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衣着很是寒酸,比起有些生活艰苦的平民穿的还要可怜;一身粗布衣几乎看不出是一整件衣服,倒像是许多块布片拼在一起的一样。这也让在场几乎所有的孩童看着他的眼神都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轻蔑与不屑。更是有几声绝对说不上好听的“童言稚语”在大殿中响起,而这些绝大多数来源于没有觉醒出魂力的平民孩子们;那些已经有了魂力的孩童反倒没有多说什么。
被称作芙禅的小男孩当然听见了其余孩子根本没有多加掩饰的交流,但他的表情仍然如同之前一般,平静、淡然。对他而言,这些孩子们的嘲弄根本算不上什么;莫说是世俗的歧视,便是真正有人对他怀揣着恶意,也难以激起他的愤怒。
他走上前,站入魔法阵之中,没有立刻闭上眼睛,反而望着那名女子;一双略显稀疏的剑眉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女子显然看然看见了他的眼神,始终笑吟吟的脸色不变;手中的权杖轻轻摇晃着,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你再不闭眼,我就敲了哦。”
想起之前能闪瞎狗眼的光芒,小男孩眉目间带了些无奈,乖乖地闭上了眼。
“叮~”(网课开始了哦~(雾))
权杖敲击在墨晶球上,发出清脆悠扬的响声。耀眼的光芒应声而起,魔法阵腾起的白柱瞬间将男孩淹没。
此时此刻,芙嬗的感觉很好;随着白光如同海潮一般冲刷着他的身体,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种冲刷下被拭去了;稚嫩的内脏与血肉在情不自禁地颤抖着,熟悉的感觉在他幼小的身躯里逐渐复苏。
那是属于他的,已有六年未见的感觉。
几乎在白光褪去的下一刻,男孩霍然睁开了双眼,一柄长剑铮铮作响,悬浮于他不知何时抬起的右手中央。
剑长三尺一五一八毫,重五斤三五钱;剑身细长而清越,虽锋锐镗亮,却若温文尔雅玉中君所铸:不显逼人锐气,反教人心安神宁;且有霜月胤纹铭于其上,便无盛光所照,亦滟十方清芒。更有淡然寒温降,剑意游巡养天然。
虽然此时悬浮于掌中,此剑未能达到正常大小。但以芙嬗对它的熟悉,又怎会不知道它的真正大小呢?从武魂觉醒开始到现在都波澜不惊的小男孩凝视着自己右手中的小剑,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那是久别重逢的欢喜,也是他乡故知的欣慰;更是一剑在手、天下我有的傲然气概。
“一把玉剑……?嘛,芙禅小朋友;请把手搭在墨晶球上,静心去感受它的存在。”女子看着小男孩的右手,颇有些疑惑。
玉做的剑?能杀人吗这?
被称作芙禅的男孩眼神波动了一下,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右手一翻,那把刚在世界露面的玉剑便消失不见了;而后他才将手搭在了那颗朴实无华的墨晶球之上。
“这么快就将武魂收起来了?这个孩子……”就站在墨晶球后的女子看的可是一清二楚,想当年自己觉醒武魂的时候,好像也不能将武魂这么快的收起来吧?这孩子倒是有点意思。而且他的魂力……嗯,七缕?倒是还相当不错。看起来他那把剑,应该也是比较厉害的武魂了。虽然是把玉做的就是了。
“芙禅小朋友,你的武魂是……呃,玉剑,先天魂……。”女子很是随意地给我们的芙禅小朋友的武魂起了个名字,总结道。
“它不叫玉剑。”头也不抬的,小孩打断了女魂师的话,冷冷道:“它名为胭玉笼霜。”
女魂师并没有看到,小男孩眼中一闪而逝的感情,名为骄傲。
“唔……好,武魂胭玉笼霜剑,先天魂力七级。”女子当魂师也有好多个年头了,武魂里再千奇百怪的都有,一个带名字的武魂自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倒也没有为此感到惊讶。她扬起手,右手中的权杖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消失;拍了拍手,笑道:“好了。现在,小朋友们都跟姐姐一起回去咯。”
大部分的平民孩子顿时又欢呼雀跃起来,对于他们来讲,有没有魂力完全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哪有眼前这个美女姐姐来的有趣;而周立和方宏贸就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情了,尤其是方宏贸,时不时地望向几个觉醒出魂力的孩子,流露出几许不愉的表情。当然,他和周立都有看向那个依然处于孩子群边缘的小男孩,眼里的不屑与厌恶不加掩饰。他们自然听见了平民孩子们关于这个小男孩的话语,知道他不过是孤儿院里的“野种”,自然不可能看得起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孩。
