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挺厉害嘛我们的大榜第一,连开锁这项技能都比常人熟练嘛!”崔大人黑着一张脸阴阳怪气地道。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吊儿郎当站姿不端的路七汐和一个状似面无表情实则偷偷抽眼角的孟以之。政教处门框上还趴着一只好奇心极重的安小佑。
事情发生在第一次月考后第二天的早晨。
当路七汐拎着包走到教室门口时,就看到班里早到的人都堵在门口,班门紧关的场面。
“哟,这是表演‘三过班门而不入’呢?”
路七汐本意是想问“你们咋不进去呢”,但话到嘴边一下子就条件反射般得秃噜成了挑衅的调调儿。好在这一个月相处下来班里的同学都习惯了她这种“不嘴欠会死”的模式,只是翻了一个白眼,离她最近的同学就指着门上的锁眼说道:“生活委员把钥匙落班里了,昨晚春姐锁得门。”
“确定落班了不是宿舍?”
那同学叹气摇摇头,叫路七汐站到门玻璃前,指着生活委员桌面说:“看见没?那大傻子把钥匙扔桌面上愣是没带回去。”
“高洋你喊谁大傻子呢?”生活委员徐昊炸着毛拍了一下高洋的头。
高洋“嘶”了一下,“徐日天你大爷!”他整个人蹦了起来,反手去拍徐昊的头,两个人就这样闹了起来。
路七汐左手摸了摸下巴,盯着锁眼看了一会儿,转头打量起已经到了的同学,似是在找些什么,却始终没有找到。
正巧,此时孟以之姗姗来迟,路七汐眼睛一亮,大喝一声:“你在此地不要动!”
孟以之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接了一句:“别想给我买橘子!”
路七汐白了他一眼,二话不说伸手就向他的头招去,孟以之闭上双眼,他以为路七汐要给他来一记爆头。
预料中的疼痛始终没有落下,孟以之试探的睁开眼睛,就看到某人弯着腰那这什么东西在锁眼那里捅咕。他凑近一看,是他头发上的夹针,被路七汐掰直成了一根铁丝。
“不是,你撬锁呢?”孟以之抽了抽嘴角,深深觉得路七汐就是一天不作妖会死的那种人。
“很难看出来?”言下之意,你瞎吗?
孟以之:“……”
路七汐眼皮都没撩一下,专心致志地捅咕着锁眼,“咔哒”一声之后,她拔除“铁丝”,伸手轻轻一推门,发出“吱嘎~”一声。
“门开了……进班!”她喝道。
时机好巧不巧,正赶上陶乐带着后勤主任过来开门。
一群人僵在原地,路七汐举着那根“铁丝”被“人赃并获”,一举拿下。
而作为“犯案”工具的供应人,孟以之化身“同伙”遭到连坐,一并被后勤主任抓去了政教处。
路七汐会撬锁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高一楼都知道路七汐两人因为撬开自己班门而被逮去政教处了。
是以,有了开头那一幕。
“过奖过奖,也就会一点点,主要是这班门的锁不复杂,好撬一些。”路七汐道。
崔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大手一拍桌子:“你真当我夸你呢!”
路七汐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夸比骂好吗……主任这么英明神武,我这么优秀,当然是夸嘛!”
崔大人:“……”这人好厚一张脸皮。
路七汐用手肘怼了怼一直在旁边装死人的孟以之,眼神里散发着“HELP”的讯号。
孟以之则低头闭眼,用身体诠释什么叫“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什么都听不到,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两个人毫无悔过之意,还在那里搞小动作,崔大人气得是一佛升天二佛出窍。
撬了自己班级锁的事可大可小,照理来讲崔大人教训两句也就算了。但是想到路七汐在开学典礼上的骚操作,虽说在一定程度上调动了全校的学习积极性,可那股张扬的劲儿却是叫崔大人看不下去。他认为,这样锋芒毕露到了社会上会吃亏,遭人记恨穿小鞋。于是他打定主意要在高中三年好好打磨一下路七汐的一身锐气。翻译成人话就是打算在路七汐高中三年的生涯内多给她穿点儿无关痛痒的“小鞋”,直到路七汐不再作妖为止。
“我很好奇啊,你个小丫头片子没事学什么撬锁呢?来,说说看。”崔大人深吸一口气,压下肚子里的那一丢丢的火气,抬头盯着路七汐,想了想又道:“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不说,不过你们俩都要上台念检讨。”
路七汐撇了撇嘴,无所谓地耸耸肩,直接替孟以之做了决定:“我俩写检讨念检讨。”
孟以之没吭声,算是默认了路七汐的说法。
气得崔大人差点儿端不住稳重的架子,他是看在这两人学习不错的面上给个台阶过度一下的,也是怕路七汐不走正路才问的,结果这俩人可倒好,俨然一副宁死不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他大手一挥,让两人滚回班级写检讨,并扬言让两人下周一升旗校会上上台念检讨。
路七汐两人对崔大人说了声再见,然后抓着门口偷听的安小佑就走了。
上楼时路七汐扬了扬眉,调笑道:“这么八卦,连晨读都不上了?”
