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蓝希维尔捂着脑袋缓缓站了起来,面前是一片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这里似乎是塔姆市的街头,拐角哪里她还记得和凌牙一起吃过刨冰。
也就是说这里是市中心附近?
可是为什么天空是红色的?
机械般的原地转圈,一眼望去,空无一人的城市正逐渐被深红浸染。
附近一道红色光柱冲天而起,接天盖地一般,流溢而出的光华隐隐好似形成一个巨大的罩子,将整个城市笼罩在内。
突然一道破空声传来。
蓝希维尔急忙抬头看去,长发凌牙不知从何处闯来,一脸冷色的立于天空四处查看。
眼看视线正要看到自己,蓝希维尔心中有些惊慌般的想要寻个躲避地方。
‘诶?’
‘为什么动不了?’
方才还运转自如的身体,僵硬的立在原地,惊慌的脸上已然是快要哭了出来。
“没关系的,在这里,他还发现不了你。”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之是浑身一颤。
蓝希维尔感觉自己又可以动作了。
顾不得天上一头扎进红色光柱的长发凌牙,突然转头看去。
一个凌牙正面带微笑的站在那,头发不长不短刚好披肩,笑容温柔且甜。
“你是?哪个凌牙?”
蓝希维尔有些警惕的后退一步,她已经快被这个叫凌牙的男人搞疯了。
“没有分别,都是我,又可以说都不是我。”
“当然,我是最初的哪一个。”
目光中恒定的慵懒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怀念,不同其他两个分裂体,他是真的保持着神智在孤寂之中度过了不变的三十年。
“好了,接下来,我说你听就好,我的时间不是很多。”
“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是我造出来的。因为我对‘生’的力量有些研究,所以把你做出来后安置在席勒的身边,作为我最后意识的储存。”
“这很残酷,但是没有办法,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最初眼中闪烁着真诚的歉意。
不待蓝希维尔提出问题,他便继续说道。
“还有你认为的那些记忆,也是假的,都是我编的。”
“你没爹也没妈,真要说的话,我勉强算是父亲吧。”
最初的身体在逐渐的崩溃之中,但是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一些在蓝希维尔看来是废话的废话。
“好了!我已经不想搞清楚这个凌牙那个凌牙什么的了!你有什么事情给我直接说出来!”
这是蓝希维尔压抑到了极致的爆发,硬怼了她爹——勉强算得上。
“呃,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事实上我只是想表达我的歉意,你知道的,我快死了,我不想留有任何遗憾。”
“好好好,我尽量长话短说,我自囚的时间太久了,一时间话有些多实属正常,不要介意。”
最初的凌牙,一反曾经的记忆中绝世强者的形象,倒是有些话痨的样子。
一手支着下巴,凌牙考虑着要如何尽快告诉蓝希维尔全部的事情,然后需要她去发挥,最后一个作用。
也是真正的结尾,一切的终结。
“呐,听好了,希维尔……”
严肃起来的语气低沉富有磁性,最初迷茫的脸色风格大改,尽显凌厉之色。
一股沉重的气息压迫的蓝希维尔不得不认真听讲,而在听的过程中时不时的点点头,有时又做出震惊的表情。
直到最后,反而冒出了一缕羞涩。
……
塔姆市外,天地昏暗,星辰陨灭,大地残破的不成样子,赤红的岩浆从裂缝中冒出。
天空仿佛开了大洞,风暴、火焰、寒冰、毒水、陨石……
不停的砸落。
每一击都如同毁天灭地。
在所有的攻击的中心,佝偻的黑甲人影依旧矗立。
风来,如同拂面,旋即撕裂大地。
火来,如同星点,却又燃尽琉璃。
冰来……
黑甲禁卫生灭,只是站着,每一次攻击只是微微颤动,却也只是颤动。
“生灭失礼了,还请尊上予我界心,我立即离去。”
断矛不在斜指苍穹,双手紧握平放与身前,生灭缓缓躬身说道。
一番不间歇的轰炸下来,生灭佝偻的腰似乎直了些,说话也流利了点。
头盔下的燃火眸子,更亮了。
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好多。
世界好似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似是听取意见一般,天上的窗闭合了,大地上的岩浆不在流淌。
然后,整个裂开。
肉眼可见的高位元素洪流哗!的一下直流而下。
闪烁着耀眼如太阳般光辉的炽白色岩浆柱,在方圆万里龙般升腾。
显然,先前的暂停只是为了更好的蓄力。
“既然如此,那生灭便得罪了!”
