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寇淑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勾结魔教的罪名让所有人哀叹了一口气。瞧在宫主脸面上,沐尘子只是将她禁足房中,一日三餐由人送到,门外日夜有人把守。
平日里亲密无间的师姐妹,无一人来探望她。便连妙一和银霜都不敢前来,生怕被扯上莫须有的罪名。
闷在房间中的她,只有与布偶对话,或是念念《诗经》,舒缓情绪。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她无丝毫食欲,人心让她感到十分可怕,望着月色,深感,以前对自己恭重有佳的人是因为宫主千金的身份吧,宫主失踪了,自己的价值不过是《录图真经》的线索罢了,一旦失去价值,自己处境也会变得十分难堪。
一阵敲门声传来,寇淑清听见沐尘子的声音,本不想理会,又想起小时候沐尘子待自己如同亲女儿一般,便开了门。
沐尘子褪去大殿上的庄严,脸带慈祥,抚着寇淑清的头,念道:“清儿,委屈你了。这饭都凉了!来人,把这饭菜端走,再让做几个热菜过来。”
寇淑清倒了杯茶水递给沐尘子,眼透委屈,神情黯然,言道:“长老既然不信清儿,又何必来看清儿,清儿罪责深重,闷死在这房中,也好当一个冤死鬼。”
“从小你就爱贫嘴,长老看着你长大,当初还是那么爱捣蛋的小姑娘,转眼已经是大姑娘。你是怎样的人,长老还不清楚。”沐尘子替她抹去脸上泪花,说道:“让我们的清儿受委屈了。今早大殿上,长老定是要秉公而论,自然也要给足外人些面子。只是长老好奇,清儿向来善恶分明,为何会与魔教之人有交集。”
听了寇淑清说起江南一事后,似乎有些理解,沐尘子言道:“清儿,江湖险恶。你年纪尚浅,自然容易受到邪门歪道的蛊惑。你还记得如何出窍伏矢魄吗?”
见其点头,又道:“人和事不能只看外表,要观其象,如同伏矢魄出窍,透过现象去看本质。厌胜门崇尚阴间刑法,用之惩治阳间之人,如此逆天行事,必遭天谴。隋末天下大乱,反王四起,此间厌胜门背靠李家,屠戮不少正派人士,手段毒辣至极,魔教之名也不是白来的。清儿你可知,朝廷与江湖是什么关系?”
“朝廷要的是秩序,而江湖要的自在。”
“没错,是一种对立。而我们修道之人正是朝廷最为忌惮,若不为朝廷所用,便是其眼中钉。国法治的只能是定罪之人,修道之人何来的罪名,那厌胜门的意义便在此。借刀杀人,厌胜门之于朝廷便是暗的一面。他们的存在,江湖注定是腥风血雨,而此次便轮到本门遭其毒手。正派本就有铲除魔教之心,奈何厌胜门行踪隐匿。复仇之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谨听长老教诲。沐长老可否想过一种假设,并非我要袒护他人,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正一难道就跟娘亲的事无关吗,他们居于此处也有些时日,图难道只是同盟情谊吗!”
“清儿,你所想我又何曾没有想过。这个时候我们得罪正一就是自讨苦吃,所以大殿上长老的话要顾全大局。”沐长老顿了一下,言道,“除了宫主以外,就只有你知道《录图真经》的下落。正一的眼光一直在你身上,你是宫主唯一的女儿,长老定要保你周全。可是《录图真经》是本门至高的法术,也只有它才能光大我们静轮天宫,也才能为本门死去的弟子报仇雪恨。清儿你目前修为尚浅,想要自保都难,如果信得过长老,便暂且交由长老保管。这些时日我会将你秘密送出山门,这样才能护你周全,对宫主才有一个交代。”
寇淑清也并非愚钝,也知道沐尘子的用意,无非跟正一一样也念着这本《录图真经》,若她不交出,恐怕长老也不会放过她,可是连她也不知道这本真经的下落。寇淑清心若冰雪,言道:“沐长老所言甚是,可清儿也不清楚《录图真经》的下落,娘亲从未向我提过。”
厨房的饭菜送了过来,沐长老起身言道:“清儿,你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身子。好好回想下,若有什么想法,可让外头的人通报一声。”
沐长老疾步走出房间,带上了门,桌上的茶杯骤然碎开。寇淑清苦笑一番,这是对她最后的忠告吗。
清晨,总是宛若新生。沐尘子品过早茶,便开始院子里练剑,气走周身时,气劲威压四方,门窗抖索,树叶横飞。她使出一招“枫林晚”,是十二路飞绝剑的一式。只见人在空中化作十道残影,一剑杀四方,剑尖点地,一个翻身稳住步伐。树叶皆已落地,皆成两爿。
这时,妙一急匆匆闯进来,喊道:“长老不妙了,不妙了!淑清不见了!”
“什么!不是让你好生守着吗!一群废物。”沐尘子勃然大怒,又道:“怎么逃走的!”
“不清楚。守夜的都没有察觉异样,只是送早饭的时候,房里已经没了人影。”
沐尘子急忙赶到寇淑清房间,一切如同平常,并没有什么异样,查看了甚久,也没有瞧出人是怎么不见。挨个询问昨晚守夜的弟子,也问不出所以然。沐尘子面目狰狞,一掌劈倒房里八仙桌,轰然一声,桌下的石砖竟被砸出了一个洞口。
原来寇淑清房里本来就藏有一条密道通往山门外,也是寇天香的留给女儿的后路,不曾想到会用得上。
沐尘子喝道:“正一的人知晓此事了吗?”
“禀报长老,正一的弟子已经下山搜寻了!”
“妙一你带二十名弟子从此条密道进去,只要见着淑清,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带回。其余在场弟子跟我一同下山。”
密道的出口位于太室山山阴一处山洞,离山门不过一里左右,此时寇淑清走出了山洞,她深知眼下只有加紧步伐,否则一旦他们封锁山道,要么被困于山中,要么被擒获。寇淑清行至山腹,饥渴难耐,昨日未曾进食,加上此般赶路,体力有所不支。嵩山自小便待着,自然轻易寻的一处泉水,她狂喝几大口泉水,又扯下一些野果果腹。想到赶路需备些水,便取下竹筒,打了一筒泉水。突然旁边激起的水花溅了自己一脸。
她抬起头瞧见小溪对岸站着三人,其中一人玩弄着手中石子,方才便是他用石子激起了水花。三人的服饰看来不难猜出是正一的弟子。寇淑清转身欲往林中跑去,对岸的一人脚下点两次水面,飞快地落在寇淑清的前头,后头两位慢悠悠地趟着泉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