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下蛊”二字,顺子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崔不动没有吃山海楼里的菜,而菜中的蛊虫又系数消失。
“阁下是什么人?”顺子下马,眼中是被极力掩饰的杀意。
“我只是路人,倒是你究竟是什么人?”他平静问道:“南疆蛊术,从不外传。”
顺子笑了笑,眼中却殊无笑意,“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懂我南疆蛊术的人,没错,我自南疆来,就是要让崔不动生不如死!”
“为何?”他不解。
秋风不解春意,日月不解星辰,是不解,也不必解。
“哈哈哈,为何?”顺子冷笑道:“因为他该死,既然你想帮他,那便一起死吧。”
顺子衣袖随风而动,于是风也变了,冬风肃杀,此时杀机四伏。
他能看到风中多了些黑色的粉末,其实都是一些黑色的小虫子,顺着风势朝他飞来。
“这便是蛊吗?”他平静说道,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那些蛊虫近身时,一道金光笼罩全身,落在其上的蛊虫便如同落入蜘蛛网一般,很快便积了厚厚一层。
顺子见状心中已有退意,蛊术其实并不擅长正面厮杀,暗地里搞搞偷袭才是正道。
不过,对方既然有如此手段,顺子也没天真到认为自己能轻易脱身,于是从怀里取出一只老旧的竹筒,解开五彩绳,打开了封盖,一道黑影嗖的窜了出来,因为速度太快都看不清模样,朝着他飞去。
“这可是你自找的,下辈子别再多管闲事了。”顺子冷声说道,后退了两步后翻身上马,此蛊一出,必与人同归于尽,留在这儿也没有必要了。
自此蛊虫出现后就一直躁动不安的枣红骏马被顺子拍了拍脑袋,顿时安静了下来,向南撒蹄狂奔。
可是,片刻之后,那道声音又在顺子耳边响起。
“这是急着去哪儿啊?”
他的身影又出现在前方三丈,右手捏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虫,看模样像是只蜈蚣。
顺子惊惧交加,但还是一咬牙,策马不停,想要直接撞死他。此时马已中蛊,不再有躲避的本能,三丈距离不过瞬息。
可是,就当马蹄在他身前半尺落下后就再也没抬起来。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平静的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顺子,若是想动手也不过一掌的事儿,但那不是他的目的。
“呵呵,没想到你这种人物竟然会替那个狗官卖命。”顺子看了看被他轻易捏住的蜈蚣,咬牙说道。
那只蜈蚣是他最厉害的三只蛊之一,速度极快,双牙可破万法,又剧毒无比,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抓住了。
他随手一扔,那条蜈蚣倒飞回去,顺子手忙脚乱的用竹筒接住,连忙用五彩绳重新封住。
“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吧?”他平静说道。
顺子现在相信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咬了咬牙说道:“好,不过想让我给那个狗官解蛊绝无可能。”
他摇摇头,伸手指了指路边的一块青石,自己先走过去坐下。
顺子心想大不了一死,一脸慷慨就义的神情牵着马也走过去坐了下来。
“你想聊什么?”虽说明知打不过他,但要自己服软,凭什么啊?
“为什么下蛊?”他也是直接了当的问道。
这种手段过于残忍,若说两人没有血海深仇他也不信。
“呵呵,那你就没问那个狗官做了什么好事?”顺子冷笑道。
他也没有因为顺子的语气动怒,仍是平静的说道:“崔城主那边我自会求证,你且说自己就好。”
“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也让你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帮一个什么样的人!”顺子恨声说道。
十五年前,崔不动奉命到南疆为官,所辖地域中刚好有顺子他们的村落。
那时的崔不动刚刚弱冠之年,意气风发,甚至试图以一己之力改变南疆的旧习。
这当然是痴人说梦,其实就算盛唐一直对南疆也是怀柔政策,派遣来的官员多是走走过场,真正在南疆说话管用的还是各个部落的族长。
但是崔不动大笔一挥,就要推行他的理想和抱负,甚至亲自跑去各个村落进行演说。崔不动的举动收获了一些支持,但更多的还是仇视,甚至隔三差五就会被人下蛊。
若不是当时南疆最好的蛊师守在崔不动身边,他早就死了。
“崔大人,我是不想引来盛唐的怒火才守在你身边的,但请你不要继续这种幼稚的行为了,否则再这么折腾下去,若是族中那些老怪物出手,我也救不了你。”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冷淡的说道。
“哈哈,南儿你还是这么冷冰冰的,放心好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会这么轻易死的。”崔不动脸色有些惨白,却仍是笑着说道。
“第一,你没死是因为我救了你,第二,不准叫我南儿。”女子冷声说道,姣好的面容上有一朵血红色的花。
“哈哈哈咳咳。”崔不动边笑边咳,神情里却尽是洒脱。
“有病。”牙南低声骂了一句,起身离开。
就这样,崔不动在牙南的保护下慢慢推行着一些改革,也慢慢触动到了南疆一些大人物的利益。
三个月折腾下来,崔不动瘦了十几斤,双眼却始终炯炯。
牙南叹了口气说道:“我听阿婆说,已经有人请出了一些老怪物,若是你想活下去,就赶紧停手,然后离开这里吧。”
“南儿,你不想出去看看吗?”崔不动问道。
“我也想,可是···”牙南说道:“可是人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崔不动握住她的手,坚定的说道:“我们不会死的。”
就在那一夜,南疆中传说中的几种恐怖蛊虫在崔不动的院子里厮杀,最终牙南拼死了自己的本命蛊才把崔不动送出了南疆。
“走吧,别再回来了。”牙南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没了声息。
后来,崔不动失魂落魄的抱着牙南的尸体回到了中原。因为此次处理不当,官职被一贬再贬,下放到当时江南道最破落的三山城。
“我姐是因为他死的,我当然不会放过他。”顺子面无表情情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