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默默向上游》吗——小月记得起来，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某个只有自己和那个人的酒吧里，那个人带自己去打爵士鼓，在五彩迷离光下，他给她献唱的正是这首歌。那一天，她沉沦于他干净的声音里忘记叫他停下，他就不住气的，一连一连为她唱了十二遍。
所以第二天，他的嗓子就哑了。
现在又唱起这首歌，每唱一句，大问号的身影便在小月的脑海里清晰一分。那个人，一分一分地清晰，仿佛风吹散浮云露出月亮的脸……突然脚背被小若一踩，回神，方才发现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自己。
“哎呀小月，大家早停下来了，就你一个人在不停地唱不停地唱……”。
“哦。”
周经理笑眯眯地，“不错不错，江小月真是唱得好极了！江小月这么努力，看来是想到时给总经理一个惊喜呀。”
“哦……啊？！”
“届时就请江小月为宣总经理独唱这首歌好了。”老钱摆出一幅顺从民意的模样。
当天晚饭以后，小月一气跑到小河边给赵飞烟打电话，“老大，你不是说要对长得象杨阳的宣原下手吗，都这么多天了，你的计划到底进行得怎么样了？哎呀，你不知道这里狐狸出没，妖精如云，你再不下手，宣原那帅锅就会被别的女人抢走……还在想办法？好好好，抓紧，效率就是生命……”
肩头突然被人一拍，吓得猛一回首，看到“宣原那帅锅”就正站自己身后。还有一个无事也起三尺浪的周经理，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月。
毕竟背后讲人被抓了个正着，小月有些心虚， “总经理，周经理，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
“三少没睡，我是陪同。”周经理笑咪咪的。
“哦。总经理怎么不睡？”马上就要发试用期薪水了，想到这一次自己违返公司纪律，偷偷从宿舍里溜出来，大问号不会公报私仇扣自己钱吧，小月赶紧狗腿一下。
原三少的表情古怪，连音调也一下子降了几十度：“一个人，睡不着。”
“哦。”
小月正想开溜，周经理已一脸笑意地凑上来，“唉呀，三少你看，江小月真是关心老板，就连睡晚了对身边不好的事情，都替老板想到了。”
宣原嗯了一声，“你先走。”
“哦。”小月刚转身，脚还没有离地，就被宣原捉住后衣领给拧住。周经理却跟那兔子似的，一闪就消失在小月面前。
宣原看着她，“好象谁认识一位姓柯的周易大师，好象是谁还在柯大师的课堂上听过梅花易数？”
“是……我。”
“那好，你帮我约一下柯大师。”
“哦。”哎呀，他该不会是想，让柯大师跟罗医生PK吧？赶紧追一句，“你要看风水？”
“是啊，最近咱们项目地闹鬼……”
“鬼……”
“实话告诉你，咱们项目地，原来是〈聊斋〉影视剧组最理想的拍摄基地……”
风从水面掠过来，四周白色茅草森森起舞，树叶沙沙，仿佛谁在唱着挽歌。一片细小惊栗在全身肌肤上爆起，小月惊叫一声，直接扑入了宣原怀中，牙关打着冷颤，“你你你你们这么晚到项目地里来是是是……”
“我吗，当然是过来看看虚实。”
“看看看虚实？鬼肯定是虚的，哪有什么实体鬼……哦，你你看到什么没有？”脸死死贴在宣原的胸口，一只眼睛紧闭着，另一只眼半睁，四下打量……但觉寒气逼人，直入肌肤毛孔。
凄白的月光底下，一只也不知是黄鼠狼还是什么别的动物，飞速从脚旁经过，窜入河边深草，灵尾一闪既没。树上栖息的夜鸟被扰，怪叫飞起冲天。
“妈呀！我要辞职，要辞职……”两只眼睛都闭住，小月的声音几乎带了哭腔。
宣原扶住她的双肩，并且极其郑重地看住她眼，“小月，这件事情不能说出去，如果大家知道实情，一定会动摇我们公司员工的军心的。”
“我要辞职。”
“不行，说好了，培训完后开始执行〈赌爱协议〉。”
“现在是人身安全没有保障……”
“我们公司保证员工的人身安全，三天内，就会请天师捉鬼。”
“我，要，辞，职！”
“小月，这件事情我以为你本知道——公司有难，你为什么不与我们荣辱与共？”
“我我我我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明明听到你跟人说，这里狐狸出没，妖精如云。”
方知大问号又在拿自己开心，小月一个摔手，刚走半步，突然听到后面忍痛吸了一口气，赶紧回头扶住他的手，“
