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并不是所有的冤情都会有六月飞雪,不是所有的邪恶都写在脸上。
当食梦指出宋开之后,除了他和角午,没有谁不觉得吃惊,哪怕是林断也是如此。
虽然林断经常嘲笑宋开他们属于乞讨式打劫,但对其身手和文采还是有些敬佩的。
那么,果真会如那鬼魂般的东西所说,真的是宋开下的杀手?
宋开还想辩解,那女子去已经把生前的事儿一一道来。
女子一家三口本是趁年前返乡,父亲叫李福,母亲叫潘巧娘,儿子叫李川,途径这片山林时已近日落。
“爹、娘,听说这片山林里有劫匪,不如我们绕路好了。”李川有些不安的说道。
“这片山这么大,要是绕路怕是得多走三五天,再说就算是劫匪晚上也该休息了,我们小心一点儿,趁着晚上过去,明天到了镇上再休息也不迟。”李福笑着说道。
“行了,就听你爹的吧,以前你小没来过,其实以前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潘巧娘附和道。
“哦。”李川点点头,只是眼神还有些不安。
夜色浓,月光一家三口踩着落叶悄悄的赶路,偶有野兽的嘶吼声在远处响起,还好没有冲他们而来。
走到半夜,他们突然遇到了一个人坐在路边的树下,像是睡着了。
“啊,有人!”李川眼尖先发现了,一声低呼在林间显得那么清晰。
“别怕,应该是与我们同样的过路人,累了休息一下罢了。”李福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
不知是不是李川的呼声喊醒了那背靠着树的人,那人站了起来。
借着月光可以大致看出这是个有些瘦的男子,高鼻薄唇,目光炯炯。
“这位小兄弟也是赶路的吗,听说这山林有劫匪,还是早些离开的好。”李福和善的说道。
“既然知道有劫匪,为何还要来?”宋开沙哑着嗓子问道,那声音就像是一只嗜血的野兽。
李福暗道不好,连忙说道:“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晚了!”只见宋开一个箭步窜出,双手已经掐断了李福夫妇的脖子。
“爹!娘!”李川惊怒交加,竟是鼓足勇气扑向宋开。
宋开没有防备之下,被李川扑到在地,只是不等李川再有什么动作,宋开一口咬断了他的喉咙。
月色下,宋开有些单薄的身影拖起三具尸体,朝林间深处走去,地上的血迹很快被落叶遮盖,再也不见。
等潘巧娘说完,场间一片默然,这分明不是劫财,而是单纯的害命。
“宋开,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没想到第一个出声质问的竟然是林断,回想起自己一直跟这么个杀人狂魔敌对,林断不由冷汗直冒。
“大,大哥,这都是假的是不是,大哥你说话呀!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干瘦男子想要仍是不愿意相信。
宋开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已是半哭半笑,半颠半狂。
“哈哈哈哈,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要出身寒窑受尽欺凌,为什么我才高八斗却屡试不中,为什么弃文从武就偏偏学到了所谓的魔功···”
那一年,山东大旱,民不聊生,虽不至割肉烹子,却也活得艰难。
宋开便出生在这么一个年份,可以说举全家之力才养活了他。
穷、苦、疾、恶…那个年代能夺去一条性命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等宋开六岁那年,家里母亲的咳嗽声就彻底消失了,第二年,父亲也没了。
或许是上天也不忍,有一家远房亲戚把宋开接到了县城,还供他上了私塾。
宋开肯刻苦,加上天生聪慧,很快就成了县城小有名气的小秀才。不少人都坚信只要宋开参加科举,必定能为官一方。
宋开也这么觉得。
可惜,有些事不是觉得就有用的,三次乡试,三次落榜,而一些平时远差于他的人反而中了。
第三次落榜后,养父母看到宋开后强颜欢笑的让他别放在心上,仕途不行就换条路。
宋开不死心,却不得不死心。
后来养父求人托关系,给宋开在府衙谋了份差事,宋开也就成了个衙役。
县太爷是个昏官,当衙役既要卑躬屈膝,又得助纣为虐,可谓苦不堪言,宋开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阴翳。
有一次,宋开奉命调查一伙贼人,不幸被抓后被丢进了一个牢狱中。
狱中还有一个老头,疯疯癫癫的,一会儿说自己是火云邪神,一会儿要教宋开绝世武功。
宋开不胜其烦,随口就答应了老头跟他学武功。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改变了宋开的命运,那老头竟真的交给了宋开一套功法。
这套功法很强,唯一的缺点是一旦学成以后,每天必要杀戮,否则功法反噬,就会像老头一样变成一个疯子。
没过多久,整个山寨的贼人就死了个干净,包括那个老头。
重获自由的宋开不敢回家,于是混迹在山林之间,大不了杀杀野兽,顺便还能填饱肚子。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宋开结识了其他六个人,一同组成了所谓的绿林七匹狼,誓要一起替天行道,惩奸除恶。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方圆百里杀人最多的,就是他们的大哥。
这魔功起初还可以杀杀野兽混过去,但时间久了之后,宋开越来越发现,似乎只有杀人才能让自己的心神平复。
于是宋开只好趁其他几人熟睡之后,悄悄下山找目标下手,然后把尸体拖回来扔进山沟里。
寒来暑往十几年,山沟里的尸体已经数不胜数,却始终没人发现是宋开所为…
“你们说,我又能做什么?”宋开苦笑着问道。
一叶很认真的说道:“不是的,我的亲人也全都过世,师父收留了我,师父说过修行修的是心,你杀人只是为了苟活,那便不配再称为人。”
“呵呵,说的轻巧…”宋开不以为然的笑道:“你碰到的是什么师父,我碰到的又是什么师父,少说风凉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