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她拿出手机,第一次按下了那个她背了一遍又一遍的号码。会议室里,突兀的铃声响起,骆宇翔拿出手机看着画面上的笑脸,按下了接听键,这是她第一次打电话给他呢……
会议室里其他高层的脸色都很不满,在会议中途接电话是一件很没水准的事。
他走到角落里,“喂……”但良久,电话那头都没什么反应。“天心……”又过了一会,手机传出嘟嘟声,她已经挂掉了电话,而他的脸色也突然严肃起来。
“金主任,你帮我主持会议,我有急事。”说完,他便急匆匆地冲出了会议室,只留下一室不满的高层。
“少爷,你可回来了!”吴嫂看到他回来,心中一阵欣慰。
“吴嫂,天心怎么了?”
“她妈妈和大舅来了,而且……”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桌上的报纸,神色突然大变,大步地跨上二楼。打开房门,看到蜷缩成一团的人儿,他心中一阵刺痛。
“天心……”他坐到床边,抱住她,轻轻拨开她已被泪水所沾湿的发丝,那张布满泪痕的脸深深地印上了他的心房。
她反手抱住他,把头深埋在他宽阔的胸膛,反复地摩擦着,“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呜咽出声,话中有着浓浓的哭腔。
“你还有我……”
“你,能给我什么?”
她的话让他无所适从,他不知道除了喜欢,他还能给她什么?承诺吗?不,他现在还给不起,他还没从父母的悲剧中走出来。
她没听到他的回答,但她已经清楚地知道了答案,稍稍地从悲痛中清醒,现在她只是希望三个月能过得慢点,好让她多享受一下那来之不易的温暖。“你能带我出去走走吗?”
“你想去哪?”
“越远越好……”
他决定带她去法国散散心,但因为办理护照需要时间,他们先在T市逛了几天,今天,他们来到了一家美术馆,一个新生代画家在这里开了一个画展,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虽然我不懂画,但我觉得他画得真的很好。”
“是吗?我觉得这幅不错。”他带她来到了一副油画面前,那是画家临摹了莫内的《伞下女子》,她佇立坡上,裙摆顺风扬起,思绪也跟随着飞扬的丝巾飘向远方,芒草似乎勾到天际的云彩,草搖云转,粉蓝的天飘动着、卻看不到她的表情,是有所思、还是在等待?
方天心看着这幅画,淡淡的愁绪袭上心头,她那模糊不清的脸上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而她等待的又是什么?是她的爱人吗?
“我不喜欢这幅画。”她别过头不再看画,眼四处观望着。
“为什么?”他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悲伤。
她苦笑了一下,“她已经被定格在画中了,若她思念的,等待的东西如若永远都不会出现,那么,她岂不是永远要这么等下去,永远都被束缚在画中,逃不开。”
“这只是一副画……”
“虽然只是一副画,但欣赏的人总会有他自己的感触,只是每个人的感触都不同罢了。在我的眼中,她就是我说的那样,或许她想要的东西最终会来到她的身边,希望只是我太悲观了。”
后来他们看了很多艺术品,但都没有怎么去留意,只是淡淡地瞥了几眼,随后便走了出去,走到外面,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是外面的空气比较舒爽,里面的艺术气氛太浓郁,而我只是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人,那里实在是不适合我啊。”
听到她的话,他胸口被狠狠地锤了一下,她,又在自卑了……“你……”
“我很喜欢读书,当家人要我辍学的时候我极力地反对过,但还是没什么效果,最后我只能妥协,接下当家的位置,我总是希望会有那么一天,老天能给我重拾书本的机会,现在看看这些艺术品,竟然又让我勾起了这个念头啊……”
“你想继续读书?”
“嗯,很想很想,不过大概是没那个机会了。”她无奈地笑了笑,拉起了他的胳膊,“我饿了,带我去吃饭吧。”
方天心来到张玉的店门前,深深吸了口气,进去了也许又要面对无尽的质问了啊,“张姐。”
张玉闻言,连忙把手中的客人交给员工,拉着她的手走到了一个角落中,“天心,你告诉我前几天的报纸是怎么回事,我联系不到你真是急死了。”
“我……报纸上说的是事实……”
“那么你说的朋友也是那个叫骆宇翔的喽?”
“嗯。”
张玉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万万没想到天心竟然会做这种事情,“我会尽快把钱还清,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她点了点头,眼中尽是落寞,唇紧抿着。
“能告诉我吗?”
“对不起张姐,请不要逼我。”
“好,我不逼你,但如果可以的话,离开那个男人吧。”
你们一个个都叫我离开,说得那么轻松,但你们又有谁知道,要离开是多么得难,舍不得的感觉有多么得痛苦。
没过几天,她就坐上了飞往法国的飞机,她好奇地张望着,嘴上虽然带着笑容,但那笑容却传不到眼中,他深深地看着她,不知道怎样她才会真正快乐起来。
“你看着我干嘛?”
