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依旧久不做声,待两盏茶喝完,只见送贴使者向这边过来。
“禀报太后,这里有一对合帖,乃是何姑娘的。”
使者躬着身子,双手奉上。
太后错愕,何兮兮亦是一楞。
接过名帖,太后端详了一会,交于何兮兮手上道“你送了名帖过去?”
何兮兮蓦然想起张嬷嬷慌乱间绑起来的名帖,但将此时说出,牵扯出雪莲来,且不说没有证据,单单闹到人尽皆知也于自己不利。
于是道“兮兮不曾递过帖子,许是低下管事弄错了。”
太后眉头一拧,不悦的向使者道“何丫头是哀家请来的,并未参与宴会投名帖,你等怕是弄错了,回了吧”
使者喏了一声,正欲委身退下。
漪清拦下使者,忙道“太后,既然来了,参与参与也是好的,即是搞错了,何不将错就错去见一见,何姑娘喜欢便罢,不喜欢权当交个朋友,听闻皇城司康临阳年少有为又一表人才,许不定何姑娘就看对眼了呢。”
太后犹豫了,看向何兮兮询问道“丫头你怎么看。”
何兮兮看着手里的名帖,眸光略深,又瞧了漪清一眼,她一脸端庄又不失一番好意之色,说出的话中肯不失礼数,但她为未免太过自作聪明了些,于是向太后道“太后,兮兮不想辜负他人好意,还是回了罢。”
太后点点头应下,便打发使者走了。
“你们俩也出去逛逛吧,哀家去歇会。”
太后经过两人身边时,停住身子,慢声道“一会陪哀家用膳。”
太后走后,漪清看向何兮兮眉毛一挑,道“何姑娘既递了名帖,就说明想参与的,这会子又借故推脱,莫不是欲擒故纵?”
何兮兮从椅子上起来,站在她身边,嘴角弧度扬起,眼里却闪起一道寒光。
“我是不是欲擒故纵,你比我清楚。”
“你什么意思。”漪清也站起身来与她平视。
“我的意思很明朗。”何兮兮向她身前一步道“名帖是你命人伪造的。”
“胡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
“张嬷嬷是你的人。”
漪清眼神飘忽不定,之后定在何兮兮身后。
“什么张嬷嬷,我不解你胡言乱语什么。”
何兮兮接着说“我来宫里之前,见雪莲鬼鬼祟祟去了管事房,于是跟了过去,雪莲欲意伪造我的名帖,管事嬷嬷便提笔当就写了一封。”
“既然是管事嬷嬷写的,那与张嬷嬷何干?”
何兮兮冷冷道“张嬷嬷带我进入管事房,一路畅通无阻,正因她并不知管事嬷嬷已经伪造了名帖,而我的出现也出乎她的意料,于是她将错就错,故意带我光明正大进入院里,还向别人介绍我是何人,更甚者,竟然为我打开管事房的门,只因他日万一有人查起,我便是真的进了管事房,自己送了名帖过去。”
“这都是你凭空想象,毫无证据。”漪清道。
“张嬷嬷虽是最下等的嬷嬷,然则连管事嬷嬷都对她恭敬三分,乃至管事房的钥匙都在她手里,这本就不合规矩,况且,她一个下等嬷嬷竟一眼分出各个名帖箱,即便是慌乱间,都不忘把皇城司的名帖与我的绑在一起,正常情况下她不应该随意抓起来投放进箱子吗?要知道绑名帖可是投名帖后管事嬷嬷的份事,她在管事房做事这么多年,倘若连这点规矩都不知晓,岂不荒谬。”
漪清母指掐着食指,心里已经慌张,面上却依旧平静。
“即便张嬷嬷不懂规矩,但你也说了,名帖是管事嬷嬷伪造的。”
何兮兮接着道“张嬷嬷在门外望风时,我看了一眼名帖,顺手撕下了帖上的落款。”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撕下的名帖一角,朱红字摹写的何兮兮三个小字赫然在目。
“而此名帖,完好无损,只能解释为,有人发觉后,临时换掉了。”
何兮兮打开适才使者送来的名帖,当真毫无破损之处。
“那……那也不能说是张嬷嬷换的,你还是不要乱说。”
何兮兮又道“临走时,我无意中见张嬷嬷偷藏东西,便趁她不备,拿了出来。”
何兮兮从腰间抽出一张名帖,打开后落款处缺失一块,正好与被撕下的名帖吻合。
“我猜想张嬷嬷早已受命伪造好了名帖,在外望风是偷看到我撕下名帖,于是趁侍卫来搬箱子时,她看似慌乱的帮我东躲西藏,也是想趁机调换名帖。”
漪清反驳道“你与她同在一起,她在你眼皮子底下能再次打开箱子?岂不荒唐?”
何兮兮言道“当时侍卫来的急,她的确没有时间调换,但是后来她说了一句话,如今想来让我心生疑虑。”
“什么话?”
“张嬷嬷说,这两个侍卫原是南昌侯府出来的,因生计投靠太后?”
“当年侯府出事,投靠太后的很多,这有什么奇怪。”
“正因为他们与张嬷嬷同出侯府,令人生疑。”
何兮兮见漪清已经身形不稳,继续道“那两个侍卫搬走箱子后,并不是直接送到芙蓉宴上,而是送到了别的地方,张嬷嬷待我走后去调换了名帖。”
“这你也能知晓?”
何兮兮道“就在我踏进太后宫殿的那刻,两个侍卫刚抬箱上了马车。而如若侍卫中间没有做停留,那时他们想必已经送到了宴上。”
漪清后退一步,紧张道“这,是你蓄意造谣生事,与我无关。”
“是不是我造谣生事,你与我同去禀报太后,请太后查明此时。”
漪清深吸一口气,换言道“即便真的是张嬷嬷做的,为何不能是别人指使,偏偏诬陷我?”
何兮兮冷冷一哼,逼身上前道“适才使者并未有喊贴,你怎知与我合帖的是皇城司康大人?”
漪清颓然坐下,半日讲不出话来,适才的确是她太过心急让她抓住了破绽。
“能,能不要告知太后吗?”
漪清看向何兮兮,眼神里已经没了多余的愤恨,换之满是恳求的光泽。
何兮兮不再理她,转而去了殿外。
此时的漪清怕是再也不敢小瞧了何兮兮,此人聪明谨慎,不好招惹。
何兮兮坐在廊子下,回想起张嬷嬷的话。
她跪在何兮兮面前,把漪清所命她做的事交代了清楚,而那封从张嬷嬷腰间偷来的名帖,也是张嬷嬷双手送上的。
只因她答应了张嬷嬷,无论如何都要救她出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