不再是骨头架子摩擦般的嘶哑,从元素洪流中走出来的生灭。
声音嘹亮,身形魁梧,身上残破的黑甲烧灼的赤红发白,却毫无变形,一杆断矛,流光溢彩,矛尖好似星辰闪烁。
只见这壮硕甲士,脚步一踏,一声闷沉,地脉崩裂,人影已是冲天而起!
断矛再先,其人随后,快到极致的景象,在浩瀚天空的衬托下,反而显得有些迟缓。
只见生灭横空划过的地方,皆留下一道极细却极为显眼的黑色。
不是白字黑字的那种显眼,而是裁剪断裂的感觉。
“灭·断界。”
生灭口中轻声吟唱,人影已然伫立在天边,其上便是整个打开来露出的无垠星空。
身后划过黑线,刹那间崩溃陨灭,好似一道血口,又似线状的黑洞,散发无穷的吸力吞噬着这世界的一切。
他是生灭,无禁城第一禁卫,绝对对界人形兵器的存在。
他便是世界意志天生的克星。
“你本不该进来的。”
荒风呼啸,天与地之间响起了一道飘渺的声音。
“但我还是进来了。”
生灭恭敬的回道,不到他的境界,很难明白他对每个世界,世界意志所抱有的敬意。
“那你可知,你为何能进来?”
“无禁尊上。”
“他要灭我,可以,送人进来,他不行。”
“但我确实进来了。”
“那是吾,吾的,世界之子干得好事。”
“……尊上,不会养孩子?”
呼啸而过的风瞬间增强,高位元素轻而易举扛下来的生灭,只觉得这道小风,刮的脸生疼。
依旧独立在一旁的塔姆市中,带着蓝希维尔行走在无人街头的凌牙猛地打了个喷嚏。
“怕是谁想我了,可惜时间不够了,不然肯定要不留遗憾的走完一生。”
“希维尔啊,想的怎么样了,虽然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会这么做,但是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下你的意见。”
身体已经崩碎一小半的最初,笑眯眯的对蓝希维尔说道。
“既然你无论如何都会这么做,为什么还要问我的意见。”
蓝希维尔低头跟在后面说道,眼瞅着点点泪水就要落下来。
“我很重视别人的意见的,比如当年席勒劝过我不要和老大对着干,哦,老大就是世界意志了,我喜欢这么叫祂。”
凌牙严肃的说着。
“你既然重视,为什么还会发生现在的情况。”
蓝希维尔勉强打起精神回问。
“我确实重视了,本来想直接开战的,现在还特意制订了大计划。”
凌牙继续说道。
“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我乐意解答无知者的问题。”
“你为什么非要对上世界意志呢?”
听了凌牙讲述的一切之后,蓝希维尔大致明白了一切,只是唯一不懂的地方就是这个了。
这个男人,为什么一定要和世界过不去。
“这个啊,因为我看祂不顺眼啊。”
凌牙不假思索的回答。
“当然是骗你的。”
旋即一笑说道。
扭头看向身后的蓝希维尔,凌牙缓缓说道。
“因为,祂就在那。”
“祂就在那?”
蓝希维尔搞不懂这个意思。
“嗯,如果我不知道祂的存在,如果不知道这个世界仅仅只是一个世界,如果不知道这囚笼之外还有着无尽世界。”
“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或许就会安心当一个世界之子吧。”
“但是事实是我知道,我了解,所以我想去看看。”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哪怕不惜自己的性命?”
“我死了,但我还活着,直到永远。”
“……怪人。”
“如果可以,我也想做个普通人。”
微笑中,残破的身体又碎裂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