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独自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廊椅上,周围的医护人员忙碌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急促的在过道上跑来跑去。他背靠冰冷的墙壁紧闭双眸双腿不受控制的抖动着,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以此驱散内心的焦虑和不安。有时候我必须承认人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强大也没有那么脆弱。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家人会面临这样的困境,我第一次像现在这样虔诚的跪在地上请求上帝,可以降临人世,对我的家人施与仁慈。
西蒙单膝跪在教堂里双手相扣,口中念念有词,一遍又一遍的祷告着。突然口袋传来一阵震动,西蒙缓缓睁开双眼,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站起身来看着手机屏幕的名字他双眉紧皱,缓缓的走出教堂门外,一手扶着栏杆接起电话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对方迟疑了一会,小心翼翼的说道:你听我说,陈先生,案发附近并没有任何……
西蒙一把将手机抛进平静的湖面里溅起一片片水花,他双手用力拍打着面前的铁栅栏愤怒的吼道: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了!谁他妈的能告诉我!为什么又是这样?为什么!
太子有些犹豫的拿起手机,随后拔通了西蒙的电话。
太子不知到怎么表述自己现在内心的想法,有些语无伦次,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缓缓的开口道: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先听哪个?
西蒙有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带着一股莫名的怒火说道:坏的先说。
太子:昨天晚上下了病危通知书,情况不是很乐观。
西蒙一脸阴沉的的看着窗外的匆匆行人平静的说道:另一个呢?
西蒙的平静让太子有些恐惧,每次在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他的平静也就代表着,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打开了地狱的牢笼,让关押在深处的野兽得以释放。
太子试探性的说道:你在听吗?
西蒙还是平静的说道:我在听,你继续,另一个消息是什么?
太子并没有过多的停顿直接说道:文秀今天清醒过一次,她说了三个名字,我这边已经联系律师准备走法律程序了。
虽然说话的语速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总让人听起来格外的沉重。
西蒙在电话的那头没有说话,他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无数奇怪的念头涌上心头。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太子的声音:阿明?你有在听吗?西蒙没有回答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西蒙缓缓走下教堂门前的台阶,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随后驱车离去。一辆轿车缓慢的停在空旷的马路边,西蒙双手用力的拍打着方向盘,他崩溃了,内心的不安和焦虑就在这几天几乎把他逼到了边缘,消失了数年,对于一切充斥着无力感,就在那一瞬间打破了他最后的一道防线。
西蒙缓缓走进医院穿过狭长的走廊走到文秀的病房前,就这样平静的看着躺在病榻上的文秀,他的内心似乎正在经历着凌迟,但外表还是那样冰冷,甚至让一旁的阿拳感到一股寒意从后背四散开来,他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两步。
西蒙快步走到文秀床前单膝跪地,文秀想伸手去摸西蒙的脸,但身体还是太虚弱了手伸到一半就无力的滑倒在枕头边。
西蒙缓缓的伸手抓起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文秀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纱映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闪着泪花,西蒙温柔的说道:你今天很漂亮。
文秀带着有些哽咽的语气说道:你不要怪他们,这是我的选择,我想美美的离开。
西蒙的眼泪打湿了他平时阴郁的脸庞,他故作镇定的说道:没事,没事的。我一个人没有问题的。
文秀转头看向窗外缓缓的说道:阿明啊,我走了以后,记得要把我的骨灰分成两份,一份交给我哥,让他带回国内和我的爸爸妈妈埋在一起,另一份你就把它埋在我们再次相遇的那颗大树下,那里风景很好。
一滴泪珠划过文秀的脸颊,她闭上双眼说到:你好不容易,步入正轨,不要再做错事了。
西蒙擦掉了脸上的眼泪说道:我知道了。
他说完便站起身来,亲吻了文秀的额头,转身离开。太子让人抬着录影机进入病房,两个护工将文秀小心翼翼的扶坐起来。
医生正在一旁的走廊和太子交谈,医生还是一脸严肃的说道:病人的脏器受到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不得不说她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所以请做好心理准备。
西蒙走到太子身侧,医生和太子说了几句便离开了,西蒙看着太子说道:出去抽根烟?
