铁皮屋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父亲起床,扯上塑料篷布,跑到外面大雨中,打算用篷布把纸壳盖住。

陈印也醒了,穿上衣服跟着跑出去,雨很大,凉浸浸的,他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塑料篷布被吹起了一角,父亲淋着雨提溜着两大袋塑料瓶,打算扎好口,扔到纸壳上,结果他一下子没拿稳,整个袋子的塑料瓶就掉得满地都是,有几个滚落在水沟里,一上一下地漂走了,父亲去追那几个瓶子了,陈印跑过去帮他捡地上的瓶子。

父亲回头看见陈印把瓶子放回袋子里,愣了一下,然后急忙忙对陈印吼道:“快回去,雨大,瓶子脏,别捡,我自己可以。”

陈印放下瓶子,跑回去拿了一把雨伞帮父亲撑着,父亲推他走,吼道:“回去,快回去,你看,衣服都湿完了。”

陈印拗不过父亲,撑着伞跑进屋里,他回头好几次都看到父亲一直在用东西压篷布,如虾米一样驼着背,陈印突如其来地放声大哭,眼泪哗哗直淌,他不记得哭了好久,只知道那夜雨下了很久很久。

陈印发着烧,脑袋昏昏沉沉地,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睁眼醒来,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他轻巧地推开门,外面阳光普照,斑驳树影倾洒在街道上。

经过一夜雨水的洗刷,所有事物都变成新鲜的,空气是新鲜的,人也是。地上有亮晶晶的水洼,里面有太阳的影子,街道人很少,安安静静的,大多人在午休。

他沿着街道一路走去,看见停留在一个家属住宅区院子里的三轮车,车把上拴着一个气球,蓝色小象模样,小象被一根白色细绳举在半空中,静止不动,宛若雕像。

父亲则蜷缩着身体,侧躺在一堆废弃的纸板中间,头下枕着折得方方正正的蓝色工作服,他眉头紧锁着,头发里还夹杂着几根白发。

父亲沉沉地睡着了,他看上去很疲惫,躺在小小的三轮车里,好像回收了自己。

陈印轻轻地把三轮车从院子里推出来,上了平坦安静的主路以后,站上去,咬着牙,一下一下地蹬着三轮车,他要带父亲回家。

三轮车朝着家的方向滑行着,斑驳的树影静静地贴附于他和父亲的脸上,阳光在某条固定的轨迹上慢慢移动,无穷无尽的生活暂时将他们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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