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秦朔微微皱起眉。
这个李医生他当然知道，是孙氏聘请的私人医生，平时一直呆在孙氏产业园，最近因为自己的事情才被孙云绯请到庄园，他为什么要给孙云绯装窃听器？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第一次冥想时看到的那名护士，她把自己画的几张画带走了，当时还以为只是清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那么简单了。
“你这次请来的医疗团队一共多少人？”
“五个。主治李年宇，两名营养师，再加两名护士。”
秦朔皱眉想了一会，忽然问道：“你们孙氏，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指的是内部。”
孙云绯笑容微微苦涩：“不是最近，应该说，孙氏内部一直都有问题，只不过外人所知不多罢了。”
“一直存在，那说明还能维持平衡，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打破平衡的事情？”
“打破平衡？”孙云绯脸色变了变，她这段时间忙着尽昼游戏的事情，还真没怎么关注孙氏，在她看来，家里就算有什么事，也无非是哪个哥哥或弟弟争财产养情人弄出点花边新闻，而她根本不在乎这些。
见她半晌没声，秦朔不由叹了口气：“你这个第一顺位做的太轻松了，对自家事情简直一问三不知，连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你们孙氏早就是危机四伏了。”
“怎么说？”
“我查过你们，孙氏精工的前身是晚清时期岭南地区著名的‘孙氏铁铺’，不过真正起飞却是在解放后，因为名气获得了大量军工订单，终于一飞冲天。在这之后，你们孙家能人辈出，甚至还出了几名院士，到你太爷爷那里，孙氏精工终于建立，而后随着国家发展，孙氏也水涨船高，到了今天，已然是全球精工业数一数二的龙头，在特种金属、高分子、有机材料等领域远远走在世界前列。”
孙云绯听得愣住，好一会才尴尬笑道：“这些……我都不清楚，你怎么知道的？”
“你当然不知道！你们孙家嫡脉从你太爷爷到你父亲，个个都是厉害人物，唯独到了你这里，对家族事情漠不关心也就罢了，还逃离家族跑外面当起了警察。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与你同辈的孙家人有二十多个是男孩，而作为嫡脉的第一也是唯一的继承人孙云绯同志，却是个女孩。”
孙云绯哼了一声：“女孩不好吗？你不会也有那些封建残留思想吧？”
“我没说女孩不好，我是说你不务正业！你哪怕稍微对孙氏的事情上点心，孙氏也不会搞到现在这种随时会祸起萧蔷的状态，你那些哥哥弟弟，有的从事精密制造，有的进入汽车领域，还有搞能源开发、房地产、医疗器械的，个个都养出了名声，而你呢？上街巡巡逻，回家喝喝茶，日子倒是挺自在，殊不知孙氏内部早已暗流涌动，离分崩离析都不远了！”
秦朔这番话说的很重，孙云绯仿佛遭到重击，眼眶都迅速通红起来，从小到大，她尽管遭到很多排挤和非议，但关键时刻爷爷总会站出来帮助她维护她，也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些。
实际上，族人的排挤和非议是她时刻想逃离家族的最大原因，她在这里感受不到亲情和温暖，但她也不希望孙氏真的分崩离析，那毕竟是她父辈祖辈几代人的心血。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尤其当说出这些话的人是秦朔，这种委屈又变成失望、失落以及愤怒相互夹杂的复杂情绪。
“你……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选择，你凭什么……”
秦朔毫不留情将她打断：“如果你的想法和选择是让孙氏完蛋，那我无话可说，如果你不想让孙家几代人的心血白费，就该立刻清醒过来！只有小孩子才会说出‘不要大国崛起只要小民尊严’的话，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不需要我说明，你孙氏继承人的身份无法改变，嫡系血脉也无法改变，就算你真的主动放弃孙氏的一切，你以为那些人就会放过你吗？”
孙云绯浑身一颤，眼神从委屈愤怒，变成一片茫然，她从未想过这些问题，也从来没人跟她指出这些问题，这个简单而温柔的女孩自始至终都是以一种自保和回避的姿态面对家族问题，她不知道，人人心中皆有一颗獠牙。
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美丽女警却面无表情站了起来，她什么也没说，也没看秦朔一眼，就那般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孙云绯离开后，秦朔仰天看着病房的天花板许久，才轻叹一声：“赵妈，你还不进来吗？”
门外的老妇人微微一惊，还是缓缓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前看着秦朔几秒，淡淡道：“小绯过来，本来是想告诉你，她的三基又有了突破。”
“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你就在门外，也知道你已经把李医生和那些护士营养师抓了起来，自然也知道她三基又提升了许多。”
赵妈脸上微微色变，不由露出微笑：“你这个感知系的能力，还真是不一般。”
秦朔默然。
赵妈叹了口气：“小绯是个苦命的孩子，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失踪了，她这一脉虽然是嫡系，但人丁单薄，她父母失踪后，那些家族长者、董事甚至她平时的玩伴，都对她态度大改，一个小孩子，无亲无故的，偏偏占着最好的资源，你应该能想象到那是一种怎样的日子，要不是她爷爷突然出山，那些人都敢设局对一个小孩子行禽兽之举……”
秦朔眼眶一跳，这些事情，网上可查不出来。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的感知如此敏锐，难道没发现小绯对你的态度与别人完全不同吗？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换做旁人她可能只是生气，但你说出来，可能真的伤到她了。”
“那也比她将来被所谓的同族兄弟整死强！你们现在对她的溺爱，都会变成她将来的灾报。”
赵妈一阵沉默，竟然苦笑点头：“你说的对，所以，我才想过来问你……”
“不用问了，我只是不想看着一个好朋友，走进死局里。”
“只是……好朋友吗？”
秦朔看着天花板，喃喃：“过完这个月，可能连好朋友都算不上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