“在想怎样你才会真正快乐起来。”
“我现在就很快乐啊,出国旅游是那么多人所向往的事情,我又怎么会不快乐?”
“你的笑没有到达眼底。”他温柔地揉着她的发,“与其把不快的事放在心上自怨自艾,还不如痛痛快快地玩一场。”
她无力地笑了笑,为什么他总是能穿透她坚强的外表,发现底下那深藏的悲哀……
他把她带到了一处别墅,比T市的那套大了很多,“你怎么到处都有别墅?”
“有时候我会到这里度假。”
“为什么把我们的行李放在一起?”她愣愣地看他摆好他的衣物后,开始摆放她的,这次她没把铁盒子带来,不然肯定又要从他手里抢过来了。
“我们要睡在一起。”
呃?她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尴尬地缩了缩脖子,“我想,还是不要吧……”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想欲求不满。”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可她的脸却已经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头也快要垂到了胸口。
他有一个法国朋友叫亨利,第二天他们就去了他家做客,令她欣慰的是那个亨利竟然会说中文。
“亨利对中国的文化很有兴趣。”
“是啊!翔也教了我很多东西。”说完,他执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我对东方女孩也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哦!”
方天心猛地抽回手,脸红地别过头,她知道西方人喜欢这样打招呼,但是她对这样的招呼方式真的很反感。
一旁的骆宇翔眯着眼睛,看着亨利的目光很是不好,盯得他后背发凉,“呵呵,你们难得来法国,不如就让我当个向导吧。”
“不用了。”他狠狠瞪了亨利一眼,眼中满是警告的意味,他很讨厌他看她的眼神,“我们只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哦哦!真是凶呢,我只不过看了人家小姐一眼啊,以前上了你女伴的床你都没说什么呢……”
感到她身体的颤抖,他一把抱住她的腰,但他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抗拒,这让他的心情更加地不爽,“亨利,如果你不想死就继续说下去啊!我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他伸出左手向亨利勾了勾手指。
“呵呵,算我没说。”他尴尬地笑了笑,讨饶的意味十足,“你们准备去哪?”
“主要是埃维昂,你就不要去凑热闹了,不然小心我打扁你!”
他恶狠狠的语气使她笑了出来,清澈如银铃般的嗓音回响在房间里,迷惑了在场两个人的耳朵。“你这样子好像黑社会哦!”虽然亨利刚才的话令她很不开心,但他说得对,难的出来一次就应该好好地玩一场,她也可以为自己留下点美好的回忆。
“你的笑声比天籁还动听!”亨利忍不住赞美道,他并没有惧怕骆宇翔的威胁,眼中所表达的只有赤裸裸的欣赏。
“谢谢。”她深情地看着骆宇翔,她很想听到他的赞美声,但是,没有……
他很惊讶,他好久没听到过她的笑声了,那笑声真的很动听,好像传进了他的心里,扰乱了他的心跳,“亨利很擅长赞美女人,你千万不要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了。”他故意回避着她的目光,对于那抹情意,他注定给不了承诺……
他们在亨利热情的邀约下,最终还是留在了他家吃晚餐,法国菜跟中国的很不同,她是个传统的中国人,对于那些开胃菜,蜗牛,鱼子酱等东西实在是不感兴趣,所以她吃得很少,应该说是基本上没吃。
“方小姐,这朵花送给你。”
“呃?”她诧异地接过手里的花,虽然是塑料做的,但却做得很真。
“这是木槿花,虽然是假的,但我仍是觉得它很适合你,因为它的花语是坚韧,正如你一样。”
握着花的手颤抖了一下,坚韧这个名词好像已经离她远去了呢……她现在很脆弱,最多的也就是故作坚强……再次看亨利,她有点害怕,害怕他的敏锐。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骆宇翔拉了出去,手中的花也在急促中掉落在地上,她想去捡,可是他却不许,“我的花……”
“一朵烂花有什么好的,我可以送你几千几万朵!”
他用力地捏着她的手,捏得她有些发疼,看着掉在地上的木槿花,心中很是可惜,那一朵代表坚韧的花就这样被抛去,就如她的坚强一般,虽是如此,但淡淡的喜悦却溢上了心头,在他的话语里,她闻到了醋的味道……
直到到了目的地,她才错愕地发现他竟然带她来到了一家中式餐厅,“我们不是吃过饭了吗?”
他瞥了她一眼,“你刚才根本就没吃什么。”
温馨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他对她的关心令她有种想哭的冲动,一方面,她不想他对她太好,因为她不想在离开他的时候舍不得,但,这样想的同时,她却又奢望着他对她能够更好些,好到可以给她一点点的承诺……她,真的是很矛盾,很贪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