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衍一阵心痛，在他的身边，一个个大唐士兵怒吼着倒下，鲜血喷溅当场。他不甘，身为三军之首，被称为名将的他此刻却无能为力。他的目光越过厮杀的战场，落在那达尔罕身上。
那达尔罕像是有所感应，也抬起头望过来。身边有一名千夫长拍马上前：“狼主，唐军战意不减，前军损耗的过为严重，这对我们来说不值得。”
那达尔罕笑道：“瓮川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一座城墙而已。这场战争胜负已定，只是时间问题。我之所以亲自督战，只是表示对老朋友的尊重。”
“名将玉象不过如此。”千夫长冷笑道。他刚说完，只感觉浑身一冷。
那达尔罕斜眼看着他：“你懂个屁。”
千夫长连忙低头，但脸上尽是不满之意。
“这只是一场侥幸的胜利，而且真正的战场并不在这里。”那达尔罕继续说道：“况且以远胜于其的兵力，却迟迟攻不下，足以看出差距。若是玉象有相等兵力，你就准备提着头来见本狼主吧。”
那达尔罕扭头向远处望去，那里才是这次出兵的目的，谁胜谁负还为时尚早。不过，他又看向远处的廖衍，拔出弯刀，玉象啊玉象，可惜，这次老天站在我边。
......
廖昱疯狂鞭打着坐骑，但是战马已经吓破了胆。他率领的两千兵马也被冲散，身边仅仅只剩不到一千人护送着同样受惊的战马群。这群战马个个体格俊美，都是上好的军马料子。他们是大唐骑兵的心肝，一旦有失，廖昱明白，他必定会被判以重罪。
不断传来惨叫声，廖昱心头一紧，他知道又有士兵落入了巨狼口中。
在他到达川下军马场转移军马时，一匹匹巨狼突兀地从夜色中出现，毫无声响，它们没有嚎叫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迅速扑倒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军马，锋利的狼牙切断了军马的动脉，霎时间血腥味扑鼻。一眨眼的功夫，十多匹优等战马被撕扯的血肉模糊。
初春的草原一转眼变成了屠宰场，操刀手正是这一群无声的巨狼，夜风呼啸，仿佛是长生天在给他们加油打气。
廖昱的两千兵马大乱，并非是士兵不敢，而是狼腥味和血腥味让胯下战马受了惊吓，不少士兵被战马掀翻在地，又被其他战马一蹄踏碎头颅。
紧随着群狼之后，有一小股西北骑兵冲锋上来。群狼开路扑倒落单的人和马，或是一口致命或是使其失去行动能力，而后面的骑兵路过，见到活的，便当头一刀。
廖昱大喊着组织起部队，向唐军疆域方向突围出去。经过调整和鞭打，军马群也渐渐清醒了过来，将小马驹和母马围在当中，迅速聚拢在一起，将身边堵得密不透风。有几头巨狼来不及撤出，立刻被马蹄踏为肉泥。
西北骑兵紧追不舍，廖昱心中估算着，如果保持着这个形势，马上就可以到达边关了。
西北骑兵的领头人头戴半截修罗面具，只漏出鼻嘴，身穿狼首铁甲，一头披肩长发迎风纷扬。他看到廖昱已经重新稳定了军心，心知不妙。他开口发令，听声音是一个年岁不大的男人：“弓箭手准备。”
西北男儿从小便擅长骑射，听到号令，纷纷握弓在手，扣弦搭箭。
“放！”
一阵弓弦声响，廖昱耳中听得清楚，他连忙大喊：“伏在马上！”话音刚落，破空之声瞬间而至，瞬间便有几人落马，还有几匹军马身上钉上了箭矢，疼的军马乱叫。
修罗男子将手指放在单薄的嘴唇上打了个哨，巨狼听到哨声仿佛听到了指令。两头巨狼跃出狼群奔向廖昱，其余巨狼聚成一队在两头头狼的带领下直接冲向战马群。
廖昱立刻知道了狼群的意图，他们看出来是自己在组织军马，狼群为了让军马自乱阵脚，首先就要把自己和军马群分开。
廖昱的坐骑已经闻见身边巨狼身上的腥气，惊得连蹦带跳，廖昱费力控制住坐骑，拔出唐刀。身下的巨狼不时扑咬着廖昱的坐骑，在一头巨狼再次跃起的时候，廖昱大喝一声砍了过去。狼血四溅，巨狼的左耳被连根削去，巨狼疼的缩成一团，在地上抽搐。
后面追击的骑兵看在眼里怒不可遏，巨狼是他们的前锋，更是他们心中长生天的化身。修罗男子冷笑了一声，又吹了一声口哨。
巨狼们迟疑了一下，接下来便不要命的扑向军马群。严密的阵型使军马有很大优势，一时间便有四五头巨狼被马蹄踏中，柔软的身体立刻被沉重的马蹄剖开，肠子被踏破，卷在马蹄上，在巨大的冲力下，连带着其他内脏都被一股脑拽了出来。
廖昱大惊失色，这简直就是自杀行为。而狼群仿佛被同类的鲜血刺激了，愈加凶残，更加不要命的扑向军马群。
不一会儿，几匹军马便鲜血淋漓，头狼吼了一声，巨狼们开始攻击这几匹马，下一刻，这几匹马便被撕扯的血肉模糊，军马群的阵型大乱，巨狼们趁机撞开外层的军马。
刚刚组织起来的军马群就这样被冲散了，月色下，在廖昱眼里。眼前顷刻间化为炼狱，军马长嘶着，巨狼蜂拥而上，血肉横飞。
距离边关很近了，但是以狼群这种方法，很快，军马群将损失过半。
廖昱深吸一口气：“父亲，孩儿定不负唐。”
他大喝一声：“众将士听令，随我为大唐斩尽豺狼！”剩下的士兵们闻言纷纷响应，他们拼命向军马群靠拢过去，手里的唐刀向巨狼砍去。
狼血撒了廖昱一脸，他举起唐刀，正要落刀，一声弓弦响，一支箭狠狠钉穿了他的大腿，他险些跌下马，他回头望去，那名修罗男子手中弓弦还在嗡嗡作响。他又举起唐刀，随即又是一支箭，这次钉穿了他举刀的胳膊，唐刀落下马去，廖昱吃痛，倒在马背上。
修罗男子冷笑一声：“唐人始终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正在他得意时，前方有巨狼哀嚎。
“将军！不好了！”修罗男子闻声向前望去，不断有巨狼倒下，身上都有羽箭。
“何人大胆，竟敢扰我大唐边境！”一声暴喝。
前方出现一支大军，烟尘滚滚，应是奔袭而来。
修罗男子勒住胯下马，一脸不甘：“怎么会有援军？”他知道凭自己这些轻骑无法与大唐骁勇善战的边关军对抗，他又吹了声口哨，巨狼们闻声纷纷撤了回来。
“撤退。”他说道。西北骑兵调转马头，巨狼紧随其后。
他看着倒在马上的廖昱，眼中莫名的都是怒火与杀意，但他没有动作，拨转马头撤走了。
廖昱此时流血过多，神志不清，可他知道得救了，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他这一松精神，便晕了过去，跌落下马。
在他闭眼的一刻，他看见苍茫夜色中都是鲜血，不知是血溅入了眼睛还是怎么。
他喃喃的唤了一声：“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