双臂低垂,面色平淡无奇的小男孩自然能看见那两个衣着华丽的小孩的目光,但他更自然不会予以理会。他在思考着接下来要做什么。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六年了。终于借助居晞城武魂分殿觉醒了自己的“武魂”。经过六年的时间,他可以肯定,居晞城里绝对没有自己“认识”的人;既然如此,那他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待在这座城市里了。是时候该考虑怎么离开了。
自己一个人上路?想想就行了。即使胭玉笼霜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中,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而已;还是营养严重不良的那种。不提这个世界有各种远非自己所能对抗的“魂兽”存在,单是普通的成年魂师就不是自己现在可以力敌的。为了自己的生计着想,必须找一个相对安全,又不会限制自己自由的方式离开这里。武魂殿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芙嬗轻声一叹。晓柒走了已经有两年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看过一次。不知道是不愿回来还是如何。但这都不是自己该操心的问题,他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不过,好在至袛还不算太“坑”他;起码给了他掩人耳目的能力。虽然真要说起来,也是他自己的问题。
没错,他注入墨晶球内的魂力只有七级。可这并不代表……他只有七级。墨晶球会如实反应体内魂力等级这点实在太有欺骗性了,连他自己都差点被骗过去。
但这份秘密……不知道武魂殿里有没有人会看的出来。
小男孩看了前方叽叽喳喳的孩童们,对于偶尔几道敌视的目光似乎毫无所觉似的,一脸平静。
这群小破孩,怎么懂得我要面对的困难?
他可不觉得这些孩子也像他一样,身上会发生如此怪异的事情;而凭借他对武魂殿、魂师的认识,还不足以判断自己这种情况被人发现之后到底会不会被拿去解剖研究。
但是如果不去武魂殿的话,且不说武魂殿会不会找个魂师把他做掉,单是这两个看上去拽得没边的小屁孩就够自己受得了;对他而言,以自己的生命安全来验证人性本善还是本恶那无疑是极度愚蠢的行为。而且就这两个小孩的眼神,哪还需要验证啊,估计就算他们家大人要招收自己,也会暗地里给他小鞋穿。
剑眉紧锁,他现在是意识到了晓柒面对的困境。孤儿院出身的孩子,能拥有这样上佳的天赋;除了武魂殿,又哪有别的选择呢?
甚至,就连晓柒的情况都要比他好上许多;毕竟先天满魂力虽然罕见,但也有不少记载;他这种情况……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
看来……还是不得不去武魂殿走上一遭啊。只希望不要有人发现他的特殊之处才好。
紧随着众人回到武魂分殿门口,台下拥挤不堪的家长群焦急地等待着来自武魂殿的女子宣布结果。
看来这种将命运交付于他人之手的感觉,无论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啊。
只可惜,百因必有果……啊不对,命运是无法挣脱的网。
“各位家长久等了,今年一共有五名孩子拥有成为魂师的潜质,我代表武魂殿恭喜诸位了。也请以下五名孩子的家长待会与我进入殿内一叙。”那女子自始至终都是浅笑如花,仿佛没有什么事能教她失去笑容一般。若是放在他人身上早叫人心生惊异了,可偏生看着她的笑容,却令人提不起来这份心思。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从她轻启的朱唇中吐出,台下的家长们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一位明显和方宏贸面部轮廓相差无几的中年男子更是面沉如水,盯着走上台的一位贵族打扮的男人沉默不语,完全没有搭理刚刚站到他一旁的方宏贸的意思。
名字都念完了,孩子们也都散的差不多了;芙禅可不会犯晓柒那样的毛病,凑到女子跟前,扯了扯她的衣角;说出了自己来自孤儿院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女子依旧浅露笑颜;蹲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芙禅小朋友,这些年你过的很不容易吧。要不要考虑一下来我们武魂殿呢?我们对待每一个孩子都是关爱有加的哦。”
武魂殿我当然会去……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摸我头啊?男孩满脸黑线,冷淡地吐出一个字:“去。”
“哎呀~”女子一副“宠溺的后辈又调皮了”的模样,浅笑着挪开了她的手站了起来;说道:“待会姐姐会派人送你回去一趟,有什么要处理的事情要尽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