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王是燕飞楼的弟弟,万妖国一妖之下,万妖之上,可惜他不满足,他想坐上这王位,更想君临天下,不满这一隅洞天,他要的是这天下。他与白、金、赤、青四旗妖帅一拍即合,便有了造反的念头。
燕飞楼久居深宫,想在宫中发动政变,是相当难行,一来他们畏惧妖王的实力,二来宫中守备森严,还是那只顽猴所负责,一旦打草惊蛇,反而有灭顶之灾。影王久思没有良策,那日在结界边缘踱步,见到诺千金一行人,便生一计。
他知道其姐厌恶尘世之人,只要将人引入结界内,便有理由带出妖兵,然后再将人逼入妖尊殿,因为万妖国有一条禁令:擅闯妖尊殿者杀无赦。就连影王都不能擅自入内,自然要妖王亲自出马。影王便有机会协同四旗妖帅来围剿妖王,且妖王对于妖尊相当敬崇,定不敢在里头大展拳脚,他们便多几分胜算。
寇淑清数人此时已被重伤倒在一旁,燕飞楼被众妖团团围住,得知真相的她啼笑皆非。即便只有她一个,众妖摩拳擦掌就是不敢上前。影王发号施令道:“谁取下燕飞楼的头颅,我便封他做亲王!”
众妖一听,士气大振,奋勇上前攻去。燕飞楼嘘一口气,四周景象幻化成一处无尽的深渊,妖卒吓得嗷嗷直叫。而影王却知道其中的端倪,张口一吸,幻景化作一道气纳入影王口中。妖卒虚惊一场,再次发起攻势。
妖卒即便是前仆后继,也近不了燕飞楼,一层气罩便始终无法撞破。燕飞楼喝了一句:“清幽一缕扇!”
一道折扇从塔楼内夺门而出,落入她手中,折扇打开时,几十具妖身倒下。
空中一声长啸,落下四个身影。杨季昌和诺千金落于屋檐上,刀剑招呼拦路的妖怪上。苟不同落在寇淑清他们身旁,查看他们的伤势。而猴妖护在燕飞楼身旁,言道:“大王,擅闯妖尊殿请恕罪!”
“免罪!你怎么把这几人给带来了!”燕飞楼问道。
“大王走后,白旗大帅偷袭我,他也叛变了。幸好那人提醒了我,才免招毒手。寻思着多个帮手,便把他们带来。”
燕飞楼没有回话,顿感不妙,她瞧见紫色结界将大院给罩住,结界四个角分别站着影王和三名旗帅。此乃“罗刹大阵”,此阵之中的生灵皆会被剥去魂魄。杨季昌并没进到结界内,使出全力向结界砍去却被反弹震飞,正好撞入塔楼。
杨季昌险些晕过去,睁开眼瞧见一尊高大金身,便是妖尊的金像。塔楼中空,妖尊头顶塔顶,九片羽翼,羽色黑魆,翼骨透出金彩,一臂两腿,气势威猛。杨季昌没工夫细瞧这副妖像,忍痛扶正了脱臼的手臂,急忙踏出塔楼。
困于“罗刹大阵”内的人和妖,渐感昏聩乏力,魂魄渐渐要被抽出。燕飞楼修为了得,她能稳住自身魂魄与大阵抗衡,但是却没余力去破了这阵眼。
影王见状,吹一口气,幻化出一人来,是名白胡子消瘦的和尚。燕飞楼一时间被迷了眼,眼眶眥裂,手中折扇颤抖着。不由忘了方才还与大阵相抗,魂魄渐渐被剥离,她浑然不觉。
阵内唯有一人没有受影响,便是曾无讳,陆剑书所言不假,百无忌讳。曾无讳划开手指,逼出血,射向四方结界。阵脚的四妖顿感一阵莫名的斥力,结界破出四个洞来,法阵之力瞬间失了效果。阵内的人和妖一阵激灵,清醒过来。燕飞楼失去大阵约束,此等幻境困不了她,她心中怒火熊熊,现出真身,飞向青旗大帅,瞬间穿膛而过。
失了一阵脚,大阵便无法维系。
燕飞楼吐出一口烟雾,身旁的折扇一扇,烟雾缠向影王和金旗、赤旗大帅。烟雾化作百条蜃龙,向他们攻去。