安小佑颇为傲娇地哼了一声道:“我们班老许晨读不看着。”说完,她又冲路七汐眨巴眨巴眼睛,问道:“说说呗,你什么时候学得撬锁啊?我保证不说出去。”
小丫头还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唔,五年级的时候吧?”路七汐道。
“这么早!那你学这个干嘛啊?”总不至于想当梁上君子吧?安小佑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路七汐勾了勾唇,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装隐形人的孟以之。
“想学就学咯,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说着,路七汐抬手就给了安小佑一记“栗爆”,“你到班了,赶紧回去吧!”
“啧,敷衍。”安小佑又哼了一声,但她看出来路七汐不想说便也识趣的不再问了。
回到教室,路七汐坐在位置上,趴在桌面上,偷偷打量看课外书的孟以之,不知不觉陷入了回忆。
那是小学五年级的寒假,她和孟以之两个人相约一起去冰场滑冰。
当时孟以之在冰场边缘教她溜冰。许是那个位置人比较少吧,才会叫那伙人动了歪心思大了胆子绑架他们俩。溜冰场本来就人来人往再加上两个人又专注着脚下,是以那伙人轻易的就得了手,一人一个手帕子一闷,两人就被乙醚放倒了。
他们醒来时脚上还穿着冰刀鞋,双手被绑在身后,面对面躺在地上,嘴上贴着胶布。
那伙人贩子胆子大得很,没有选择废弃工厂作为根据地,而是把路七汐两人扔在了居民楼里。路七汐清楚的记得她是被从窗口传来的叫卖声弄醒的。
她和孟以之几乎是同时醒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路七汐当时就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转过身去。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万幸鞋子还在脚上,他们的腿也没有被被绑上。路七汐抬起一条腿,用冰刀鞋上的刀片儿吃力地割着绳子。
终于,在历时五分钟后,它断了。孟以之迅速甩掉手上的绳子,扯掉嘴上的胶布,转身替路七汐解绳子并扯下胶布,动作风驰电掣。他们十分庆幸此时人贩子并不在这里,而是出去了。
两个人脱下冰刀鞋,路七汐看了一眼窗户,这里是三楼。门从外边被锁上了,唯一的逃生之路便是窗户。
两个人对视一眼,迅速找起这个房子里所有布单,扯下窗帘,按照电视里面消防员教得结绳方式,把它们系在一起,确定不会轻易松开后,两人将这根“绳子”从窗口放了下去。
“我先下去。”孟以之道。
他的语气里透露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然后,不待路七汐做出任何反应,他抓着“绳子”翻了下去。
路七汐怔愣了一秒,紧接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竟带着点儿灿烂的意味。
时不我待,人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路七汐想也没想也抓着“绳子”翻了下去。
起初倒也顺利,两人小心翼翼的往下滑,但到底是拼接的“绳子”,承重有限,在两人堪堪降到一楼时,拼接处“啪”得一下断了,两个人摔落了下去。
“孟以之!”
路七汐什么事也没有,他们落下时孟以之在底下为她垫了底,路七汐整个人是砸在孟以之身上的。
“孟以之,你有没有事……”路七汐整个人都慌了,她爬起来跪坐在孟以之身边,手悬在半空要放不放的。
“……没事,还好是冬天,衣服厚一些,底下还有雪堆垫着,缓冲不少……”孟以之的声音有些虚弱,“就是你有点儿重,该减减肥了。”
“喂,大姐头,别哭了好不好?”孟以之在路七汐的搀扶下慢慢坐了起来,这条道人不多,地方比较偏僻,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从天而降”的小孩一般。
两个人没有鞋子,脚上保暖的唯有一双棉袜子。他们奔跑在被雪覆盖着的道路上,一直跑到了大路上截了辆出租车。
两人上车时司机被两人的狼狈样儿吓了一跳,孟以之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司机,说道:“劳驾,附近的派出所走一趟。”
司机眼皮一跳:“你们这是?”
“报案。”路七汐面无表情地检查着孟以之的后脑勺,“刚从人贩子那儿跑出来。”
这语气随意轻快的好像是在说“刚吃完饭出来玩儿一样”。
司机一脸“你在逗我吧”的表情。但是当他看到几乎等于光着的四只小脚丫,瞬间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太对,于是二话没说就带着两人去了附近的局子。
司机车开得很快,闯了红灯超了速。因为一旦是真得有人贩子,早一点落网就能少一些孩子被拐卖,就能让先被拐卖的孩子少受一点苦早一点回家。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路七汐两人是不是那批“人贩子”的第一笔“货物”。
路七汐那天脚在学溜冰时磨坏了,冰刀鞋内残留着她的DNA——血迹。这为警方提供了直接证据,那批人与路七汐或是孟以之两人及其家属都不认识,绑着路七汐两人的房间里残留着四散的绳子,窗台上两人逃生用的床单还有残留,正随风飘荡。
那一次,孟以之摔出了轻微脑震荡……
“路七汐?”
路七汐的回忆被孟以之的声音打断。她晃了晃神,就感觉背上有股干燥的热意。
孟以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睡了,要上课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