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开今年三十了,来自南方小县城,大学毕业就在一线城市成家立业,自己考了个公务员,脑子灵活手脚勤快,在单位混个口碑不错。
但没背景没后台,干的再好也没人提携你,所以他每个月也就拿点死工资,升官发财什么的,轮不上他。工作了八年,身边有关系的同事都成了他领导了,眼看别人房子车子都换了,就他还是老样子,上火的很。
开局不利,小说主角标配的别墅豪车他统统都没有,但他也有别人没有的宝贝,他有俩孩子,大儿子五岁,小女儿三岁。
可惜这俩宝贝太费钱了,凭他俩口子的收入,日子过的紧巴却充实。
他老婆道是厚道踏实,缺钱就省着花,也从不逼他不怨他,只希望和他能一起过百姓日子。
可是他自己到了而立之年,却再也踏实不起来了,有背景的同事玩两年就升官了,有钱的同事炒房早都暴富了,他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这么平淡无味的熬日子也太不甘心了。
日日想着怎么搞钱,但是一打听动辄上百万的启动资金,要么就是要有深厚的背景关系,就他这样在大城市蝼蚁一样存在的小人物,哪来的资金和关系,所以就很容易烦闷,实在烦了就找朋友喝酒解闷。
喝了个烂醉,半夜回家,跌跌撞撞进卧室,往床上一躺,借着酒劲说胡话:
“老婆儿,我得找个法儿捞大钱啊,现在这日子过的也太没劲了。”
“捞大钱的方法都在刑法里写着,你去捞吧,等你进去了,我就带着孩子去看你!”他老婆知道他最近越来越不老实了,成天幻想着有钱人的生活,劝他也不停,就没好气的骂道。
他本来想哄老婆开心,结果被怼了,只好乖乖闭上嘴睡觉。
日子有钱没钱,那也得一天一天拖,很快到了年底进了腊月,宋二开又给钱的事上火了,今年回不回老家过年呢?
宋二开老家是一个五线的江南小城市,一家四口来回高铁票都快赶上他一个月工资了,而且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反正和所有小老百姓一样,遇到的烦心事其实说到底都是钱的事。
他正在办公室发呆呢,手机响了:
“喂,爸,怎么了?”是宋二开爸爸。
“你爷爷快不行了,点名让你回家,他说有话要跟你交待,不交待清楚他不能走。”
宋二开顿时觉得莫名其妙,那我干脆就永远别回去了,爷爷岂不是能长命百岁了。
当然宋二开知道爷爷这么说就是强调必须死之前见上自己一面。
“知道了,我们商量商量。”
挂掉电话,宋二开就跟老婆说了这事儿。
老婆听到宋老爷子快不行,就说那必须要回去的,因为宋二开从小就是他爷爷奶奶带大的,更重要的是宋二开是长孙,没有不回去的道理。
他老婆一向明事理。
于是两个人干脆一起请了年休假回家,反正也没几天就过年了,正好宋二开也不用为要不要回家犯愁了。
抢到了第二天下午的高铁票,两个大人两个孩子,简单收拾收拾,风尘仆仆的加入到了春运的大军。
半夜到家,在家休息了一夜,没直接去宋爷爷家惊动老爷子。
第二天吃早饭时,从宋爸口中得知,入冬以来,老爷子就总说日子不多了,奶奶问他哪儿不舒服他也不说,只说等年底宋二开回来了,他就该走了。
父母亲戚都没明白老爷子什么意思,只觉得老人家肯定是老糊涂想孙子了。
前两天送到医院,大夫说就是老了各器官都衰竭了,没有住院的必要,正好爷爷本来就坚持回家,反复强调要在家等宋二开回来。
宋二开带着满脑子疑问,吃完早饭就来到了爷爷家,爷爷家不远,住同一个小区,就在隔壁楼。
进屋一看,嚯!满屋子亲戚,嗑瓜子的打牌的玩手机的聊天的,像个棋牌室。这哪是来伺候爷爷的,分明是来瓜分遗产的。
一屋子的人看见宋二开进门了,都立刻鸦雀无声的盯着他,宋二开被盯着发毛,低头问他妈:
“妈,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你爷爷坚持要等你回来吗?大家伙一听,这可了不得了,肯定是有什么宝贝要传给你吧。天天蹲点来了。我估计等你爷爷真走了,这帮人还得翻箱倒柜打起来!”
