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小道,托比抹着眼泪,气喘吁吁地用自己的两条小短腿奔跑着。
“见到人类以后,应该怎么打招呼,我教过你。”希恩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回响。
“你……好……我叫……托比……你好……我叫托……托比,我的……哥哥……”脚心被石头划伤,声音变得哽咽,仍在学语的小哥布林不断地试图将记忆中的那句话练习得滚瓜烂熟。
“冰受你听见了吗?那阵密集的爆炸声,火力应该很凶猛……”隐隐约约的,人类说话的声音传入了托比的耳中。
“你……你好!”托比努力加快着自己的步伐,不禁闭上了眼睛大声喊道。
“Move——呜哇!”一瞬之间,从远方传来的声音就突然出现在了耳边,来不及停下脚步,托比重重地撞在了少年的小腿上。
“你好……我……叫托比……”托比眼泪汪汪地揉着自己的鼻子。
“低贱的生物,我会让你为拦住本大爷的道路付出代价!”飞翎的脸上沾满了草叶和泥土,向旁边啐了一口后抓住托比的小裤子,将它拎到了眼前。
“我的哥哥是希恩……”托比战战兢兢地看着少年漆黑的瞳孔,哆哆嗦嗦地说着。
一束火焰从少年的手中升起,他的表情正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将烧毁敢于阻挡他的一切。
“哥哥……救我……”喉咙被哽住,大颗的泪珠和清亮的鼻涕从托比的大眼睛小鼻孔不住地留下,就连想说的话都因为害怕而完全无法说出。
“好了,收了神通吧,这孩子被你吓得不轻。”如冰霜般清冷却又如同清晨的微风般温和的声音,也突然传入了托比耳中。
“切,冰受就知道关心别人,我可是扑了个狗啃泥啊……”随手甩灭了手心的火焰,飞翎依旧是那副黑猫般的不屑表情。
“小朋友,莫非你就是阿吉所说的小托比?”赛丽亚从后面赶来,用手背拭去了脸上的汗珠,“不要害怕,我们是希恩的朋友,不会伤害你的,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赛丽亚从飞翎的手中接过托比,温柔地安慰着它。哽咽着的托比略微缓解了紧张的情绪,当感觉到可以出声的那一刻,它大哭着喊道:
“救救我哥哥!救救我哥哥!呜哇啊啊啊——”
飞翎和赛丽亚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啧,冰受,看起来情况不妙,立刻出发。”四色元素环绕在了飞翎的身边,黑色的魔法师立刻就进入了备战状态,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飞翎先生请等等我……”赛丽亚抱着托比,急忙向瞬移到远处的飞翎喊道。
“赛丽亚,你留在这里不要走动,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可能已经不是猫妖那么简单了,接下来倘若发生大规模的战斗的话,我们可能无法保证你的安全。”冰绝依旧是那么波澜不惊,他制止了赛丽亚,并向四周播撒下了冰晶,“我会让冰晶们保护你的安全,你照顾好小哥布林,等我们回来。”
“冰……”不等赛丽亚回应,冰绝的身影也在瞬间消失,只留下了寒冰般冰冷的回音。
“勋……”赛丽亚的心中已被不安所填满,她看向魔法师们身影消失的方向,疲倦的感觉突然袭遍全身,不得不扶住身旁的小树缓缓坐下,“一定不要有事啊……”
被赛丽亚抱在怀中的托比不住地颤抖着,但在温暖的怀抱之中,小小的哥布林终于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睫毛上还挂着几颗小小的泪珠。
在百米开外的一棵树后,佐隆探出了身子,注视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撕下了绑住右臂的绷带,试探性地动了动胳膊,从另一条道路向异次元裂缝的方向走去。
飞弹尖锐的尾音刺痛着耳膜,希恩终于坚持不住,失去力量倒向了前方。米拉焦急地张开防御屏障,不顾希恩的阻拦冲到了他的面前,金黄色的屏障在炼金水银的侵蚀之下发出了高频率的“滋滋”声。
“米拉……带着资料去找妮丽……我们还有希望……我命令你……快走……”正如此前的佐隆一样,希恩用着最后的意识催促着金色小龙赶紧离开。
“咿——咿——”也正如此前的希恩,米拉尖锐地哀鸣着,坚持着试图用小小的屏障来阻挡向他们袭来的炼金弹幕。
“不可以……”如同断了线一般,视线在一瞬间被黑色所取代,在最后的意识沉睡之前,希恩喃喃地说道,“我们……不可以死在这里……”
如果就在这里倒下的话……
“雷光屏障——闪电风暴!”
