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后,满山的杜鹃花随风而动,它们仿若充盈着灵气源源不断地调和了我的气息。
“妘嫣,妘施主?”
“阿嫣,快来拜见慧觉大师。”宇文宪道。
那开口说话的僧人像是在山顶的亭子里等了我许久。僧人缓缓站起来,福耳圆面,一身素袍僧衣,手中握有一串黄褐的佛珠,很有深意地看着我。
而这慧觉大师我也略有耳闻,年近花甲,乃是周国龙兴寺中的得道高僧。
我所修之术偏于道学,与佛家乃是不甚了解,亦是不同于路。
宇文宪为什么带我来见慧觉?
但这慧觉应该是方才见了杨坚吧,奇怪,杨坚来见他干什么?
我忽然想起了数日前甘州河西地区出现的大佛。
“慧觉大师。”我亦用了佛家的合手礼,礼貌地回了他。
慧觉是很是惊讶的样子,他转着手中的佛珠,没有说话。
“不知大师您所谓何事?”我疑惑地看向宇文宪。
王轨站出来,朝慧觉合手,又看向我道:“阿嫣,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怕暴露了慧觉大师的行踪,他相托齐王见你,是要专程相告关于大佛的事情。”
真是有关那天然形成的大佛。
慧觉深深鞠了一躬,“天降大佛,不知缘劫,施主身在高位,又是神族,佛道二家于汝皆空。此间大佛有天意所指,不知汝可参悟?”
“大师所言天意,妘嫣不甚明晰,请大师明示。”
杜鹃花开春已阑,快要日落西山,红霞遥映,我回头王轨与宇文宪附耳交谈着什么,发觉我在看他们,他们示意我同慧觉前去。
慧觉引我踏上高处,小秦山下便是长安城,归整四方,这金光下好似盛华无瑕。
我发上的银钗的链子被风吹得晃荡不已,平视山前红火,登高望远,好像觉得自己的胸襟也开阔了些。
“慧觉大师直言便是。您若有旁的事也无妨的。”
“何以此言?”
“若是只为大佛,您怎会亲自前来?此奏乃是甘州总管上书,由晋国公的授意,一直压在府上还未上报,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慧觉亦是看着眼前的景色,他旷然开口,霞光为他镀上一层金光,静而达观,普度众生的慈悲神态,真如活佛一般。
“施主不问老衲为何只让你登高说话?”
我转身侧身看着慧觉,这一注目,只觉得浑身通透。“大师要说我身在局中,却身份特殊,其实最应该应该置身事外?”
慧觉意会地点了点头再又缓缓摇了摇头,“施主也是颇有慧根。你与他二人原本也确实有缘,各中转圜,皆是命途。”
“有缘?同谁?”
“佛语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施主应知天命所在,莫要强求。”
“大师不愿直言想必未到时机,那如您所言,不必强求。妘嫣拜别。”
说了,我便要转身。
只听慧觉又道:
“施主可听老衲一言,当切记,大佛乃是周国命脉,绝不能毁坏。”
“施主所困情劫,若能放下,必是大成。”
我微微一笑,合手道谢,事关国祚,定当尽心。至于情劫,缥缈之事,不必强求。
在我走后不久,我并不知道,来和与慧觉就此事相争起来,来和怪罪慧觉泄露天机,慧觉却泰然道:一切星宿都有它自有的轨迹。
“阿嫣,你方才于大兴郡公的态度很是不好,这到底怎么回事?他还要出使同我们一起出使,明面上你们还是莫要太较劲。”
“我只是想不通郡公为何在朝上与我频频发生争执?他……”
王轨再而止了我的话,道“想必是阿嫣引起了随国公的注意。”
我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又听宇文宪道:“你明日亲自去随公府上给他道歉。”
道歉?他们两个这是在和杨坚唱双簧吗?
王轨宇文宪分属两个阵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更何况,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是杨坚。
“为何如此?”我问道。
“明日去了便知。回来之后,再等几日,便是出使的时间,也可说是保障。”
宇文宪藏而不露的回话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从小秦山回府,我还没来得及把身上的玉佩取下来战战兢兢地放回匣子。
宇文邕对我的所作所为也越发纵容,宇文护说的庞杂之事,什么给他的儿子加官进爵,消除他的同党罪名这些事情,宇文邕都直接同意,然后让我去刑部消除了,一来二往间宇文护的党羽万寿那边也开始真心信任我。
一切的事情都好像按着既定的轨道慢慢平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