宋妈妈无奈的回应道。
宋二开皱着眉头没理他们就直接进了里屋,爷爷正靠在床头等他,一见到他就大声喊道:
“宝啊,我就知道你今天回来,爷爷可想你了,就想和你说说话!”
爷爷这么多年,还叫宋二开的小名。
老爷子一张口把宋二开吓一跳,中气很足,声音很大,生怕屋外的人听不见似的。
“爷爷,我回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爷爷没几天了,就是挂念你,对了,你还记得你半岁就被你妈送到爷爷这来吗?”
爷爷依旧很大声。
“谁能记得六个月大的事儿啊,爷爷?”
宋二开本来心里就感觉很奇怪,老爷子再问这些,就更搞不清楚了老爷子这是闹的哪一出啊,说相声似的,拿命把我招回来,演戏给亲戚看呢?
别说,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宋老爷子一整天都拉着宋二开的手,从他开裆裤开始说,一直说到天黑,自己都说累了才完事。
宋二开在床头“嗯嗯是是”附和着,整整坐了一天,弄的腰酸背痛,还不能有怨言,老人家那是稀罕你才把最后这点时间都交给你。
最关键的是外面人都竖着耳朵听着呢,当然人家可不是要听宋二开那些屎尿事,那帮人是要听老爷子什么时候交出宝贝呢。
晚饭后,一无所获的亲戚们在爷爷家吃干抹净,就拍拍屁股就走了,宋二开老婆笑道“感觉这帮人像特务似的,执行任务呢,明天估计还得来?”
宋二开哼了一声,“来就来呗,我在爷爷家长大的,这屋里屋外哪个地方我没摸过,爷爷床板有几跟木头我都一清二楚,要是真有什么宝贝,还能轮到他们,我早在万合换别墅了,”
万合就是宋二开目前生活的一线城市,一个有钱爽翻天,没钱苦翻地的奢靡大都市。
要说这宋老爷子真是神了,一般人回光返照也就一天半天的,他倒好,天天拉着宋二开忆往昔,宋二开都是硬着头皮陪着,那帮亲戚更是觉得没意思了,一看没什么搞头,人也来的一天比一天少。
到了第五天,也就两个无所事事的无业青年过来瞅瞅,还没熬到天黑就撤了。
爷爷的回忆录也终于翻到了宋二开结婚生子,再往下说都无话可说了,就打住了。
老爷子说累了要先睡会,宋二开应了一声,转身正要出去的时候,爷爷突然压低声音低沉的说了句:
“外面人都走了,今晚就在爷爷这里睡,只留你一个人,送爷爷走最后一晚,爷爷活不到明天的日头了。”
宋二开一听这话心里发酸,生老病死人生常事,但像爷爷这样自己安排自己的,他没听说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晚饭过后,宋二开就让奶奶跟着宋爸宋妈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毕竟老太太也前前后后忙了好几天了。
屋子里就剩爷孙二人,宋二开在客厅开着电视刷手机,晚上十点来钟,听见爷爷在里屋叫他,他本以为爷爷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又叫他进屋还能有什么事儿呢?
“宝啊,爷爷这是没办法,拉着你演了这几天的戏,要是一早就让你晚上单独留下,屋里那帮人肯定得把咱爷俩给拆咯”
宋二开听老爷子说话的语气,他压根就没睡觉,一直在等人都走干净了,是找机会单独和宋二开说话呢。
“爷爷,你到底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呢?”宋二开充满疑惑。
“爷爷有件宝贝要给你!”
宋二开噌一声站起来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想问点什么,爷爷用手往嘴巴上比划了个嘘,担心隔墙有耳,十分谨慎。
宋二开站在那,想着难道自己就是网友们梦寐以求的隐藏富二代?爷爷爸爸苦了一辈子了,只是为了锻炼自己,那也太用心良苦了吧。
“宝啊,你别激动,你去厨房把爷爷那个老菜板搬过来!”