“啊姐!蜃景对我没用。”影王也是一条蜃龙,吸了一口气,百条蜃龙只剩燕飞楼一道。三妖现出原形,白雕、巨蟒和蜃龙,与燕飞楼缠斗在一块。影王咬中了燕飞楼的脖子,奋力甩咬,顿时口中的燕飞楼化为一道烟雾。居然是蜃景。只见燕飞楼又出现在他身后,正嘲笑着他。他双爪向她取去,没想到便如此轻易得手,正他洋洋得意时,一阵清风拂面。他眼见两具尸首,分别是金旗和赤旗大帅,他十分不解,死不应该是燕飞楼吗。
燕飞楼化作人形,坐于屋檐上,她笑道:“蜃景是对你没用,但幻术却可以。”她摇了摇手中的这扇。影王顿时醒悟,方才两名大帅都是被自己所误杀。他化作人形跪在瓦片上,他败了,三旗大帅皆殒命,他自己绝不是燕飞楼的对手。
众妖亲眼见到影王如何杀了两名旗帅,此时主子已经认栽,且失了斗志,众妖纷纷投降。一场祸乱平定下来后,燕飞楼摆下宴席款待诸位功臣,其中包括杨季昌一行人。
在一处庭轩中,燕飞楼首次与凡人举杯畅饮。
燕飞楼心里清楚,“罗刹大阵”并非她一己之力所能破,而是那位曾无讳暗中相助,她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
万妖国此番的是是非非也尘埃落地,罪魁祸首以及党羽都被囚禁于大牢之中。自然燕飞楼也没有理由再为难这群人,说道:“万妖国从来不欢迎尘世之人,此次你们确实无意闯入,且护驾有功,酒足饭饱后本王会放你们出结界。”
燕飞楼以酒言谢,心中思索着,身为一国之王,自己莫非做错什么,才教这些反贼四起。即便平定祸乱,心中却始终高兴不起,万妖国远离尘嚣,避世独立,就是为了避免卷入纷争之中。当年的纷纷争争,让万妖国子民折损过半。好不容易盼来的太平,燕飞楼拱手让出。
而手下就连自己亲弟弟并非这般想,他们不满安于一隅,他们志在踏征这九洲四海。谁对谁错,燕飞楼甚是不解。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问向一旁的杨季昌:“若是你是一国之王,这些逆臣贼子,你会如何处置!”
说起乱臣贼子,杨季昌是相当深恶痛绝,他背后的刀疤隐隐作痛。想起十二岁那年,一群乱臣贼子闯入宫中,杀了母妃,用七尺白绫逼死其父杨广,自己背后的刀疤便是拜那群贼人所赐。杨季昌言道:“逆臣党羽不感念皇恩,图谋私利,置天下于不顾。若是我,定欲杀之后快。若是一国之王,便不能如此,我会重惩为首者,其余的从轻发落。这样一来彰显帝王的胸襟宽广,能得民心;二来叛乱者数量众多,杀之容易动摇军心,轻罚能让他们对你感恩戴德,日后还能为你所用。”
听完这席话,燕飞楼首肯心折,言道:“妙哉,你果然有一番经国才略。即是如此,本王就在多问你一句,你认为本王执政是否有纰缪。”
杨季昌深知这群反贼造反的缘由,他联想到自己父皇,三征高句丽、开凿大运河等都是为后世百姓造福,却成为十八路反王征讨的缘由。谁对谁错,他也分不清,他言道:“在下愚钝,不知答案。”
燕飞楼有些失落,心中的心结未解,有些答案往往还是需要自己去寻找。
酒尽菜凉,离席前,燕飞楼轻声对着杨季昌言道:“杨兄弟,莫要忘了与本王的约定!”
之后,燕飞楼派出鹰妖将杨季昌等人送回中土。说来也是不可思议,杨季昌回首看了一眼万妖国,已经不复存在。万妖国的世界只存在于黄沙上一颗通透的砂砾中。
而诺千金并没有同行,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他想送送师弟们一程,减轻心中的罪责,作别了杨季昌,又瞧了几眼寇淑清,心中甚是放心。他带上师弟们的骨灰,徒步回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