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梦?
杨季昌擦了擦脸上汗水,发现嘴角还有口水,更确信自己置身梦中,敷衍道:“还好。”
“你怎么睡在此处!”李穆桦随手扔掉狗尾草,直起身来。
“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看来是很真实,馋得口水直流!”李穆桦扬起嘴角说道。
“梦中遇到了陶渊明前辈,他授我剑法。”
“能睡到这里,想来也不正常!”李穆桦心直口快,转念一想,她也看过那块“乐天委分”的石碑,本想五柳先生只是路过留名罢了,又言:“真的见着!”
杨季昌点了点头,寻着梦中的感觉,在狭隘的桃林中舞起刀来。
“剑法!你可知陶渊明是何等人物!”
“文人墨客!”
“他曾是冲虚派第三任掌门。冲虚派避世隐于野,世人知晓不多,我也是听母亲所提起。此门派至高法术便是天书《风赋》,自祖师爷列子所传下。而传承至五柳先生,他不仅法术一绝,其剑法也是独步天下。只可惜他的剑法失传。如果你所说不假,那你值得庆幸。”
“如果没看错的,你使得法术便出自《风赋》,难不成你是冲虚派的人。”杨季昌不知疲倦地练着刀,问道。
李穆桦顿时双眼充斥着仇视,泪水渐渐湿了眼眶,一言不发。
杨季昌不晓得问到她的痛处,收起刀,说道:“说出来,会好受些。”
李穆桦瞧向他,渐渐收起情绪,吸了口气道:“没错。《风赋》分为上下两层,下层的法术是雌风,上层的法术称为雄风。而我只学会雌风,是我母亲教与我,并非冲虚派。冲虚派害死了我母亲,此仇定要让整个冲虚派来陪葬!”
李穆桦打开心中紧闭的一扇门:李穆桦的母亲叫穆清风,是冲虚派的得意弟子。冲虚派的掌门卢玄重并不甘于作隐士,他一心想把门派发扬光大,齐名正一。当他得知李世民手中有一把绝世法宝“三檐紫罗伞”时,便派遣穆清风使出美人计来夺得法宝。
不料,穆清风假戏真做,爱上了李世民,且与他育有一女便是李穆桦。穆清风自知愧对掌门期许,便携两岁的女儿前来认罪。卢玄重大怒之下,以李穆桦作胁逼穆清风取回法宝。穆清风不肯就范,与掌门大打出手,自知不敌,重伤下携着女儿脱逃。幸是遇上贵人李淳风出手相助,才得以生还。而穆清风由于伤及五脏六腑,在一个月后便离世。
杨季昌有所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却也是命运捉弄。大隋的覆灭自然少不了李家的功劳,当时的李家已是位高权重,不感念皇恩浩荡,还密谋起事。
对于杨季昌来说,大隋的覆灭便是这群乱臣贼党所造就,并非隋炀帝的过。他恨不能亲手了结弑父的仇人,但这些乱臣贼党他定是不会放过,他并非想夺下这片曾经大隋的江山,而是要快意恩仇。这也是他苦苦修炼的信念和加入厌胜门的缘由。
李穆桦见杨季昌满脸的苦愁,说道:“为何你老苦着一副脸?”
杨季昌苦笑道:“你不也是吗!”
“行吧,我做了些豆腐脑,自己吃不完。剩下的当送你。”李穆桦忙了一上午做的豆腐脑,也是为了答谢杨季昌的救命之恩。李穆桦即是觉得有些愧意,却又不想放下脸面。
听她这么一说,杨季昌的肚子咕咕直叫,连言谢的话都不说,直接快步进了屋子里,吃起来豆腐脑。他整整狼吞了三碗,他的吃相看得李穆桦两眼发直,此人一副饿死鬼的模样。
李穆桦问道:“味道如何?”她自己还没尝一口,却让他全吃光,好歹也想到听对方一句赞赏的话语。不料对方言道:“刚才吃得快,没吃出什么味道。”
屋内的李穆桦饿瘪了肚子,后悔自己一时顾着面子,心中把杨季昌骂了个遍。此时她的功力恢复了五层,待多几日,便可全然恢复,只是不知此处出口。便问道:“陶前辈有没告知你如何出去。”
“问了!”
“那他怎么说!”李穆桦攥着衣袖,心中暗骂,这个时候还卖关子。
“你的狗尾草来的甚是及时,偏偏在他回答我的时候,把我弄醒!”杨季昌走出门外。
“是嘛。”李穆桦沉下语气,心中松了口气。思忖道,不知道父亲那边情况如何了,此时的长安暗流涌动,权势之争下,必有一方伤亡惨重。我虽是擒获了净明道的四大真君,挫了太子的势力,可是太子掌有“双花妙笔”,着实不易对付。明争暗斗何时才是尽头,若是个平常女子,不背负仇恨,隐居此地,是何等逍遥快活。
过了片刻,杨季昌走进门来,手中捧着几颗桃子,说道:“方才我摘了些桃子,吃不完,剩下的都送你。”
李穆桦莞尔一笑,眼前的人并非只是一无是处、无耻下流,尝了一口,桃子很甜,她却故意说:“怎么这么酸!”
杨季昌的回答也着实气人:“这你去问桃树,又不是我长出来的。”
李穆桦本对他有所改观,这倒好又回到那副令人又恨又憎的模样,心中暗下决定,一定要找个时机好好抓弄他一番,才解气。
杨季昌在一旁,取出断箫,反复哈气,反复擦拭,放在手中,心想要如何将它修好。李穆桦咬着桃子,瞥见他的箫。她看得出那定是心上人所赠之物,才这般珍视,心中不再有歉意,反而是解气。她说道:“天刑院新来的小姑娘和送你箫的姑娘哪个更漂亮些?”
杨季昌被这么一问,顿时愣住,说道:“问这干嘛!”
“若数三声你不回答,那就说明你心中觉得亥更好看些!一、二......”李穆桦数得很快,分明就是想捉弄他。
杨季昌被这一激,没多想,顺口喊出:“当然是洛潇潇......”他从未向他人提起心中深爱之人,自然也是为了保护她,却被对方不经意间诈出来。
“洛潇潇,印象中上清派有这么一号人物。”李穆桦瞧了对方的眼神,更加断定自己判断是正确的,说道:“想不到,上清派白莲仙子都能折你手上。”
杨季昌当即脸上红了一片,说道:‘我去练剑!’转身便走。
李穆桦心中甚是得意,突然又有些落空。她跟着走出去,见对方加快脚步,言道:“放心,隐瞒关系也是为了对方着想,我也清楚。”
杨季昌听完松了一口气,他确实也该练剑了,此番长安之行,机会难得,他想快些提升自己修为。自从见识了“终南决”,他与台上的高手差距还甚是遥远,若是因为修为不济而错失良机,他会懊悔一生。
久在樊笼里,才知道自然的难得可贵。不催花折木,置身桃林中,练习剑法,看似滑稽,却有深意。李穆桦说道:“避木而不击,剑芒无法全露,束缚己身,好比自降修为对敌。”
杨季昌自顾练剑,林中挥剑,任何一招《天遁剑法》无法全然发挥,剑招不得不变化,顺应自然。一收一发必须恰到好处,多一分则伤及桃木,少一分则枉出一招。毕竟束手束脚,直至深夜,杨季昌还是觉得自己的刀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