这个宝贝不会是那个又圆又敦实的老木头疙瘩吧?那玩意能卖几个钱啊?
宋二开心里嘀咕。
这时候爷爷不应该从怀里掏出个青花瓷玉扳指什么的吗?
宋二开一边琢磨着,一边费劲把这个又厚又圆的大菜板搬到了床头,累够呛还都不敢喘大气。
“按我说的做,把菜板倒扣过来,木纹最中心的那个圈可以按下去,然后整个菜板底盘就可以活动了,左转半圈再右转两圈,底盘就可以拿下来。”
宋二开抑制着内心的躁动,老老实实的按照爷爷的指令做,底盘还真的被拿下来了,原来老菜板里面居然内扣着一个手机盒那么大的木盒子。
宋二开笑了,这么刁钻的机关,那帮亲戚们就是把房子拆了也找不到,不过盒子这情节也太俗套了吧,他把盒子取出来交给了爷爷。
爷爷接过盒子,平静的说道:
“这个木盒子叫锦衣玉食盒,里面能有让你们一家人锦衣玉食的秘诀。”
“那你和爸爸怎么不用它呢?”这是宋二开的第一反应。
他知道他们家往上几代都是一贫如洗,爷爷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呢,他倒是希望这个盒子是个宫里流传出来的哪个娘娘的首饰盒更直接点。
“哎,你不知道这个锦衣玉食盒是有多娇贵,自古以来,秀才以上的读书人才能打开它,咱们宋家不争气,已经好几辈没出个像样的文化人了。”
爷爷停下来,顺了顺气。
“我上次在手机上看到说现在的大学生就相当于过去的秀才,我这么多孙子中也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大学生,这是天意要把盒子交给你啊。”
原来是祖宗给他送捞钱的道儿来了,一定是他在大城市里水生火热的生活,连祖宗都看不下去了。
宋二开刚想开口再继续细问点盒子的套路时,爷爷就说道:
“切记爷爷说的话,这个盒子不仅认人学历,还认人品行,千万不要缠上官司进牢狱,否则盒子立马失效,记住了吗?”
宋二开拼命点头,爷爷又说话了: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毕竟爷爷的爷爷也就说了这些,祖上是有人通过这个盒子显赫一方的,宝啊,咱们宋家能不能恢复罔替风光就靠你了啊!”
“行了,出去吧,爷爷这次真的该走了,记得在爷爷的坟前烧一张你的照片,以后咱们有机会梦中相见吧。”
老爷子一口气连着说了这一大段话,宋二开让爱连插一句话说的机会都没有,说完了整个人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默默躺下就没再吱声了。
宋二开给爷爷盖好被子,小心翼翼的捧着盒子退出卧室,看来爷爷这次是真的不行了,心里不太好受。
而且是爷爷这临走前交待的信息量太大了,他现在还有点发懵,把盒子放进自己的行李箱,暂时也没心思研究它。
第二天一大早,宋二开就被奶奶的哭声吵醒了,爷爷果然走了,他鼻子一酸,眼泪掉了出来。
爷爷这辈子都很清贫,却从来没亏待过自己,想吃的给买,想玩的给做,临死了还给自己这么一个宝贝,可惜自己没条件报答他老人家,连个像样的墓地都买不起。
特务亲戚们闻讯纷纷赶来,在爷爷家寻寻觅觅的好一整子,一无所获,对奶奶说了几句安慰话,心有不满的走了。
丧事办完,年也过的差不多了,宋二开带着老婆孩子又回到了万合市的小两居室。
宋二开老婆刚进家门,就借着爷爷的事向宋二开说教:“人生苦短,别再想那个歪门邪道了,为了孩子,老老实实的努力工作攒钱吧。”
宋二开嘴上嗯了一声,心里可不这么想:现在这个社会,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靠那点死工资,估计以后给儿子娶老婆都困难。
正所谓人无外财不肥,现在爷爷给的发财道儿,我不走我还能姓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