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鹿明到广播站值早班。早班的活比较简单，就是按部就班的放音乐，一般进站的新人都会先轮这个活。
鹿明之前是走读生，不用跑早操。出院后，为了提前适应住校生活，才开始天天跟着跑。本来以为，不用跑早操可以多睡一会儿，没想到还得提前半小时到校。
鹿明是第一次值班，为防止意外发生，站里给他搭了个学长进行指导。
会是认识的人吗？鹿明暗自猜测，其实并没抱太大期望。
“小明学弟，你的签名。”来的人是程宫，说话的语气极为熟稔自然。
昨天刚见过的人，却让鹿明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鹿明昨天看程宫，认为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学长；今天看程宫，就变成了一个移动的巨额梦之力，让人很想把他收入囊中，不，是把那些梦之力收入囊中。
嗯，抱着这样的想法，鹿明看着工程宫的眼神不免有些奇怪。
鹿明双手接过签名，微笑着道:“学长早啊！真是巧，早上吃饭了吗？”
“学弟还没适应吗？你应该知道的，像我们这种住校生，早餐都是在学校食堂吃的。”程宫调笑道。
鹿明尴尬的愣在那里。不在学校吃早饭，就把这种常识给忘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学长可能觉得碰见了个傻子，所以才特意解释了一番。这么一想，鹿明觉得更尴尬了。
好在程宫看出了鹿明的不自在，瞥了一眼表，转移了话题道:“快到点儿了，办正事吧！”
鹿明乖巧的点点头。
音乐放上之后，鹿明试探地问:“学长，我听说了一件事，是真的吗？”
“学校里关于我的传闻太多了，你不说清楚，我也不知道是指哪件事啊？”程宫两手交握，手指不自觉地互相敲击道。
“他们说你要走了。”鹿明轻声道。
“他们，巴八吧！好小子，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你们关系是真不错。这事儿是真的，你不会也是来留我的吧！我也不想走，真的。可是长辈的意愿，我也不好不听，他们也是为了我好。人活到我这个地步，已经够幸运的了，总不能事事尽如人意。”学长确实是个顶聪明的人物，连巴八跟鹿明说了些什么，都猜了个十之八九。可他没想到，这件事其实不是巴八主动提的，而是鹿明特意问的。
“学长，你不会怪他吧！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明白学长的意思，可我更相信，学长的家人一定也更希望你快乐。学长如果现在就离开这里，离开广播站，你难道真的会没有遗憾吗？”让好友替自己背锅，鹿明并不觉得愧疚。毕竟，巴八也希望学长留下来，若是能达成他的愿望，巴八也会很高兴的。
就是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一件事情做多了，就容易被人怀疑。就像现在，这件事明明不是巴八做的。可就算此时鹿明为巴八向学长解释，学长也会坚持认为，是巴八不愿意承认，才让鹿明帮忙隐瞒，而不会相信鹿明说的话。
“我努力过，但是真的说服不了他们。我们家是个军事世家，我是家里的长孙，被家族寄予厚望。除了中考时临时起意，故意没答数学卷，我几乎没让他们失望过。我喜欢画画，他们不阻止，只要我能上完家里安排的其他课程。我想把画画作为事业，爷爷虽然失望，也答应了。可他接受不了我只想当个漫画家，他始终认为这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儿，玩玩可以，根本上不得台面。”程宫的笑容有些苦涩。
“学长，你要相信自己，你做的很好。有那么多人喜欢你画的漫画，你给大家带来了无尽的欢乐。漫画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你一定可以改变他的想法。”听了学长的讲诉，鹿明先是暗笑，怪不得学长的长相很是匪气，明明是个搞艺术的，也没有那种仙气，原来是基因问题。学长的表情，让鹿明的心情轻松不起来，轻声鼓励道。
“我爷爷很倔的，漫画在他眼里就是小人书，画漫画就是不务正业。我要是坚持，他真的会把我赶出家门的。我倒不怕他赶我，可我很怕他生气，老爷子气性大，心脏又不太好，要是真让我气出病来，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程宫有些烦恼的挠了挠头。
鹿明对学长的选择很是认同，突然有了主意:“原来学长是在家人和梦想之间，选择了家人，真是一个温柔的人。既然这样，学长为什么不能让一步呢？”
“让一步？”程宫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反正油画你也不喜欢，为什么不能让一步，同意走家里安排的路？两件事都不喜欢，同意家里的安排，你可以继续画漫画，还能留在国内给你的高中生涯画个完美的句号。学长一定不喜欢遗憾，我们也舍不得你，学长的家人也一定更开心学长愿意留在国内。”鹿明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那会很累的，我只怕我做不来。”程宫思考了一会儿，有些不自信的道。
“学长是个很厉害的人，我相信只要你愿意努力，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做的很好。”鹿明认真地道。
程宫看着小迷弟坚定的神情，忽然觉得自己很磨叽，前怕狼后怕虎的，一点都没有程家人的作风。任何事情都需要代价，这是他三岁就知道的道理，怎么现在倒需要他人提醒才能明白过来。
付出才有收获，想要坚持梦想，哪能不付出点代价。家人为他安排了足够精彩的路，只是做个选择，其实不该这么纠结。
“你说的对，我回去找爷爷重新谈谈，我会做到的。”程宫的眼中闪着自信的光，再无一丝犹疑。
鹿明关了音乐，将广播站的钥匙放在程宫的手里，微笑着道:“提前祝学长心想事成。”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程宫坐在广播站里注视着鹿明的背影，轻笑一声道:“这个小学弟，很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