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渐晚，出了阁楼，杨坚与独孤伽罗先离开，望着他们的背影，我牵过宇文赟，把他送上马车。
“谢谢堂姐今日带我出来。”
这小子居然对我说谢，看着他那水汪汪的眼睛，我也就想原谅他之前胡说八道的事情了。
“岿哥哥再见，赟儿以后会经常找你玩的。”他探出头，还晃了两下他的小手。
萧岿说了声好，又一副慈爱的面容，他的眼睛笑起来像是秋波之潭，清澈如月。
我觉得萧岿给我的感觉太过美好，太过干净了。
我想了想自己，想了想宇文邕，想了想我们的处境，想了想众人口中的我，不禁哑然失笑。
“等一下。”
萧岿叫住了我。
就如我初见他的时候那样，我转过身来。
这时的天空被霞光染成橘红，这是绝胜的长安晚景。
“殿下还有什么事？”
萧岿迈了两步，倾身过来，在我耳畔极为小声道:“嫣儿是你，熙儿也是你，我的未婚妻还是你。”
我没有回答，只是等着他的下文。
萧岿见我没搭话，还是一脸淡然，他伸手轻轻搂了我。
我对他这种举动没什么反应，既不反感，也不悸动，更是听得云里雾里。
“沈熙，你应该是沈熙啊……为什么你都忘记了？沈瑜是你兄长，你这次去陈朝，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理一下你的记忆。”
他咬了咬牙，再接着道:“即便是你心中没有我，可我不希望你忘记自己是谁了……”
这时候，我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脑海中依旧是一个男子，一袭白衫，好像也曾这样抱过我。
“嫣儿，就算你现在是妘嫣，我对你也是真心的。”
我开口，语气仍旧是冷漠的。
“殿下，我希望你明白，情爱喜欢这虚伪至极的东西于我都是负累。”
“你还记得吗？当年梁朝还在，婚约是你阿翁与我父亲定下来的，若不是我被逼退了婚，沈众不会被群起攻击，不会被逼……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嫣儿，我会用我的一切来补偿你。”
“是吗？可你说的那些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推开他，眼神冰冷。
接着，我用一种极凉的语气缓缓道:“若真如你所说，我想那个沈熙真是单纯，被欺负成这样都忍气吞声。若换做是我被退婚，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后悔终生。”
“这不重要……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
我笑了，此间局势如此混乱，如此危险，我怎么能把一个局外人扯进来，他安安分分地做个梁地太子不好吗？
“掌控全局的权力。你可以给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忽然笑了。
渐渐地，他笑得用尽了力气似的，像个疯子。
我转过身，没再理他，直径往回府的方向走。
他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沙哑着，好像在自嘲。
“我后悔了还来得及吗？”
我兀自往前，叹了口气，还是背对他往前走。
每走出一步，天色就暗了一分。
虽然不知道沈熙与我有何相似，我脑子里没有一点关于这个名字的印象。
我想，萧岿爱的是沈熙，不是妘嫣。
我身处暗夜，何必让他来淌这趟浑水？
他要的应是轻轻松松的生活。
而不是被我拉入深渊。
————
这夜的月色凉若寒水。
萧岿坐在酒馆，喝得伶仃大醉。
“掌控全局的权力……哈哈哈，她以前说过，”他端着酒壶，勾住酒馆小厮的肩膀，“你知不知道，她以前说过，她最想要的，是一片琼花海，只是一片琼花海……”
“哎，公子，公子，您喝醉了。”
他又大笑起来，“你知道琼花吗？那种白色的，小小的，很多很多，不，不，你不懂，北国长不了琼花，只有南朝才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