“碰到了你的伤口了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到她为自己而慌张，她双瞳明明亮亮清清洌洌的好象含着两汪水，而他的身影就在那两潭水涌动着，宣原实在情不自禁，低头给她嘴印下一个吻，“你也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我，我，既使是一个普通朋友，也该适当关心吧？更何况，你还是给我发工资的人？”
“哦，原来只是这样。”
“当然。”
“好吧，既使只是普通朋友，那你就得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还什么？”
“刚才那个吻。”
“……”还你个头哇，她转身，听他在身后淡淡地说：“如果不还，明天试用期满，我就以严重违反公司规章，辞退白飞飞何惟一和小若。”
“你……好，好，算你狠。”何惟一和小若可是胆颤心惊地想留在宣氏啊，为了朋友，小月只有选择屈服，气鼓鼓地走到他面前，轻踮脚尖，那个细若名瓷的面上轻啄了一下。
“不行，太不够情真意切了。”
“喂！”
见她要翻脸，他赶紧捉住她的手，将自己的五指和她的紧扣，带着她并肩在月光下同行，“从前赵国有个叫做蔺相如的人，带着和氏璧去见秦王……唉呀，这个故事的名字我忘记了。”
“完璧归赵。”
“哦，原来你也知道要完璧归赵？刚才是这里，请江大小姐归赵吧。”他停下，眼里有一丝戏谑的笑，指着自己的唇。
“……”真是的，归你个头哇。
“你怎么不行动，是不是我的璧没有送出去，好吧，那我就再送一次……”
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原三少炽热的吻准确无误地再一次落到她柔软的唇上，覆盖她，天覆地颠。
“喂，大问号，你们是想施诡计赢得那场赌局吧？！我才不会怕你，我也不会上当！”突然，小月从宣原的怀里挣扎出来。
看着小月气鼓鼓的背影和一副以为自己心知肚明的模样，原三少的头又痛起来——什么言情小天后，简直是萝莉天后，白痴天后、糊涂天后，乌龙天后！
然而，他却真的拿她无可奈何。
也许，一旦爱了，总会对心上那个人无可奈何。
再过几日，就是宣氏滨江地产公司迎接新员工，开联欢晚会的日子。
晚会现场设在香格里拉多功能厅。
与会者不仅仅只有本公司员工，另外还邀请了滨江数十家新闻媒体的从业人员和行政主管部门的一些朋友，以及部分当地的地产界同行。
孟婉儿与赵飞烟也应邀前来，因过去得略晚了些，签过到后，两人赶紧进到厅内——举目彩灯缠绕，闪烁如星，又见四周鲜花正艳，玫瑰深红，兰花幽紫，百合香气浓郁扑鼻。
随着一阵好听的背景音乐，男女主持人出现，表演开始。
有人唱歌。
有人跳舞。
有人弹奏古筝。
有人说快板。
……
这一场联欢会，既是才艺展示，是新老员工相互认识，也绝对是一场赤裸裸的才艺PK。
不知不觉地，时间就过去了一个小多时，若论创意和实力，宣氏里还是老员工的表演压倒了新员工。
所有观众都被节目吸引，没留意到大门口突然多出了一对气质华贵的中年夫妇。
“不好，每次表演都是独唱独舞，这样的单打独斗，团队精神又体现在哪里？这些人呐，要竞争也要计讲合作嘛。”盯着台上，宣氏集团总老板宣国华连连摇头。
宣太太正想说话，台上女主持人已报出下一个节目，“请大家欣赏歌剧<青蛙王子>，编剧：江小月。主演：江小月，何惟一，张程，白飞飞，周家若……李跃等。”
灯突熄掉，所有人一下子陷进了无边黑暗。还没等大家弄明白出了什么意外，一个苍老的，有磁性的男声缓缓从幕后响起，“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城堡里，住着一位美丽的公主……”
调情模仿的电影《指环王》中的画外音，惟妙惟肖。
“要演吸血鬼啊，‘暮光之城’？”首次看到员工表演舞台剧，宣氏集团的董事长很有一些意外。
宣太太抿嘴，“你听，配声的人居然是策划部周经理。”
宣太太话声刚落，台上的聚光灯突然亮起了一束，美丽的银柱中静立着一位漂亮的少女。少女身着公主裙，泡泡袖，白色轻纱，蕾丝花边，裙子上的小碎钻发出点点的光芒，仿佛千万粒星子倾泄在其上。一头弯曲着的栗色长发自少女头顶倾流而下，长发的顶端有一顶小小的，精致的钻石王冠。
有着靓致妆容和漂亮衣服的小月，简直比世上最美丽的公主还要美丽十分。
就在一束光将小月笼罩的同时，悠扬的歌声如水般从她的唇间流出：
半个月亮爬上来
依拉拉
爬上来
照着我的姑娘梳妆台
依拉拉
梳妆台
……
干净的声音，优雅的手势，比月光更加皎洁的神情，台上少女一下子将大家直接从现实生活跌入童话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