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寇淑清离开后,妙一和银霜便在山涧中照顾两名小孩。昨夜的平静,让她们没有太多戒心。
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妙一还意识到有一道黑影闪过,二人顷刻间便被击晕过去。那时妙一眼睑极重,模糊间看见两名黑衣人,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只记得一句:寇天香失踪了。
妙一和银霜醒来的时候,两名小孩已经不见。自然知道黑衣人的目的就是两个孩子,所以没伤及她们性命。眼下也顾不上孩子,宫主寇天香的情况才是她们最关切的。
念及寇淑清的安危,也是为了打探消息,她们稍微乔装了一番便进了城。她们跟踪一队江湖人士,从他们的交谈得知:宫主此去前往天师盟,本顺利地入了盟,却是在龙虎山山下遭到他人偷袭,除了宫主失踪外,没有任何活口。从现场留下字句看,是出自厌胜门之手。
妙一和银霜不敢相信,并非不信厌胜门所为,而是不信同门遭此不幸。此次一同宫主前去有不少静轮天宫的精锐,而且有雨芳和邱欣两位破道气境的高手,为何或者难以相信有这般遭遇。
正当二人踌躇间,碰见了寇淑清。三人一议,即刻买下三匹快马,往山门奔去。
数日的日夜兼程终于到达嵩山脚下,却宛若度过几年的光景。上嵩山的路上,寇淑清忐忑不安,眼中悬泪,心里茫然:或只是是江湖谣传吧,天尊啊,天尊啊,我愿用十年寿命换娘亲平安无事。她是静轮天宫的宫主,怎么会有事。嗨,从小我便不喜修行,也不喜娘亲管教,贪恋自在逍遥,而若真出事,倒随了我意,可我一点怎么高兴不起来。厌胜门!还有那申,若是娘亲真出事,又与你有干,我定灭你满门。我怎么这般傻气,就因你救我一命,就这般信了你。
过了这道石阶,便到了山门。而石阶两侧竟有男弟子在此处守着,静轮天宫素来不容男子,三人生疑,拔剑与山门前的男子对峙,质问道:“你们到底是谁,在静轮天宫山门处作甚。”
其中一名男子喝道:“吾等乃正一弟子,奉师命在此处守着,不让可疑之人入内,你们是谁,报上名来!”
寇淑清心里焦急万分,一听“正一”一词,登时大怒:“我们静轮天宫的地盘轮得到你们正一来守!再不让开,休怪刀剑无眼。”两边都剑张弩拔,刀剑就要迎上。此时有人吼住:“住手!正一弟子休得无礼。”只见一男子从山门走出,此人束发别簪,披着素色披风,风度翩翩,疾步走来,行了一礼,道:“在下正一诺千金,敢问姑娘芳名是否叫寇淑清。”
“正是,小女子敬你是正一五侠,但此处为我山门,若是阻拦,那只好奉陪。”
“姑娘,方才众师弟不识几位,闹出笑剧,在下替他们赔个不是。”诺千金手一挥,正一弟子让出路来。
寇淑清三人进了山门,急奔大殿。此时内阁长老沐尘子正与正一五侠之一于谦恭商量要事,见寇淑清三人莽撞进殿,有失礼数,责骂道:“妙一作为师姐,怎么这般无礼,还不退下。有事待会再做商量!”
“沐长老,无妨。这位姑娘长得这般玲珑,像极寇宫主,应该是寇宫主千金吧。”于谦恭笑脸迎道,人如其名,话语间总与人亲切。
“于三侠,没错,她便是寇淑清。”沐尘子摇手让寇淑清上前,言道:“妙一、银霜你们到殿外候着。”
沐尘子瞧见寇淑清的泪花,将其揽入怀中,抚着她的头,说道:“没事的,孩子。没事的。”
据于三侠的话,之前江湖传言果然不假,正一派与静轮天宫已是盟友,当正一派赶到龙虎山下,一切甚晚。血填满了地面坑洼,尸体遍横,树倒枝断,碎石残壁,毫无生气。静轮天宫此番前去三十二人,除却失踪的寇天香,余留三十一具尸体。正一搜寻甚久,毫无寇天香音讯,唯一线索就是那行血字:厌之恶行,胜以阴法。正一只能将尸身带来归还,同时奉天师之名前来护教,防止厌胜门乘虚而入。
沐尘子领寇淑清前去祖师殿,殿内陈列着同门尸首,以白布掩着。
寇淑清双腿一软,跪地前行,竭力揭开一张白布,涕泪齐出,心若刀绞,茫然无措,此时她不知何为实何为虚,同门的师姐妹一句道别都不给,便已是阴阳相隔。
寇淑清深吸一口气,折起身来,左手抽出发簪,青丝飘动,袖口冒出刀刃,削下一段青丝,狠言道:“此仇不共戴天,非报不可,若违此誓,我寇淑清犹如此发。”
飘然的青丝带走脸上的稚气,却是带来沉沉的阴霾。沐尘子安抚着寇淑清,此时殿内只有她们二人,她郑重言道:“清儿,你听好了。倘若过些时日还未能寻到宫主,静轮天宫是不能没有主,眼下唯有你最合适。”
“清儿修为尚浅,难当此任。门下除了娘亲,沐长老修为最高,又极具威信,若是如此,此主唯您最为合适。”寇淑清眼下只有仇恨,本就不稀罕这把权椅。
“胡闹!修为不过是时间问题,你天资聪慧,只要肯下功夫,定会事半功倍。你当了这主,长老竭力扶持,我看门下谁有不服。”
“沐长老,清儿自知不能胜任,您也不必好语相劝。清儿只想快些找着娘亲,我知道她一定还活着。还有便是本门之仇!”
沐长老叹了口气,眼送清儿走出,又舒了一口气。
寇淑清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忘了更衣,本就没有睡意,只觉得身心疲乏,便躺下,望着窗外月色,此刻深知为何月儿会是多人的相思。思绪不知飘往何方,又回到原处,想起娘亲送布偶,那是十岁的生日礼,绣的是一只猪,至今还搁在床头。
寇淑清捧起来,端详着,泪儿就这般下来。“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她不由念出《诗经》中的一句,本是丈夫思念故去的妻子所作,而此刻却也表达她的心情。平日无事她便喜欢念念《诗经》的佳句,可是其母不让,非让读《云中音诵》,她只好藏于被褥下方,睡前便能瞧上一番。
寇淑清翻开被褥,想取出《诗经》,伸手取出时心下生怪,她记得临走时放的方位是对着枕下,现在位置却是在床中。她翻看一遍,有几页是有褶皱,且有一页纸被扯裂,思忖道:定是有人翻出来过,若是娘亲发现这本定会撕烂而不会放归原处。除却娘亲,难道还有人进过我房间,翻查过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