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太史令做法需三天,帝姬与三皇子也就住了下来。自从头一日闹得很凶,府里人也都见识了帝姬的厉害,自然也没人敢怠慢。
郡王听说了闹得这事,下令责罚了谢侧妃和瞿灏,又亲自去给帝姬赔罪。
帝姬自然是没见的,她玩了一天都累了,可没心思应付郡王,三皇子索性随口让人打发了,跑她屋里待着了。
郡王府确实大,也很豪华,宫里公主们读书的上云台也不过如此,三皇子打量着帝姬屋里的摆设,不禁咂舌:“这老匹夫真会巴结人!好东西都送你这儿来了!”
帝姬刚沐浴回来,穿着舒适的中衣,外面随意的披了一件绯色袍子,脸颊红扑扑的,还带着水雾。
她慢条斯理的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玉如意,前朝字画,白釉瓷瓶,鹿皮弯弓……
啧啧,这老东西看来在属国没少贪啊!
“今儿个花园可看了出好戏啊!”三皇子慢悠悠的笑出了声,桀骜的面庞上带了几分冷酷,“郡王妃母子看来这几年受了不少委屈!”
“明明长着最锋利的獠牙,却做了温顺的兔子。”
正说话着,听见外面梦言和郡王妃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帝姬朝外道:“堂姑母么?快进来!”
永明郡主正了正心态,才低着头走了进去。
帝姬跟三皇子渊已经站了起来,见到她来温和的笑着行了晚辈礼,说着:“堂姑母。”
永明郡主侧过身去也算是还礼了,她现在心下焦急的很,可见到三皇子在那儿气定神闲的嘬着茶,老脸一红,白天还说自己过得好,现在又来求人家帮这件小事。
“这么晚前来,堂姑母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帝姬微笑着问道。
永明郡主心里只想着儿子的病情,也不顾什么了,三言两语说完了就要跪下,“帝姬!三皇子!求你们通融通融……翊哥儿已经发热了,再这样下去会不行的……”她本就极其敏感,现在直接哭了出来。
帝姬忙上前扶住她,宽慰道:“堂姑母先莫急,栖梧这就派人去找郎中。你先起来。”说罢,趁着永明郡主低头整理仪容的间隙,朝三皇子看了一眼。
三皇子倒是还气定神闲的撇着茶叶沫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作态,帝姬觉得头都大了,吩咐着:“梦言,我记得随府来了一位高太医,现在找郎中怕是也没人愿意出诊了,把高太医叫去世子那儿。”说罢,又宽慰的拍了拍永明郡主的手,“高太医医术精湛,堂姑母尽管放心。”
永明郡主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好似马上就要哭出来。梦言忙做了个请的动作,带着永明郡主出去了。
帝姬见她出去了,才回过头来看三皇子。
“你什么时候学会多管闲事了?”三皇子冷笑。
帝姬一愣,对于上位者而言,心软无疑是最大的缺点。
白天花园不仅是给府里的人一个下马威,也是警告。
于三皇子而言,现在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却是不必要的。
“世子身份尊贵,名正言顺,待郡王百年之后属国便是他的。我如今不过为以后铺路罢了。”帝姬坦然道。
世子废立都要昭明国君,是要上皇家玉蝶的,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家主必定是世子,废立都是动摇根本的事。
“那可未必。”三皇子放下茶盏,冷哼。
看郡王的态度,若不是因为容朝势大,一时无法,恐怕世子这个位置早就不是瞿翊坐了。而且,家主也不一定都要世子来做,未来国君不也有不是太子的人当的吗?
想到这一点,帝姬讪讪的闭了嘴,三皇子也不再多言,理了理衣服就要出去,走过她身边时轻轻的拍了拍帝姬的肩膀,温声道:“你好好休息。”
京都皇城。御书房。
淡淡的香料味在空气中弥散,国君背着身立在案牍前,瞥眉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耐烦的问,“算出来了?”
钦天监监正低着头回答,“是。”
“结果呢?”国君的话里听不出喜怒,监正更加害怕,压在喉咙口的那几个字格外烫人。
前几日南边突显赤气,这可是天子之气,是为吉瑞啊!可南边没有皇子亲王的封地,唯有那位属封郡王,总不能因为这团赤气,就把皇位给异姓吧?国君大怒,认为有人蓄意谋反,让钦天监推算赤气是为何人,究竟在何地。虽说时间给的紧,但好歹也是算出来了……
“圣上息怒。一团赤气罢了,并不能作数的,况且前几日帝姬与三皇子不是还去了封地属国吗?”监正犹犹豫豫的说完,越发觉得自己在强词夺理。
三皇子可是出了名的纨绔不着调,圣上最不喜欢他这个作风,已然不列为继承人人选当中,而帝姬虽然聪慧得宠,但再怎么说也仅仅是女子,国君又不是没有皇子,难不成还让帝姬以女子之身临朝?
这么想着,监正心里越发惶恐,见国君没作答,只想着赶紧完事赶紧走人了,低头实话实说,“经臣推算,赤气乃盘旋于属国之上,确为龙气,至于具体是谁……臣无能……”
国君还是沉默着,心里却暗自思索着瞿氏的新生子。
半晌才出声,“朕记得,永明郡主许给了瞿郡王做正妃……”
“是。”这句话是国君身边的大太监齐寿回答的。他极有眼色,接着补了一句,“郡王的世子,就是永明郡主所出。”
国君转过身来,微微眯起了眼似乎在回忆那位世子,御书房的气压才略微柔和了些,监正抓起袖摆悄悄的擦去了额间沁出的汗渍。
“哼。”国君不知想起了什么,冷哼一声。
监正忙伏在地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国君不屑的扫了他一眼,语气放缓了些,“罢了,你且退下吧!”
监正如临大赦,叩首退了出去,刚出了门又是一副大摇大摆仙风道骨的样子,他从鼻中轻轻的发出一声冷哼,王朝气数已尽,是为天命!
御书房内。齐寿小心的奉上一杯清茶,谨慎的揣摩着国君的表情,小心开口,“圣上,要不要……处理了?”
他说的不是一个人,是整个属国。
国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瞿氏想做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时候尚早,现在行事也只是牵一而发全身。”他正在想着对策,余光瞥见齐寿明亮的眼眸,忽然笑了,“怎么?你想到法子了?”
若论起心腹,没有人可抵得过齐寿在他心中的地位。
齐寿惶恐的笑了笑,小心的把握着分寸,斟酌着道,“瞿氏动不了,不还有他的那群公子嘛!圣上将他的那群儿子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晾郡王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再有心做大又能怎样,真做了皇帝,百年之后没有子嗣传承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瞿郡王虽才不惑,但他前几年狩猎被马所伤,伤了子孙根,再也不能有子嗣了。如今只要看住他的这群儿子,可不就就拿住了他的命脉么?
“那以什么名义呢?”
“您真是糊涂了!”齐寿揶揄道,“宫里的几位皇子也大了,不正是需要伴读的时候吗?”
有了好的解决办法,国君现在心情大好,忍不住夸道,“你倒是伶俐!”
“奴才不敢。”齐寿谄媚的笑着,又问,“那圣上您看,要接哪几位公子回来?”
“以防万一,就都带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