太子笔直的站在扶手旁从西装内兜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盒子,从中拿出两根香烟将另外一根扔给西蒙。西蒙淡淡的问道:文梁他人呢?今天怎么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
太子吐出一口烟道:我安排他去摩根那里处理一些事情。这也是文秀的意思。
太子猛吸了一口烟道:当时文秀要嫁给那个人,我是反对的,后来文梁那家伙还傻逼呵呵的说什么千金难买他妹乐意,然后就他妈同意了,我真他妈后悔!
太子一直以来都是很儒雅的一个男人,这是为数不多的在西蒙面前爆粗口,这让西蒙感到发生的整件事是无比的恶劣。西蒙没有插嘴,安静的听着即将会让他无比愤怒的事实。
那天和往常一样,文秀带着她的女儿去太子家后就独自一个人回家了,她打开房门就是一股浓烈的酒气,她下意识的捏了捏鼻子,缓缓的走上客厅,她的丈夫和另外两个酒鬼在那里喝酒。文秀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她永远看不惯这样乱糟糟的场景,于是她便开始收拾起了房间,突然有一个酒鬼醒了过来,打破了一个酒瓶,文秀一脸憎恶的盯着那个人。那个酒鬼一下子就愤怒了,他指着文秀就破口大骂起来,文秀的丈夫和另一个酒鬼也被惊醒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因他的妻子被辱骂而教训那个酒鬼。他两眼呆滞的看着文秀并对她喊道:你怎么在这里,你给我滚出去!文秀愤怒的喊道:这是我家,我为什么要出去!一旁的两个酒鬼指着文秀的丈夫坐在地上不停的傻笑,文秀的丈夫一下子,觉得自己的所谓的尊严受到了侵犯。他抬起了他的手臂一巴掌打在了文秀的脸上,文秀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嘴角流出血液,她愤怒的站起身来眼里泛着泪水愤怒的吼道:我当时是怎么看上你这个混蛋的。她拿起自己的肩包便转身要走。
她的丈夫顺手拿起了酒瓶狠狠的砸向她的头顶,她一瞬间瘫倒在地上,她的丈夫疯狂的撕扯掉她的衣服,她拼命的挣扎着。她的丈夫和两个酒鬼一起侮辱了她,并在事后殴打了她。
西蒙听完后觉得脑子一阵眩晕,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让即将喷涌而出的愤怒占据自己的身体。他攥紧拳头狠狠的砸向身前的栏杆。太子从背后紧紧抓住西蒙的肩膀道:你冷静一点。你他妈的冷静一点!
一旁走过的护士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看了他们一眼,便离开了这一片区域。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里,文秀安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一天西蒙去了他朋友的酒吧里买醉。最后还是他的朋友黄胜天送他回家,现在应该叫温妮莎了。那一天抱着凯琳娜放声大哭,凯琳娜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个内心坚毅,甚至于无比强大的弟弟像今天这样无比的脆弱过。
几天后他们为文秀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按照文秀的遗愿,他们将她火化了,她的骨灰也被分成了两份,文梁将她的骨灰带回了国内安葬。而西蒙的接下来的几天里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房间,他独自一个人在昏暗的房间内。躺在沙发上,手指间夹着一只香烟,抬起手来用力吸了一口随后一脸疲惫的吐出一口烟后将烟头插进堆满烟头的烟灰缸中,坐起身来用力的揉了揉自己长满胡茬的脸。不得不说再这样的环境下,他在这几天里,时常坐在沙发上发呆,安静的凝视着空荡荡的墙壁,一言不发。当然他也会像一个孩子一样无声的哭泣。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凝视着窗外的雨景。雨水淋湿木头散发出熟悉的味道总是会让他缓缓的平静下来。不久后他和往常一样缓缓走下客厅。
西蒙驱车回到太子的乡村别墅,他独自一个人走在坚硬的黄泥石道上,在某一瞬间让他有些恍惚,无数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滚。无数种难以言表的错觉涌上心头,无数次如果!当初!如何,如何。
我无法形容我现在的感受,自从我上次离开这里之后大概有五年多了吧!我并没有想到再次回到这里,竟然是这样心情!
他缓缓的走到那颗树下,蹲下身来,将文秀的骨灰深埋进泥土之中。然后在墓碑旁种上一颗种子。
他安静的坐在长椅上,抽着烟。就在这里,各种各样的回忆,各种“悲喜交加”在这一瞬间,就像洪水一般朝着脑海奔涌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