“破冰飞刃——冰花之狱。”
几道雷光放射着电流,向大范围的扇形区域高速弹射,尖啸的怪物军团瞬间了无生息;数量不亚于弹幕的冰晶呼啸而过,切碎弹头的同时也将碎片全部封印在了寒冰之中。
“冰封奥义——”方圆百里的温度开始急剧地下降,在冰绝的控制之下,漂浮在空中的水银蒸汽开始液化为银色的小液珠,在冰晶的裹挟下汇聚成一个银色的液态金属球。冰绝的左手轻轻挥动,水银球体乖乖地悬浮在了他的手中,冰霜覆盖了整个金属球体,在一瞬之间将水银的温度降低至了零下40度以下,使液态的流体转变成为了稳定的固态金属球;右手催动魔力,寒冰的气息汇聚在他的手中,抬手的那一刻,冰川席卷而去,坚硬的冰晶刺出地面,将所及之处全部封锁在了寒冰之中。
“千里冰封!”呼啸的冰川越过倒在地上的希恩,在他的周边形成了如同在冰河世纪被寒潮瞬间封锁以至于保持着前进姿态的波浪,以冻存万物的气势席卷了牛头械王。片刻之前还温暖如春的洛兰,此刻雪花纷飞,冰晶飘落在巨兽的铠甲之上,依附的瞬间就生长成为坚硬的冰甲。正如冰雪风暴所统治的极寒之地,片片的雪花层层叠叠,所及之处万物均封印至永恒的冻土。牛头械王眼睁睁地看着冰霜侵蚀着身体,试图摆脱却动弹不得,转瞬之间,庞大而不可一世的钢铁巨兽就被冰蓝色的寒冰化为了一座晶莹的雕塑。
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从黑暗中出现,漠然地注视着这个被强大的魔法所席卷的区域。对于在魔界为生存而战的魔法师而言,他们很强大,但也不过是生存所需的程度,为了活下去,每一个魔界人都不得不竭尽所能地突破极限。
飞翎啧了下嘴,瞬移到了那护住希恩的冰浪之处,探着头向里面看了进去。
“咿呀——”尖锐的龙鸣吓了飞翎一跳,他尖叫着在手中汇聚了火焰,却身形不稳地滑倒在了冰面之上。米拉从冰晶之中探出了头,“嘶嘶”地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我靠,龙?”飞翎大惊失色,由此可见龙族的威名即使是在巴卡尔从魔界消失的一千年后,仍在持续地传播着那段荣光。
“冰受你快看,活的龙,咱们赶紧抓回去玩玩!”飞翎兴奋地逼近了冰中的小龙,米拉惊恐地缩回了身子,躲进了冰浪的角落。
“切,这么怂,没意思。”飞翎摊了摊手,甩灭了手中的小火苗,看向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青年,“这就是赛丽亚那小妮子心心念念的家伙啊,刚才的那道白光,就是这家伙造成的吗……”
飞翎所指的自然就是在此之前,希恩与牛头械王对轰时那道恍若超新星爆发般耀眼的光芒,仿佛魔界的传说中,爆龙王巴卡尔施展神力降下审判的那个瞬间。即使桀骜如他,那道白光也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吃力地将青年翻了个身,飞翎打算认识认识这施展出惊天一击的年轻人到底长个什么样子。在他的构想中,如此强大的人物,一定是和林纳斯大叔一样坚毅不屈的战士形象,甚至于就和流传下来的书籍中记载的那般,如同爆龙王降世,沟壑分明的脸庞无处不透露着王者之气。
反正应该不是一个小白脸。
但赛丽亚会对一个中年大汉念念不忘吗?
带着数不清的疑问,飞翎看到了希恩的面孔,表情瞬间别扭得如同长了毛的面包。
“就这?丑东西。”“啪”的一声,飞翎一脸嫌弃地将希恩随手翻了回去。
“咿呀呀呀呀!”米拉愤怒地尖叫着,拍着伤痕累累的翅膀冲向飞翎,抓着他的衣服在耳边大声尖叫。
“呜哇!臭蜥蜴,吵死了!”飞翎和米拉扭打在了一起。
“别玩了。”冰绝一发手刀轻轻切在飞翎颈部,停下了吵闹的一人一龙。米拉扭过头向飞翎表示着不屑,轻飘飘地落在冰绝向它伸出的手上。
明白是这两个人将他们救出了危机之中,米拉并未对飞翎和冰绝抱有敌意。冰绝轻抚着米拉关节上异常增生的灰白色物质,指尖的冰晶微微一颤,没有一丝痛苦地将其震碎。
“飞翎,趁着现在,你带这个人和小冰冰去赛丽亚那里,将他们送回艾尔文防线。”冰绝面向闹着别扭的飞翎,郑重地说道,“我来给那个大块头最后一击,倘若我对它束手无策的话,还请你尽快赶回来协助。你进修过一点炼金术,也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才刚见面几秒钟你和这破蜥蜴就这么亲密了,还给它取名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都没对我这么亲密过。”飞翎眼泪汪汪地扑向冰绝,还未靠近就被冰凉的手按住脸推了回去。
“别耍宝了,冰晶在向我发出警告,那个大铁块的内部依旧在运转,我不能保证寒冰能封住它多久,抓紧时间。”
“得嘞,我快去快回,使命必达!”飞翎吃力地扛起希恩沉重的身体,向冰绝露出了一个没挨够打的欠揍笑容,声音却无比沉静,“安全第一,我不想再一次的失去你们了。”
冰绝点了点头,手中凝聚出冰魄之锤,向那尊高大的冰雕走去。飞翎招呼着米拉跟上,释放魔力推动着自己向洛兰外跑去。
冰与火给对方留下了一个信任的背影,带着各自的使命再一次分开。但这一次他们坚信着,冰不融,火不灭,他们会重新成为彼此最强大的力量,并肩扶持着走下去。
〔参战人员:冰绝——冰结师,寒冰之境状态;飞翎——爆破元素,元素环绕状态〕